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鐵連山也用一些沙老闆的理論來寬慰自己不安的心靈不。人總是要死的,怕死的人就不要來到世上。既然人最終難免一死,殺手們的工作也無非是替某個人按下了人生的快進鍵,幫助他跳過去了中間也不知是福是禍的時間。這樣的工作雖稱不上偉大,但也絕對說不上無恥。
屈指算來,他已經追隨沙老闆6年了,完成了30多項任務。這其中還有幾件是看似無法完成的任務。5年來,他的足跡遍佈世界五大洲,先後到過40多個不同的國家。被他按下快捷鍵的人員有33個,從無失手。算了算,他一個人就會沙老闆賺取了上億美元的資金。難道他這樣一位訓練有素的頂尖殺手會把命丟在小小的山陽市?古人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這一次是犯了大忌。
他最大的失誤,是不該住進他原來的住所。但人生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也沒有回放鍵可以從頭來過。
鐵連山定了定神,用室內的大牀結結實實地頂住了房門。他又將倒在房間裡奄奄一息的特警隊員用膠帶捆好了,這個人沒有別的用處,只能在沒辦法的時候拿來充作人質了。
這時,外面的特警已經將1201房間圍得水泄不通。胡長大支隊長擺擺手,讓隊員們隱蔽在彈道之外的安全區域,他就準備對鐵連山喊話了。
鐵連山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街道上已經拉上了警戒線,幾輛警車正停在下面的廣場上,一羣警察已經把守在各個要害部位。從窗子這邊是無法下去了,房門這邊那就更不用說了。外面肯定到處都是黑洞洞的槍口。
看看沒有辦法,鐵連山只好挪開大牀,打開了房門。他一手託着裡面的那名特警隊員,一手用槍指着他的頭部。
鐵連山說:“讓開路,在下面給老子備一輛車。不然,就一槍斃了他!”
胡長林擺擺手,讓警察們讓出了一條路。因爲鐵連山手裡的人質已處在半昏迷的狀態,所以走起來相當吃力。
胡長林就說:“鐵連山,放下人質,交槍投降吧。在你的腳下,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鐵連山揚起自己高傲的頭哈哈地大笑起來:“我鐵連山死不足惜,可惜的是死在你們這幫無名小卒的手裡,污了老子的名聲。”
胡長林說:“鐵連山,你已經是窮途末路了。願賭服輸,交槍投降吧。坦白從寬,爭取給自己創造立功的機會吧。”
鐵連山問:“兄弟,一個殺掉33個人的職業殺手,你說他還能被寬大處理嗎?”
胡長林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了。好傢伙,已經殺了33個人。這個鐵連山可真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殺人惡魔。
這時馬奔馳從下面走了上來,他就對鐵連山說:“連山兄弟,咱們可是熟人了。我勸你一句,這次任務你已經失敗了,你看看周圍,你能出得去嗎?既然是這樣,你又何苦再要挾一個人質呢?對於你這樣的高手來說,這還有意義嗎?”
鐵連山說:“噢,是馬局長啊。真沒想到,我最好的戰友吳天彪會和你一塊兒來欺騙我,我真是沒有想到啊。”
馬奔馳說:“這事與天彪無關,他對你現在的身份毫不知情。他帶我去找你,那完全是出於一片好心,他真的以爲我們公安局是想請你出來工作的。”
鐵連山說:“馬局長,你要這麼說,我心裡還好受些。這天底下,哪有比戰友情更重的呢?”
馬奔馳說:“連山啊,還是放下槍跟我們走吧。把你的故事給我們說說,你在江湖上還能留下一點名聲。”
鐵連山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馬局長,你可真會開玩笑。像我這種人,留下名聲又有何用。你不知道,天彪知道,我是最講義氣的。我得人之恩,受人之託,沒有把事辦好,我已經是無地自容了。如果我再向你們公安上透露出點什麼信息,那我鐵連山還算人嗎?”
馬奔馳說:“連山兄弟,不要再說什麼江湖道義了,江湖道義害死人啊。你就放下槍,和我們走吧。你有什麼話想交待,想見什麼人,我們都可以給你安排。包括你的戰友吳天彪,我們也可以……”
馬奔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一聲沉悶的槍聲。原來是鐵連山將手槍伸進自己的嘴巴里,開了一槍。登時,站在對面的馬奔馳的臉上和身上都被濺上了大量的鮮血。
看到這樣的場景,馬奔馳也感到了一絲悲壯。這個鐵連山雖然十惡不赦,但他也絕對一條漢子。一個講江湖道義、守殺手信條的人物。可惜了,可惜了!
在賓館的房間裡,警方果然找到了一支中國產的85式狙擊步槍和5發子彈。其它的東西都毫無價值,鐵連山的身上和室內都沒有發現手機、通訊錄、筆記本之類的重要物證。
在處理好了白龍江賓館這裡的事情後,馬奔馳就帶人前往鐵連山的家裡進行搜查。結果同樣令人失望。除了牀頭櫃上放了幾張報道有王國慶書記相關活動的《山陽日報》外,再也沒有發現哪怕是一張帶字的紙片。
馬奔馳在心裡大罵,這個鐵連山,他媽的也太專業了吧。人一死,就連一點線索也不給警方留下。他是屬於哪個殺手組織的,他這次來是受何人僱用的,他和那個殺手組織又是如何聯絡的,這一切都成了無法解開的秘密了。
鐵連山死了,王國慶也就沒有辦法據查下去了。雖然他敢百分之九十九地肯定,買兇殺人的幕後指示就是李大海,可沒有人證,一切也就無從談起。算了,算了,還是給李大海留一條生路吧。畢竟,對副省長位置的爭奪纔是重中之重。現在,李大海已經被取消了副省長的備選資格,依他的脾氣,這無疑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除掉鐵連山不久,王國慶他們一行也從美國考察歸來。到山陽還沒有坐熱椅子,王國慶就接到了省委的通知,讓他立即移交山陽的工作,到省委去報到。他已經被任命爲省政府黨組成員,並被提名爲副省長人選。當然副省長的正式任命,還需要等到省人民代表大會選舉以後。
王國慶就把手頭的一些重要工作整理了一下,移交給了韓冬梅市長。不,現在應該叫作韓書記了。
王國慶到省政府上班不久,就聽說山陰市的市委書記李大海被降職爲河陽市的副書記了。又沒多久,就傳來了李大海精神失常的消息。
王國慶就想,老夥計啊,你也太剛直了,缺乏彈性。你這種心態,還能做什麼大事,能幹到市委書記就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