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四十六節 《豐州社情》(第二更!)
常春來走了,但是陸爲民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王舟山真要離開,那麼也就意味着孫震一旦接任行署專員,那麼這個分管黨羣組織工作的副書記就不再是由王舟山順理成章的接任,那麼這一年來一直相當低調的苟治良的地位就一下子凸顯出來了,他就會成爲接任孫震位置的最佳候選人,而且以李志遠要接任地委書記,這種可能性就更大。
雖然外人不知曉,但是陸爲民卻隱隱知曉,李志遠和苟治良之間有着某種特殊的不爲人覺察的聯繫,這種關係即便是在地委圈子裡也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人覺察,除了幾位地委領導之外,大概也就只有自己和高初琢磨出其中味道來了。
想到這裡陸爲民不由暗自心驚,如果李志遠和苟治良形成默契,那麼孫震擔任行署專員也就像目前李志遠處於夏力行和孫震的聯手遏制的態勢之下,只不過在陸爲民看來夏力行還不屑於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李志遠,憑藉着在黎陽工作多年的威信和影響,作爲地委書記,他即便沒有孫震的支持,夏力行一樣可以在這塊地盤上捭闔。
但是李志遠不一樣,他是外來幹部,性格也比較陰沉,而且控制權力**也很強,如果再加上一個在豐州一步一個腳印成長起來的苟治良,那麼可以想象得到,孫震將會在這兩人的遏制下相當困難,尤其是在這個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尚不確定的情況下。
理論上苟治良也有可能接任王舟山的副書記而分管經濟工作,同樣安德健亦有可能接任王舟山的副書記位置分管經濟,但是陸爲民分析這兩種可能性都不大,在黨政主要領導都是從外面來的時間不長的情況下,作爲相當至關重要的分管黨羣工作副書記就十分關鍵了,這需要一個對地方情況相對較熟悉的角色來擔任,就目前來看,似乎非苟治良莫屬。
地位委員中深得夏力行信任青睞的安德健雖然也是本地幹部,但是從目前地委委員排序來看,他排在相對靠後,就算是有夏力行的一力扶持,他也不太可能越過苟治良和焦正喜而直接升任分管黨羣副書記。
一想到原本一片光明的局面可能會陡然逆轉,陸爲民心中下意識的有些焦躁起來,王舟山說的沒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自己如果真不打算跟着夏力行走,那麼就不得提早做好考慮,甚至真如常春來所言那樣,哪怕是厚着臉皮也得要說一說。
可是現在機會合適麼?陸爲民轉念一想,夏書記還沒有回來,自己那麼着急幹什麼,想可以想,但是卻不能形諸於色,更不能去說什麼或者做什麼,以夏力行的頭腦智慧,豈會看不到這其中的變化,假如真如常春來所說王舟山要調走,那肯定夏力行也早就知曉,甚至可能省委那邊也和夏書記通過氣了,但是在陸爲民看來,這更多的可能只是一種意向,還遠遠說不到敲定的時候。
不過陸爲民還是有一些敏感,前幾天王舟山那若有所感的言語也似乎預兆着這位關中漢子也覺察到了豐州這邊局面的一些細微變化,但對於自己來說,現在還沒有資格去考慮這些,一切還都要等到夏力行回到豐州之後才能真正揭曉。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這夏書記還沒有回來呢,各種傳言都傳開了,也不知道是那些人在那裡整天沒事兒就瞎編弄是非。”張建春走進陸爲民辦公室裡,把經過精心修改和編撰的《豐州社情》樣本遞給陸爲民,“陸科,你看看,按照你的意圖,刪減了一些,這第一期創刊號內容不多,但是都極有分量,就是按照你的意思,不貪多求全,但求精煉犀利,針對時弊,一針見血,不講面子,不捂蓋子,不打棒子,不定調子,只說問題。”
《豐州社情》的編撰是陸爲民親自主抓的一項工作,原本陸爲民是打算就在六月出第一期刊,但是由於諸事纏身,陸爲民自己根本抽不出時間來跑下邊調研,也沒有多少精力來安排科里人去搞這個調研,所一直拖到夏力行都已經去北京學習了,陸爲民又把北方機械廠這邊事情基本上理順,而長風機器廠那邊卻還在猶豫不決,豐州方面也覺得有必要擱一擱冷處理一下,不宜急於再和長風機器廠接觸,所以陸爲民這邊才稍稍騰出一點時間來抓這項工作。
不講面子,不捂蓋子,不打棒子,不定調子,這是陸爲民爲《豐州社情》這本內刊的方向定的路子,連張建春也學會了這幾句話,撿得特別順溜。
作爲一本要真實而深刻反映豐州地區七縣市社情民意的內部刊物,這本《豐州社情》面向的對象就是全地區實職在崗的副處級以上幹部,既然是要面向各級基層的領導幹部,甚至可以說這本內刊還帶有一定的保密性。
既然提到這樣的高度,陸爲民就覺得要把這本刊物辦好,就不能像省裡其他地市的那些泛泛而談的刊物,他提出來這本刊物的內容唯一要求就是真實而深刻,至於說存在的問題能不能解決,怎麼解決,誰來解決,什麼時候解決,一概不管,只說現象,避免把這本刊物過分拔高,那樣反而會讓這本內刊成爲衆矢之的。
即便是這樣陸爲民也早就做好了受到攻訐和批評的思想準備,但陸爲民不打算在這項工作上退縮,哪怕是爲此付出一些代價,他覺得也值得。
“嗯,這樣一看就要簡練得多了,建春,記住一點,我們這不是代表領導鍼砭時事,而只是反應現象,最多也就是對現象成因進行有一些分析,不對問題該怎麼處理提出意見,內容要真實細緻,如果能夠做到深刻更好,但是要簡單一些,單純一些,這本刊物受衆都是咱們地區的副處級以上幹部,他們都比我們有頭腦有思想,當然清楚這些問題成因和解決辦法,我們就是代表地委給他們一個提醒,僅此而已。”
這幾個月下來,張建春已經對這個比自己年輕十來歲的科長心服口服了,讓他有些不太明白的是這個傢伙除了懂得相當多,啥工作都自來熟外,而且提出的一些新觀點新想法簡直讓人歎爲觀止又不能不承認恰到好處。
像這本《豐州社情》陸爲民當初提出來他自己要親自抓這個刊物的編撰工作,張建春還以爲這傢伙是表面文章,這一拖幾個月,陸爲民這傢伙楞生生硬是在百忙中還抽出時間來,把這件事情給搗騰起來了,科里人不夠,就到阜頭縣一個鄉鎮廣播站借了一個據說很招人討厭的酸記者,再加上一個來實習的小姑娘,居然就開始大模大樣的鼓搗起來了,而且還真的給折騰出來一些讓人耳目一新的東西。
創刊號只有三篇調研文章,一篇是針對全地區乃至全省全國農村都存在的農村基層亂攤派、亂集資問題進行的一個調查,主要是瞭解這些攤派和集資的起因來源和基層政權組織在這些工作上的做法以及存在的問題和帶來的影響。
這篇命題最初並非是綜合科這邊提出來的,而是一個土記者帶着他們老家的親戚找來地委信訪辦反映問題,信訪辦的人也就簡單做了登記就把他們打發走,引起了那位土記者的極大不滿,於是在那裡吵了起來,陸爲民正好從那裡走過,也不知道那位記者怎麼就知曉了陸爲民是夏力行秘書,跑上來一定要讓陸爲民評個理,這種情況下陸爲民也不好一走了之,只好坐下來把這位記者和他的親戚接待下來,花了兩三個小時纔算把情況弄清楚。
在瞭解了現在農村基層爲了修路修溝而採取各種手段進行強行攤派錢物以及義務工情況相當普遍,而且也引起了不少事情這個情況後,陸爲民突然覺得這應該是一個相當好的話題。
如今本來農業稅和統提款對於農村農民來說就相當沉重,在加上地方上一方面爲了迎合上級要求,一方面也是爲了地方經濟發展需要,就開始不斷增加攤派和集資來完成鄉村機耕道的改造,這也激起了本來就爲種糧食賺不到錢甚至虧本的農民極大不滿,此起彼伏的拒交事件層出不窮,還真有點解放前抗捐抗稅的架勢,這也成爲地方基層上幹羣關係緊張的一個關鍵因素。
於是陸爲民就把這個現象作爲《豐州社情》的創刊號一號題材來做,而調查執筆人也就由科裡的老筆桿子董如順以及那個土記者和到科裡實習的大學生小蒲組成採訪調查小組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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