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黑鐵膽的介紹,小劉說,黑老師,你說的這些,比我們這裡的導遊講的有味多了。這些小細節得補充進去。
黑鐵膽的博學多識,江一英是最清楚不過的。不過,就連並不十分出名的劉半農,黑鐵膽也講得頭頭是道,倒讓江一英再一次對黑鐵膽刮目相看。這傢伙真的是博聞強記。
對於劉天華,江一英則比黑鐵膽更熟悉。
劉天華是劉半農的二弟,也是江一英在二胡領域的偶像。他是我國著名的民族音樂家,二胡學派的創始人。他一生最大的貢獻就是把“不登大雅大堂”的二胡從民間推向世界,建立了一個新型的學派。可惜,與劉半農一樣,劉天華同樣是英年早逝。1932年劉天華因“猩紅熱”病逝於北京,年僅37歲。
記得江一英還通過劉天華的作品,給黑鐵膽闡述過藝術作品妙手偶得與長期雕琢的不同。
二胡大師劉天華創作於1928年的《良宵》,就是妙手偶得的代表作。那年的除夕,劉天華與學生、友人歡聚。在除夕之夜歡樂情緒感染下,劉天華的興致頗高,邊拉邊記譜,頃刻而成。50多年來,此曲仍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曲中表現出的歡樂和激情,達到樂器性能的極致發揮,是二胡曲中的精品。
而劉天華的《空山鳥語》卻又是長期雕琢的精品,這是他歷經10年才最後完成。標題“空山鳥語”採唐朝王維詩句“空山不見人”之意。作者以富於民族性的旋律,在民間傳統演奏手法的基礎上,運用專業創作技巧、構成一首結構完整、富有詩意的樂曲,表達了對大自然的熱愛。
黑鐵膽當時就想,有些事情,長時間的謀劃固然好。但一時的衝動也未免就一定不行。比如《良宵》一曲,那可是急就章,不照樣成了神曲?
還有,有些事情,也不能拘泥於專家和權威的論斷。比如那個阿炳,他是盲人,但他的《二泉映月》卻成了無人能夠超越的二胡藝術巔峰。
黑鐵膽雖然對劉天華和劉半農略知一二,但他對劉半農的三弟劉北茂並不瞭解。
黑鐵膽嘆了一口氣說,老大43,老二37,兩個人加在一起也才80歲。也不知這個老三活了多大。
其實劉北茂是我國現代著名的民族音樂教育家、作曲家,也是劉天華事業的忠實繼承者和發展者。
江一英想了想說,劉北茂先生差不多是在80歲時去世了。
黑鐵膽說,那與他的兩個哥哥相比,已經算是高壽了。看來,一個人的成就與年齡關係不大。
江一英說,鐵膽啊,你這可又扯出天才論了啊!
黑鐵膽說,不承認天才是不行的,特別是在藝術領域。
接下來,江一英就給黑鐵膽說了說劉北茂的事。
劉天華逝世後,劉北茂爲了繼承其“改進國樂”的遺志,毅然放棄西北大學英語教授的席位,改任音樂教授。先後在四川、南京、安徽、中央音樂學院任教,他一生創作了《漢江潮》、《小花鼓》、《流芳曲》等100多首二胡獨奏曲,是我國現代音樂史上一位多產的作曲家,被譽爲“民族音樂大師”。
劉氏故居的面積不大,一會兒就看完了。
黑鐵膽說,小老鄉,非常感謝你。接下來,你不打擾你了,我們倆想在這附近看看樂器店,買上兩把好二胡。
小劉說,也行。你們在江陰如果有什麼事,直管到文化局來找我。
江一英說,好的,好的,謝謝你了。
黑鐵膽與江一英兩個人來到外面,江一英就小聲哼起了一道《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他》來,似乎是與劉半農的《讓我怎麼不想她》遙相呼應。
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並不假。
只有你纔是我夢想,只有你才叫我牽掛。
我的心裡沒有他。
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並不假。
我的眼睛爲了你看。我的眉毛爲了你畫。
從來不是爲了他。
自從那日送走你回了家那一天,不是我把自己恨自己罵。
只怪我當時沒有把你留下,對着你把心來挖。
讓你看上一個明白,看我心裡可有他。
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並不假。
我的眼淚爲了你流,我的眼淚爲了你擦。
從來不是爲了他……
黑鐵膽想誇一誇江一英唱的不錯,可他又吃不準江一英口中的“他”與“你”究竟有沒有特指,同他黑鐵膽有沒有關係。想了想,黑鐵膽就把誇讚的話嚥了回去。
在劉氏故居
的外面,果然有好幾家樂器店,賣的最多的自然是二胡和琵琶,因爲這兩樣民族樂器都是劉天華最拿手的。劉天華生前曾寫了10首二胡曲和3首琵琶曲。
黑鐵膽想,劉半茂寫了100多首二胡曲,也遠沒有劉天華這10首出名。看來,一個人的成就,看的不是數量而是質量。
這時一個白頭髮的叫花子正坐在故居門外的不遠處拉二胡,吸引了不少看客。
江一英說,鐵膽啊,咱們也去看看。
老者正在拉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如泣如訴的樣子。老者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更是搖頭晃腦,整個身子都聳動起來,極爲投入和享受的樣子。
一曲奏吧,黑鐵膽和江一英便鼓起掌來,四下的看客也紛紛叫好。但老者腳前的那個破碗裡並不見有幾個人往裡面扔錢。
黑鐵膽看不過,就掏出10塊錢丟了進去。
老者點着頭說,謝謝,謝謝!
江一英也往裡面放了10塊錢。見他們兩個人都掏錢了,也有幾個人往那隻破碗裡扔錢,但大多是毛票。也有一個看客見有人掏錢了,就一扭身走了。
哪怕是有人往破碗裡扔一毛錢,老者都點頭感謝。
黑鐵膽的心裡便生出一股悲涼來,在他的耳朵聽來,老者的琴藝已經相當不錯了。江一英更是聽得津津有味,見老者拉罷一曲,坐下來休息,江一英便坐在一塊石頭上,也不嫌老者的二胡髒,借到自己的手上,閉着眼睛拉了一首劉天華的《光明行》。
江陰人對《光明行》還是熟悉的,不少人就爲江一英叫起好來。但大家搞不懂眼前的這一幕算是咋回事,一個是白頭絲窩的叫花子,一個是氣質高雅的女士。這倆人怎麼能坐在一起,成爲知音呢?
這莫非就是當今的高山流水?
有人就小聲議論,說他們兩個人是一夥的,女人分明是老者的“托兒”。
不過黑鐵膽心裡明白,這是江一英的童心萌發了。黑鐵膽就想,江一英不錯,性情中人。
江一英想,反正,在這個地方也沒有一個人認識她。她想怎麼弄,就怎麼弄。黑鐵膽嘛,雖然是自己的同事,是自己的領導,但在她的心目中,黑鐵膽絕對是自己人。
誰讓他們多年前就是白沙鎮上的“竹林七賢”中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