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需要整改的單位和有問題的房屋進行一次回訪,然後對這次普查工作進行一次總結,召開一個總結大會。”
三個部下都在認真地作着記錄。鈕星星說:“爲此,下個星期,我們要召開一個全市教育系統房屋普查工作會議。會議的動員報告由我撰寫,會議上要下發的幾個文件,一系列統計表格,胡局長的發言稿,還有會議的組織工作,就由你們三位負責,具體分工這樣。”
他對三個部下進行分工後說:“我想會議就放在下星期三進行,時間一天。所以從現在起,我們就要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會議的準備工作中去,時間緊,任務重,這個週末加班。幹累了,我請你們吃飯,好不好?”
“好,我們一定完成任務。”三位部下高興地應答一聲,立刻開始工作。
施建軍對另外兩名同事說:“大家要吃鈕處長的飯,就好好地幹吧。”四個人都開心地笑着,幹了起來。
全市教育系統房屋普查工作會議開得很成功。鈕星星作爲會議的主持者和作動員報告的負責人,第一次出現在全市教育系統的同行面前,就引起了與會者的高度關注,受到了他們的一致好評。許多人在打聽到他的情況後,都對這個如此年輕帥氣的新處長,一上任就表現出十分高漲的工作熱情,作了很有水平的動員報告,把會議安排得井井有條,臉上都露出了讚賞的微笑。會後,各區縣教育行政部門和各直屬單位都開始紛紛行動起來。鈕星星作爲這項工作的主要負責人,忙得不可開交。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自查階段,就出現了許多棘手的問題。譬如,對危房如何定性?要不要上報?這些問題都直接關係着這個單位的負責人及建設單位是不是有責任的大事,弄得他左右爲難,一時不好回答,多向領導請示又顯得幼稚不成熟。
但最讓他感到驚訝和棘手的是,市中等職業技術學校新建的圖書館,有一處牆體出現了一條裂痕。這看上去是一件小事,其實卻是一件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
那天下午三點鐘左右,他正在接聽下面一個縣教育局基建科打來的請示電話,他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他接完電話,纔回撥過去:“你好,剛纔誰打我手機?”
手機裡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你是鈕處長吧?我是市中等職業技術學校總務處的吳興培。你的手機號碼,我是問呂主任要到的,我要向你反映一個重要情況。”
鈕星星說:“你說吧,什麼情況?”
吳興培語氣沉重地說:“我們學校新建的圖書館,有一處牆體出現了一條裂痕,我想這是一個嚴重的安全隱患。但陶校長說是牆體外面的粉刷層乾燥後出現的裂痕,沒有什麼大問題,不要上報。我想來想去,這事非同小可,才瞞着他,問呂主任要了手機號碼,直接打給你的。”
鈕星星聽着,腦子裡刷地閃了一下:問題來了,這很可能與朱昌盛和陶曉光的腐敗有關!
那麼你應該怎麼辦?是馬上帶着建築方面的專家去查看這個牆體,做出鑑定,還是應付一下,壓着不報上去?
要是走前面那條路,那你馬上就把自己推向了朱昌盛的對立面,捲入到比上次跟陸躍進較量更加緊張的鬥爭中去。你還沒有在教育局站穩腳跟,還在等着他幫你扶正,給你升遷,你怎麼能跟他進行鬥爭呢?而且他是你的校友同事和大恩人,無論從人情還是良心上說,你都不能這樣做啊。
要是走後面這條路呢?那就意味着你既喪失了一個搞倒腐敗分子的好機會,又喪失了一個國家人員最起碼的原則。就意味着你鈕星星只顧私情和個人得失,不顧國家利益和下一代的生命安全……天哪,這真是一個兩難的抉擇啊!
他腦子裡有些亂,但他馬上走出辦公室,躲到衛生間裡,極力平靜地對着手機說:“吳總務,這事關係重大,你暫時不要聲張,我等一會就去你們學校接我妻子,先看一下這個牆體,再作決定好不好?”
吳興培有些緊張地說:“好的,鈕處長,那我就在學校裡等你。”
鈕星星掛了電話,馬上給嬌妻打手機:“你今天下了班不要走開,在學校裡等我,我來接你。”
小妮感到奇怪:“你今天怎麼想起要來接我了?”
鈕星星壓低聲說:“剛纔吳興培給我打電話,向我反映你們學校建築質量上的一個情況。我先來看一看,明白嗎?你不要說起,要注意保密。”
小妮愣了一下才說:“好,我知道了。怪不得他問我要你的手機號碼,我還以爲他要跟你討近乎呢。喂,我跟你說,你要注意,不能一上任,就跟他們作對,那樣對你是很不利的。”
鈕星星說:“我知道,你不要煩這樣的事。”打完電話,他走進辦公室,繼續埋頭忙起來。忙到快要下班的時候,他收拾了一下辦公桌,對三位科員說:“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說着正要走出辦公室,朱昌盛卻不偏不依地走了進來:“鈕處長,這陣夠忙的,啊。”
鈕星星吃了一驚,以爲朱昌盛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給他打招呼來了。
“明天陪我去下面轉一轉,正好熟悉一下區縣教育局的情況。”朱昌盛以上司的口氣說,“你上任後,還沒有下去轉過呢。”
鈕星星這才知道他並不是爲這件事而來,就點點頭說:“好的,順便去看一看他們自查的情況。”
朱昌盛對他到這裡以後的工作很是滿意,他爲他在胡局長面前爭了口氣,所以對他比以前更加客氣和親近了。鈕星星站在那裡跟他聊了幾句,等他走了上去,才匆匆下去,開車往嬌妻的學校趕去。局裡給他配了一輛很舊的桑塔那轎車,他覺得這輛車太破,但能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