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珊珊走到電梯口,呆了一會,又退了回來。她走進房間去了,小妮見劉紅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就把門關了,但還是用心聽着對面房間的動靜。大約等到九點鐘的時候,小妮聽見對面房間的門又開了,就連忙走過去打開門縫往外看去。只見邢珊珊從房間裡走出去,鬼鬼祟祟地朝中間的樓梯口走去。到了樓梯口,她往後看了一眼,才從樓梯口往下走去。
小妮裝作沒事一樣對劉紅說:“我出去一下。”就出門悄悄跟過去,然後隱在樓梯邊的暗影裡不動。
一會兒,朱昌盛從房間裡走出來,朝樓梯口走來。他剛走進樓梯口的暗影裡,邢珊珊就從背後抱住他。小妮嚇了一跳。她聽他們熱烈地擁抱在一起,然後就是一陣狂吻。吻了一會,朱昌盛才氣喘吁吁地跟她說話。
小妮緊張地聽了幾句,才轉身躉回自己的房間。一切都明白了,發生在邢珊珊夫妻身上的異常情況,都找到了根源。小妮那天晚上怎麼也睡不着,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處置這件事,如何對待朱昌盛和邢珊珊。
朱昌盛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他們,所以心情不錯。他回到學校後,連着作了兩首春遊詩,對這次旅遊作了總結和概括,也表達了對邢珊珊的熱愛之情:
《春遊一》:遙想海邊月照明,你我相望聽濤聲。海風漁火對人語,氣候雖冷暖如春。何時再約海邊去,踩沙踏浪看漁輪。一年好景應常有,山水花草總關情。
《春遊二》:高山流水轉倩影,青島霧裡看風箏。泰山綽約點天文,旅遊聖地談古今。花紅柳綠小珊情,高山流水阿朱魂。難耐煎熬少音訊,斷鴻聲裡傷心人。
旅遊回來後,呂小妮心裡很矛盾,腦子裡一直在想着如何對待和處置朱昌盛與邢珊珊婚外情的事。
儘管以前對他們一直有所懷疑,但真正發現後,她心裡還是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她沒想到朱昌盛真的是個情種,色狼,是個跟嚴總一樣進行權色交易的分子。更沒有想到邢珊珊這麼年輕,結婚不久,不,也許沒結婚前就跟他好上了。那麼,他們已經發展到什麼程度了呢?有沒有上牀?是婚前就上了牀,還是婚後才上牀?這些問題,她當然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從那天晚上擁抱熱吻的情景看,他們的感情已經很深。似乎已經愛得刻骨銘心,不顧一切了。表面上誰也看不出來,也很難想像,兩個年齡相差如此懸殊的人,竟然會愛得這樣熱烈。
這樣下去是非常危險的。這個婚外情,就是一顆殺傷力很大的定時炸彈啊。一旦爆炸,影響可就大啦。兩個原配很好的家庭肯定會分崩離折,他們兩個人也會有可怕的遭遇和不測命運。當然,最倒黴的還是邢珊珊。而邢珊珊倒黴,朱昌盛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要是她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舉動,朱昌盛能逍遙法外嗎?
這個婚外情,也許還只有你一個人發覺。也不一定,從張醫生的神情看,似乎也對朱昌盛有所懷疑,說話含沙射影,好象不太對勁。
那麼,面對這段危險的婚外情,你到底應該怎麼辦呢?是開隻眼閉隻眼,順其自然發展,坐看他們的結局,還是採取積極主動的方法,提醒他們一次,幫助他們一下,挽救他們一把?是偷偷告訴宋老師,讓她悄悄把這個消息散佈出去,促使這顆定時炸彈早日爆炸,看他們的好看,還是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爲我所用,迫使朱昌盛放棄對我的非份之念,要挾朱昌盛提拔我呢?
這四條路,四種辦法,她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採取第二種方法比較妥當。做人應該與人爲善,助人爲樂纔對,而不應該看着人家往泥坑裡走,甚至推着他們往泥坑裡走。更不能卑鄙地踏着他們的身子往上爬,對吧?這樣做,都是不對的。他們畢竟是你的同事,朱昌盛還是你們的恩人。你的心盡到了,他們聽不聽,改不改,就由他們自己定。
於是,小妮決定先跟朱昌盛巧妙委婉地談一次。反正,我要盡到我的努力,至於能不能起到作用,會產生什麼後果,她有些吃不準。他朱昌盛和邢珊珊總不至於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吧?
這樣決定以後,她就開始候跟他談話的機會。這個談話只能在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的時候,進去悄悄跟他說最爲妥當,也只能點到爲止,還要講究方法。否則,不僅起不到效果,還可能會產生反作用。
她一連候了三天,纔在這天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看見朱昌盛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出神。他的校長室在新辦公樓的二層最東頭,比原來的校長室還要宏大氣派。只有他一個人,原來的校長助理周伯濤已經不來了。
隔壁是副校長室,裡邊坐着於安明和陶曉光兩個人。再隔壁纔是教務處,教務處西邊是總務處。陶曉光被提了副校長後,吳興培老師成了總務主任。
小妮走過副校長室,向校長室走去。她臉色平靜地走進去,不聲不響地在朱昌盛面前的工作椅子上坐下來,有些神秘地看着他,不吱聲。
她要製造一種神秘緊張的氣氛。她不再象以前那樣迫切地嚮往官職追求提拔以後,心裡坦蕩多了,膽子也大了許多,還變得老練成熟了許多。
朱昌盛冷冷地看着她說:“什麼事?”
這段時間,朱昌盛對她很冷淡。除了工作上必須要說的話以外,基本上不跟她說話。大約是對她太失望,太生氣的緣故,也可能是想用這種態度來報復她,刺激她。小妮沒有了他的糾纏,樂得自在,也儘量不到他辦公室裡來,不跟他多說話。
今天她是出於好心,鼓了好幾次勁纔來的。小妮有意往門外看了看,才輕聲說:“朱校長,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要來告訴你一下。要是知道了不來告訴你,就不對了,對你們也不好。我們畢竟是有特殊關係的,對吧?”
這樣一說,朱昌盛才敏感地直起上身:“什麼事?搞得神經兮兮的。”
小妮早已想好了說話的方式方法:“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到,上次旅遊回來以後,學校裡有人一直在暗地裡竊竊私議。”
朱昌盛有些緊張地看着她問:“竊竊私語?議論什麼?”
小妮更加神秘地低聲說:“好象說你,唉,我都不好意思說。”
朱昌盛臉色變了:“哎呀,你就說嘛,說我什麼?”
小妮知道說自己親眼看見的不妥,效果也不好,就說:“說你跟邢珊珊有那種關係。”
“什麼?”朱昌盛驚訝地瞪大眼睛,臉色也駭異得發紫,“這種話能亂說嗎?你聽誰說的?”
小妮眨着眼睛說:“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我只隱隱約約聽說,上次旅遊的時候,在泰山上照像時,邢珊珊在背後拉了你的手。”
朱昌盛身子一震:“簡直是胡說八道。”
“有人還說,後來在回來的前一天晚上,在青島那個賓館裡,好象說是在樓梯口吧?你和她擁抱在一起。”
“啊?”朱昌盛驚得從椅子站了起來,失態地叫起來,“根本沒有的事。這是誰在造謠?我要追查這個人,查出這個人,我要處理他。”
小妮輕聲說:“你說話輕點,這種事是最說不清的,你越是辯解,或者想澄清事實,就越是傳得快,人家也就越是相信。要是被陶曉光知道,被張醫生曉得,那還了得?那就要鬧翻天了。你們以後還怎麼在這裡呆下去?這不僅會影響你們兩個家庭,還要影響你們的前途。所以我纔不顧前嫌來告訴你的。我是爲了你好,你畢竟是我們的恩人,又是我的頂頭上司。你真的要注意這件事,沒有的話,最好;有的話,馬上剎車,還來得及。”
朱昌盛跌坐在太師椅裡,呆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過了好一會,他才死而復生一樣地坐正身子,盯着她說:“你真是好心,就幫我偷偷問一下,這是誰看見的?不,是誰造的謠?”
小妮鎮靜地說:“我不是說了嗎?這種事是不能追查的。你到底跟她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絕對沒有。”朱昌盛矢口否認,“這肯定是誰想陷害我,才造的謠。我只對你有感情,你不理我,我就死心了,怎麼可能跟她有那種關係呢?”
小妮在心裡嘿地冷笑一聲,簡直是個無賴,做了這種事,還不敢承認,哼。嘴上則說:“沒有就好。我就是說嘛,這種事是不能做的。你以前還不相信,對我好意的勸說和拒絕,你還很有看法,甚至還打擊報復我。”
“誰打擊報復你了?”朱昌盛完全成了一個無賴和膽小鬼,“你不睬我,我不是就算了嘛,這段時間沒有來找你。”
“是啊,幸虧我比較清醒,沒有做那種可恥的事,否則,多糟糕啊。”小妮覺得今天的談話效果很好,就更加起勁地說,“朱校長,我想你要是注意的話,還來得及。現在還只是竊竊私語,如果真的沒有這樣的事,就可自行消除人們的懷疑。再說,只要不被誰抓住把柄,譬如,約會短信,愛昧郵件,或者親眼發現你們幽會,你就可以不承認。這樣,就能保住你們的名聲,保住你們的職位。否則,唉,真的不敢想像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我和星星不希望你出事,星星還一直想着你那天晚上跟他說的話呢。”
“哦,鈕星星真有這樣的想法?”朱昌盛信以爲真,自信和驕傲又回到他的臉上,他忽然親熱地壓低聲說,“小妮,謝謝你對我的好意提醒,我會注意這方面事情的。”
“那我走了,朱校長。”小妮見好就收,連忙站起來,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