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罪犯作案的全過程,任笑天樂呀,樂得臉上全是花。自己這是撞了什麼大運呀,怎麼盡是碰好事呢?
昨天幫大姐解決了‘農轉非’的事,晚上又得到向老爺子授的錦囊妙計,夜裡又捉到了這麼兩條‘大花魚’。看來這是我任某人的人品好呀,老天爺也幫我來捧場。
任笑天笑得這麼得瑟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情場失意、高考失敗和工作遭人打壓的經歷。這也難怪呀,年輕人嘛,容易好了瘡疤忘了痛。
“任幹事,還是你的腦袋最靈光。”遭到季勝利嗆白過的保衛幹事老開,有意識地大聲在嚷嚷。大家都知道,老開這是在出某人的洋相。
任笑天一聽,連忙一把拉着老開的手說:“老開,你先別誇我。我這兒有件事,正好想請你幫忙哩。”
“沒說的,只要是你任幹事開口,我老開肯定是赴湯蹈火也不皺眉。”
“呵呵,沒有這麼嚴重,沒有這麼嚴重。”
任笑天和老開兩個人的腦袋湊到了一處,咕嘟咕嚕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看到任笑天那張燦爛的笑臉,韓啓國暗歎了一聲。多好的一個孩子呀,也不知是什麼人非要拿他過不去。這孩子倒以爲‘農轉非’的事情已經定當,唉,世間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哩。你能鬥得過季勝利,難道你還能鬥過他背後的人嗎?
案件有了成果,不但是警察在高興,那些保衛幹事也是眉開眼笑。資格最老的馮主任,說話更是口無遮攔。她一點也不顧忌季勝利的感覺,很直率地說:“我說季所長呵,以後這案件上的事,你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你看人家小天,多能幹的一個小夥子呵。”
這話說得是直戳季勝利的心肺,偏偏還又無法發作得起來。除了馮主任的資格老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自己確實出了大洋相。特別是自己剛纔沒有給服裝廠的老開好臉色,現在落得人家躲在那兒在說自己的笑話了。
其實,老開和任笑天躲在一旁說悄悄話,倒不是在議論季勝利,而是在說的其他私事。這就叫疑心生暗鬼,一個人有了心病之後,看到什麼現象,都會往自己身上去聯想。
“老開,你們廠在小吃一條街路頭的那家門市部好象不開了嗎?”任笑天悄悄地問道。
“是呵,老是虧本,還怎麼開下去呵。廠長一氣之下,就把門市部給關了門。怎麼,難道你有什麼想法不成?”老開有點奇怪,在他的印象中,任幹事家在農村,應該沒有做生意的人呵。
“你說對啦,老開。有幾個小兄弟,想開一個小飯店。你能不能幫我與廠領導銜接一下,把房子給租下來。房租嘛,嘿嘿,你也知道的,小本經營也不容易。”任笑天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那沒有問題,你小天的事,就是我的事。”老開一拍胸脯,大包大攬地說:“和廠長打交道的事,我老開全包下啦。租金的事,你小天放一百個心。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哼,如果是你們的所長大人,嘿嘿,一邊涼快去吧。沒有一個臭本事,臭脾氣倒是不小。”說完這話,老開斜睨了季勝利一眼。看來,季勝利剛纔是把老開給氣得不輕。
文萊派出所鬧出這麼大烏龍的時候,城區警察分局還沒有收到半點消息。局長室裡那張碩大的老闆桌後,一個皮膚有點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板着面孔坐在那兒發怒。
這人禿頂,長臉,身材微胖,滿臉橫肉,一雙細小的眼睛,不時閃爍着一絲絲陰險的眼神。看得出來,這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心思縝密狠毒的人。他就是季勝利的頂頭上司、把兄弟皮磊志。
皮局長的心情不怎麼好,大家都能看得出來。兩臺電風扇放在他身邊‘呼啦、呼啦’的吹個不停,似乎也不能吹散他內心的怒氣。一會兒拍桌子,一會兒砸茶杯,就沒有一個消停的時候。
部下看到他黑着個臉,知道皮大局長到了火山要爆發的辰光,一個個全都小心得很,走路都是輕手輕腳的,唯恐不小心會被殃及池魚。就連皮磊志的老情人,辦公室的王主任也都在躲貓貓,不敢照面。
他們不知是誰得罪了皮磊志,都在心中爲那個膽大妄爲,敢摸老虎屁股的人祈禱,好自爲之吧,兄弟。
也難怪大家會這麼想,皮大局長在海濱市可是一個大大有名的人。被人稱之爲‘皮老虎’的人,能是個善茬兒嗎?最起碼的來說,在警察局這一方土地上,那可是一個跺上一腳,都能讓大樓抖三抖的人物。
說起來,皮磊志並沒有多大的來頭。地地道道的農家出身,當了幾年兵,也沒有什麼大的出息。到了退伍的時候,本來以爲就這麼回家當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了此一生。
卻沒有想得到,他碰到了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機遇。在這之前的那場學生運動中,砸爛了公、檢、法。到了需要重建的時候,原有的老警察,有的是心灰意懶,有的還陷身於困境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警方面對無人可用的尷尬,只得到退伍軍人和在職工人當中去招人當警察。這也算得上是一種難得的機遇吧,偏巧讓皮磊志碰上了警察局到部隊招人的好機會。
就這樣,他被招進了警察機關,成了海濱市警察局的一名普通警察。
本來嘛,按照皮磊志這種大字識不了幾個的大老粗來說,靠着混資歷,到退休時混上個所長之類的官職,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人家能混呀,靠着一張騙死人不償性命的嘴,在警察局混得是如魚得水,風生水起。人家就這麼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當上了局長。不但是當上了局長,最近又傳出了消息,可能還要進一步高升哩。
皮磊志的升官方法,說來是有點平凡,但也很有效。他爲了加大自己的話語力,把一同從部隊退伍的士兵糾集到了一處,結拜成了把兄弟,號稱是‘八大金剛’。
季勝利哩,當然也就是其中的一員。
大家相互幫襯着,倒也在海濱市警察局這一方土地上形成了一股讓人不可忽視的力量。更得瑟的是,他又攀上了城區區長李震民這棵大樹,認人家做了幹老子。
你聽了他的那些辦法,雖然會感覺到有點不登大雅之堂,但人家管用呵。
要說這個李震民,那可不是皮磊志這種混逑可比的人物。人家根紅苗正,上面有個當副省長的爸爸,京城還有元老派的人物當後盾。在海濱市裡,算得上是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風雲人物。
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一個弱點,喜好到處認乾親。在海濱市這方土地上,認了不少乾兒子、乾女兒。
他這種認乾親,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沒有什麼明顯的年齡區別。只要想認,不管多大年齡的人,都能認作是乾兒子、乾女兒。就拿皮磊志來說吧,比李震民自己還要大上兩歲,照樣認作了乾兒子。
雖然是做了小輩,皮磊志也不吃虧。職務上的事,一直是在不斷地攀升。前兩年,李震民當上了區長,他也是跟着水漲船高,當上了城區分局的局長。
最近又傳出了新的消息,說是乾爹要到市裡去當官,他這個做兒子的也要跟着進步,要提拔到市局當副局長哩。
你說,他認這種乾爹吃虧了嗎?
難怪人家在大庭廣衆之下,只要是一看到李震民,立即就會快步跑上前去,一邊口喊‘乾爹’,一邊小心翼翼地攙扶着比自己還要年青的對方,唯恐乾爹會碰破一塊皮。
皮磊志有了這樣的靠山,不但讓局裡的警察畏懼,就連市局薛局長和他說話的時候,也要掂量掂量說話的效果才行。照這樣看來,敢於得罪皮磊志的人,不是在自己找死嗎?即使不死的話,估計也要脫上幾層皮。
有人說,能夠讓你直面相對的人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後的人。任笑天得罪了季勝利,並且還佔了上風。可是他並沒有想得到,自己逞了一時的口齒之利,卻得罪了皮磊志這麼一尊大神。不但讓自己陷入了困境,還將賞識自己的宋鳴達也給捲了進來。
‘吱呀’——門被推了開來。正當皮磊志怒目而視的時候,來人開口說道:“爸爸,聽說季勝利那邊‘農轉非’的事情沒有擺得平?這可是個麻煩事情,你要幫助想點辦法才行哩。不然的話,我可對人家沒法交待。”
說話的人,是皮小磊,臉上還帶着被李若菡和孫佳佳踢傷的傷痕哩。看到是自己的兒子,皮局長總算是讓到了嘴邊的噪聲給嚥了下去。只是在聽到兒子的問題時,他的臉色又虎了起來。
之所以一大清早的自己就會這麼生氣,也是爲的這件事哩。
季勝利那個笨逑,連任笑天那樣一個小警察都擺平不了,還要跑到自己這兒來告狀,來求援,能不讓皮局長生氣嗎?昨天因爲有事,沒有空理這個事。今天早晨坐在辦公室裡,皮磊志想到這件事,那是越想越生氣。
“去、去、去,你上你的班去,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這事情不要你插手,有我在哩。”皮磊志不由分說的打斷了兒子的問話,揮揮手就讓兒子回自己的辦公室上班去。
這小子,膽子太大。也不知道玩了什麼人家的大姑娘、小丫頭,或者是受了人家的大禮,竟然把季勝利那兒的‘農轉非’指標給送掉了一半。
皮小磊眼巴巴的想到爸爸這兒來討個消息,剛一進門就碰上了一個沒趣。他眨了眨眼睛,恨聲說道:“爸爸,不就是這麼屁大的一點事嗎?也值得你發這麼大的火!”
哼,不發火能有用嗎?皮磊志就是要通過發火,把季勝利失掉的‘農轉非’指標,不,是把失掉的威風給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