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天站到戚得標和寧麗身前,低聲說道:“老戚,你如果想要爲自己討還一個公道,那就趕快下場,讓後面的節目上演。”
戚得標雖說是有點書呆子氣,但也並非是不食人間煙火之人。基本的人情世故,他還是清楚的。最起碼的來說,是任笑天接手案件之後,自己才被解除了那難捱的體罰。也是眼前這個年青人,運用抽絲剝繭的方法,使自己的冤案得以昭雪。
聽到任笑天如此說話,他摘下眼睛上的那副深度近視眼鏡,用衣角擦拭了一下。重新戴上之後,盯着任笑天看了幾眼,再拉着任笑天的手說:“任主任,大恩不言謝。既然你說了話,那我就一切都聽你的。”
看到老公如此好說話,寧麗是一個勁兒的在心中喊着阿彌陀佛。她趕忙伸出纖纖玉手,一把牽着戚得標的大手,拉着老公離開場地中央,在一旁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任笑天也沒有再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只是他在離開時,桌面上還是留下了一迭材料。眼尖的人注意到這個情況,意識到還有新情況。再看到姜書記坐到了中央位置上,更是證實了這一點預感。
“牛大江,事情到了如此這麼一個狀況,難道你不感覺到有什麼事情,需要進行一些說明嗎?”姜書記剛一坐到位置上,立即點名道姓地開口問道。聲音雖然不是很高,卻也充滿了冷峻的味道。
姜臻生這麼一問,紀委的不少幹部立即引起了警覺。知道這是要自揭家醜,要在現場追究辦錯案的責任嘞。更有人意識得到,這是牛大江自己不識相所造成的後果。
“姜書記,我有錯誤。在這一次案件的辦理過程中,我存在作風不實,工作不細的錯誤。在這裡,我願意向戚得標同志陪禮道歉,並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分。”牛大江一聽到姜臻生如此說話,就主動從後排位置上走上前來。說話的態度,也很是誠懇。說完之後,就恭恭敬敬地朝着戚得標坐的方向鞠了一個躬。
戚得標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加以理睬。寧麗更是將俏臉一沉罵道:“畜生,你是一個標準的畜生。”
‘啪——’聽到牛大江如此說話,姜書記猛地一拍桌子,然後放大喉嚨訓斥道:“狡辯,純屬是狡辯。事情到了這麼一個樣子,你還不想洗心革面,還不能痛痛快快的承認錯誤。”
“姜書記,你還讓我承認什麼錯誤呀?不錯,我是辦錯了案件,我承認。其他,我就不知道自己還會有什麼問題嘞。”牛大江擺出了一副可憐的架勢。
“哼哼,你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到黃河心不死嘍。行,那我就讓你一直狡辯到最後。呵呵。”姜書記不怒反笑道:“寧麗,再麻煩你一趟,讓你再把當初的情況說一說,幫我們的牛主任好好地回憶一下。”
寧麗再一次的走上臺前,把當初給任笑天介紹的情況,又重新解說了一遍。聽到妻子差點遭到別人的侮辱,戚得標的雙眼變得通紅。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恨不得就要衝上前去揪住牛大江,好好地痛打一番。
聽到還有這樣的隱情,場上的人一下子爲之譁然。紀委的幹部出這樣的洋相,也難怪姜書記如此憤怒嘞。
反觀牛大江的面孔,卻是異乎尋常的冷靜。好象場中的寧麗,不是在指責他自己,而是指責的旁人一般。這是怎麼一回事?有人皺起了眉頭,難道其中還會另有什麼玄妙不成?
寧麗作證結束之後,姜書記也不吭聲,只是把犀利的目光盯到了牛大江的身上。到了這時候,牛大江也算是豁了出去。承認了也是完蛋,不承認還有有一步生路可走。頂多就是不在紀委這個地方混吧。
“姜書記,我是有錯誤,這不假。但不等於就可以讓人這樣誣陷,就可以讓人隨意踐踏。這個女人多次到我辦公室去胡攪蠻纏,也曾經多次打聽我的住處,說是要當面彙報工作。我是什麼人?我是經過組織培養多年來的紀檢幹部,怎麼可能會上這種美人計的當!想不到呵想不到,儘管我如此小心翼翼地進行防範,還是會中了槍。而且,這種槍是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讓人當着你姜書記的面,公開射向你的部下。”牛大江很能說話,說得也很動情。到了最後,還抹了一把眼淚。
他藉着抹眼睛的空隙,偷眼瞟了一下場上的動靜。姜書記當然是繃着個臉,陸書記則是在和旁邊的陳市長低聲說笑,好象沒有當作一回事。周圍的旁聽者,由於紀檢人員佔了大多數,大家的臉色都比較嚴峻。
嗯,看來還得要再加上一把火,才能把人心都倒向我這一邊來。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牛大江的心頭就已經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到了最後,纔算是確定採用進一步煸情的做法,來爲自己爭取主動。
“姜書記,我知道你對部下的要求很嚴格。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我可以採取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的態度。但這種涉及人格尊嚴,涉及我們紀委聲譽的大事,我是真的不能說那些違心願的話呀!你可以撤我的職,可以給我任何處分。頭可斷,血可流,人格尊嚴不能丟。沒有想得到,我查處了無數的貪官污吏,竟然也會中了別人的暗算。我的心好痛,好痛。”牛大江真的是用手捂住胸口,作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牛大江,看來我真的是犯了官僚主義錯誤。不但沒有看穿你的本質,就連你有這麼高深的演出水平,都是茫然無知。好,好,你是一個很有潛力的演員。既然是這樣,那就讓我們大家都來繼續欣賞你的精彩演出。”姜書記把話說完,就朝會議室大門方向揮了一下手說:“讓他們都進來吧。”
第一個進入會議室的是一個青年人,在場有不少人都認識他,知道他就是審查五室的紀檢員小陳。讓一個部下來當面揭發直接領導的問題,這種方法也有點太缺德了一點。
小陳的面孔上,也有幾份尷尬的樣子。只是看到紀委所有的領導都在現場,也容不得他有所退卻。還好,自己只是實話實說,也沒有觸及到牛主任什麼利益。小陳在內心之中安慰了自己一下。
“在戚得標被‘雙規’的當天下午,他的妻子寧麗到過我們的辦公室,是牛主任親自接待的。時間不長,前後也不過一刻鐘的樣子。寧麗也就離開了辦公室。”小陳的陳述,只是就事論事,不加一點形容與描繪。
“第二天上午,寧麗又來了一趟。只是好象談得不太愉快的樣子,寧麗就氣呼呼的離開了牛主任的辦公室。從那以後,寧麗就多次上門來鬧,說是要匯款單據的收條。牛主任說她是在無理取鬧,後來就不再讓他進門。”小陳的陳述也就到此結束,看到姜書記揮手,這才如蒙大赦一般地退出了會議室。
接下來作證的人是太平洋賓館的門衛。他介紹得更簡單,只是說到牛大江曾經通知他說:“那個寧麗有精神病,從此以後不准他再進入辦案重地。”
隨後相繼作證的人,既有紀委接待室的工作人員,也有被寧麗半途攔截進行**的領導。所有這些證詞,並沒有什麼直接意義。最多隻能說明,寧麗在自己丈夫被‘雙規’之後,曾經和牛大江有過三次接觸。
這三次接觸,第一次的態度是和諧的,第二次是不歡而散,到了第三次,就是大吵大鬧。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這樣的變化呢?所有的證人都無法給出明確的說明。
出場作證的人,如同走馬燈一般的川流不息,看得大家是眼花繚亂。有的人已經在心中嘀咕,這樣的證人再多,也是無濟於事。除了能說明一種表面現象之外,任何實際價值都沒有。
牛大江給自己點燃了一支香菸,悠然自得的坐在位子上吸了起來。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緩衝,剛纔那激烈跳動的心臟,已經完全平靜下來。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等待姜書記的招數全部使完之後,自己再好好地大鬧一場。既羞了姓姜的面子,也爲自己能夠得到一個不壞的位置創造條件。
站在姜書記背後不遠的任笑天,對牛大江的表情,當然是看得清清爽爽。心中也爲這傢伙感覺到悲哀,一個即將大禍臨頭的可憐蟲,竟然全不知道危機即將來臨,還在如此裝逼。嘿嘿,裝逼的人是要遭雷劈的喲!
“牛大江,你對剛纔這麼多證人所說的話,有沒有什麼異議?”姜臻生也注意到牛大江的神情,冷哼了一聲,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這傢伙的下場無足輕重,只是沾污了紀委的名聲。
本來正在構思自己下一步動作的牛大江,突然聽到姜書記在問自己的話,也有點出乎意料。他連忙站起來回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得是張口結舌的說道:“我,沒,沒有。”
看到平時在人面前都是趾高氣揚的牛大江,突然變得這麼一個樣子,有些平時和他不和的人,就發出了輕蔑的笑聲。這麼一笑,反而讓牛大江回過了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