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聽到劉丹丹如此鼓勵,張口說道:“美麗的阿姨,都是小天叔叔的陽光雨露。這個阿姨是,你也是,媽媽也是。阿姨,你說我說得對嗎?”
純潔無邪的小海,一下子冒出瞭如此驚人的話,登時就將全場的人都給雷到。
水素琴紅着臉把兒子往懷裡一摟,羞赧地說:“小海,不許瞎說。再這樣說話,媽媽就要打你啦。”
劉丹丹本來是想算計李若菡,卻沒有想得到,轉來轉去,轉到最後卻轉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用手捂着個臉,口中叫道:“哎喲,我的媽嘢。這讓我怎麼好意思見人呢,說來說去,反而被一個小孩子給笑話啦。”
任笑天是笑而不語,房間裡的其他人看到如此情景,也都是捂着個嘴,強制的讓自己不要放聲大笑,就連那三個不苟言笑的老人,那飽經風霜的老臉上也都露出了微笑。
全校長臉上的笑容,只是一閃即逝。他那睿智的目光在李若菡身上看了又看,接着,又在劉丹丹的身上掃描了一下。到了最後,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任四海倒還好說,只顧着笑,沒有說什麼。向子良注意到了全校長的表情,朝着全校長打了一個啞語。只是全校長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手中的香菸灰彈了一下。
他們之間的信息傳遞,沒有影響到別人,因爲大家都在看着小海的表演。
在這個愉悅的時刻,病房入口處那一邊卻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這是什麼人呀,怎麼如此沒有公德之心?難道說不知道這裡是安靜之地,不允許大聲喧譁嗎?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走廊上,入口處那兒走來了一大羣官員。李若菡看到走在前面的幾個人,暗叫一聲‘不好’,連忙就拉着劉丹丹,趕快跑出了病房。
看到她們倆的背影,全校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不大一會兒功夫,那麼一大幫官員就在馬院長的指引和帶領下,走到了任笑天的病房門前。
走在衆人前面的官員,是一個身材魁梧,額頭寬廣的男人。不到五十歲的樣子,顯得風華正茂。看起來是笑意盎然,一臉的和藹之色。只是有一股俯視衆生的傲然和上位者的冷漠,卻從他那眼眸中無形地透漏了出來。
任笑天當然認識來人,知道這是城區區長李震民。只是沒有想得到,這麼大的幹部也會親自來看望自己。在普通警察的眼光中,一個縣處級的幹部,也算得上是和泰山一樣的龐然大物了。
當然,他更不會想得到對方竟然是李若菡的爸爸。只是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李區長進入房間之後,眼光就一直在不停地掃視着房間的各個角落,好象在尋找什麼似的。
他猜想得不錯,李震民確實是在找一個人,是在尋找自己的女兒李若菡。這個死丫頭,竟然不顧家庭的反對,更是不顧媽媽的勸阻,硬是要和眼前這個臭小子同生共死。
剛纔自己在通道那一頭的時候,還好象看到她的身影在這個房間裡。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人影哩?哼,看你能往哪兒跑?回家以後再好好收拾你!
李震民到底是政客的風度,心中雖然是翻騰個不停,表面上還是古井不波的樣子。
他一進房間,就快步地走到了任笑天的牀頭,關切地詢問道:“小夥子,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自從參加工作以來,任笑天還是第一次直接面對這麼大的領導,照理說總應該會有那麼一點點激動。只是他的臉上只有一點淡淡的笑意,卻沒有別人想象之中的那麼拘束不安和激動。
他對李震民到來的態度,只不過就好象和一個普通同事的來訪差不多。這種情形,就連老特務也在心中暗自稱奇,怎麼經過了一場刺殺行動之後,小夥子的心態會有了如此明顯的變化呢?
在任笑天被暗殺的那天白天,向子良就已經見過了任笑天。給他的第一印象,小夥子顯得很壓抑,很鬱悶,說話做事都有點畏首畏尾。
此時的情況,則是全不一樣。向子良感覺得到,任笑天的身上出現了一種明顯的變化。或者說,任笑天對自己充滿了自信心。
向子良不知道,玄玄道人的出現,不但讓任笑天的生命有了轉機,也喚醒了任笑天那沉睡多年的鬥志。此時,如果可能的話,任笑天會放聲吟唱李白的詩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從皮磊志和季勝利的身上,讓任笑天對官場中的人有了一種天然的免疫力。再加上任笑天知道李震民是皮磊志的乾爹,當然也就不會有太多的好感。
這麼一個到處認乾兒子、乾女兒的官員,要說有多好,恐怕也只有他的上峰纔會這樣認爲。不然,這樣的官員怎麼會官運亨通呢?
就拿他此時來看自己的做法來說,也純屬是一種做秀。真的要來看望自己,前幾天就應該來了,何必要等到自己已經甦醒以後纔過來!
這麼一想,任笑天的心中只剩下了暗暗地鄙視,哪兒還會有半點尊敬之意。
只是在表面上,他還要給領導一點面子,誰讓自己吃的是這一碗飯哩。
任笑天假裝吃力地欠起身來,好似十分感激地說道:“謝謝領導關心,我的身體沒有問題,很快就能恢復工作了。”
李區長連忙伸手按住了作勢要擡起身來的任笑天,十分體貼的說:“好好躺着就行。好小夥子呀,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在想着工作。不錯,不錯。小皮呀,對這樣的優秀人才,你們警察局一定要好好宣傳。這樣的先進典型,也要大力使用纔對呀。”
隨同李震民一起前來的記者,當然是不停地按動手中的相機,只聽到 ‘咔咔’的響聲,還有閃光燈的不停地亮起,無數的鏡頭,就這麼被拍攝了下來。
站在後面一排的皮磊志,聽到李區長這樣的表態之後,連忙站了出來。
他細聲細氣的地說道:“區長,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堅決執行你的指示不走樣。任笑天本來就是我們培養的後備幹部,我們將在今天下午立即召開會議,專題研究領導的指示,立即把他提拔爲文萊派出所的副所長。”
皮磊志本來就是一個身材微胖、滿臉橫肉的人,這麼一陪着小心說話,讓人看了更是顯得好笑。
再聯想到這個平時不可一世的皮局長,竟然認了比自己小了兩歲的李區長爲乾爹,更是讓人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一個長相粗俗的人,與一個說話細巧的聲音;一個滿臉諂媚的人,與一個飛揚跋扈的性格,很難讓人將這些相互衝突的東西,完美地合併到一個人的身上。
不管是誰,都會產生一種鄙視他的感覺。任笑天也不例外,當然也會對他的舉動感覺到有點作嘔。這時候的任笑天,就感覺到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而,也就是這麼一個此時看起來很乖巧的人,能夠在城區這一方土地上呼風喚雨。這個人呀,絕對不可小視。如果誰要簡單的把他看作是草包,自己肯定要吃大虧。
對皮磊志的表演,有的人在暗中諷刺這是個‘馬屁精’。 李震民卻不會這麼想,他對自己乾兒子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此時,他的目光已經轉到了室內的其他方向。
坐在病牀邊上的水素琴,旁若無人的坐在那兒給自己兒子喂梨子吃。對於以李震民爲首的這麼一批官方的到來,她完全是一種置若罔聞的態度。
李震民看了她一眼,知道這是區政府機關裡的一個女幹部。雖然對她的態度感覺到有點奇怪,但也沒有多加註意。
畢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再怎麼樣也掀不起大浪來。就是這麼一點輕視,也才讓李震民在後來的日子裡大大地丟了一回臉。
這個時候,李震民的注意力,是集中在病房一側的三個老人家。他們對自己的到來視若無睹,不但坐在那兒沒有起立,還在旁若無人的談笑着。
這種情景,讓李震民心中感覺到有點不悅。在海濱市,能在他的面前大模大樣坐着不動的人,不是絕對沒有,但也是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在他的記憶中,肯定不會有這麼幾個老頭子。
從表面上看,李震民是一個很豁達大度的領導。其實,他的心眼很小,絕對容不得別人對自己的絲毫不恭。
只是,他的心中雖然不喜,但作爲一個區長來說,還是不會流露到面孔上來的。真要那樣做的話,他這個區長也就太不值價了。
李震民心中雖然感覺不悅,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他的眼波一轉,就打着哈哈說道:“小皮呀,這幾位老人家是誰?你還沒有給我介紹介紹哩。”
聽到李區長稱呼皮磊志爲‘小皮’,不少人都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這是誰與誰呀?哦,是父與子的關係。只是這種關係,實在是讓人有點那個。
不過,人家當事人可不這樣認爲。聽到區長喊自己‘小皮’的時候,皮磊志的骨頭都象輕了幾分。
這樣的待遇別人可沒有,要麼是‘皮局長’,要麼就是‘老皮’。嘿嘿,只有我皮磊志,能有這麼一個資格讓李區長喊上一聲‘小皮’。
想到這兒,他的心中很是得意。開心歸開心,他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立即又從後排鑽了出來。
這個時候,就顯示出了皮磊志的作用。由於那天晚上聽說軍用飛機的事,他就已經提前介入了情況。
此刻的他,當然能夠張嘴就說:“李區長,這位是任笑天的爺爺任四海,這是市一中的老校長全忠賢,這位,咳,咳,這位老先生是向先生。”
說到向子良的時候,皮磊志僵了一下,不知應該如何介紹是好。一個纔剛剛刑滿釋放的老特務,竟然就這麼大模大樣的坐在這麼多官員的面前,不是有點太張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