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國景區已初具規模,也陸續接待一些遊客。目前面臨的應該是如何完善這個景點,如何提高服務水平。李向東說,這是同學外商投資的第一個點,也可能是最後的一個點,如果,不幸言中,還只是紙上談兵的瀑布投入、休閒山莊投入將怎麼辦?除了依靠同學外商,我們還有什麼招商融資的辦法?
路很不好走,顛簸得厲害,但文仔還是很認真地記着筆記。
午飯時,他們在一個小鎮路邊的小飯店停下來。文仔遲疑了一下,李向東已經下車了,他只好跟上去,一邊走,一邊說,這小店太簡陋了吧?李向東已經進了門,看了看擺放的幾張桌,說,還挺乾淨嘛!就在一張近窗臺的桌坐下來。店老闆早迎過來,很熱情地說:“兩位老闆是來我們這投資的吧?”
李向東笑着問:“你看我們像嗎?”
店老闆說:“怎麼不像?一看就知道你是大老闆!”
李向東“哈哈”笑起來,問:“你們這有什麼好吃的。”
店老闆說:“你別看我們這店小,但什麼山珍野味都有。”
說着,一個與店老闆年紀相仿的女人便拿着茶壺茶杯過來倒茶。顯然,這是一家夫婦店,那女人是店老闆的老婆。顯然,茶壺裡的茶早已泡好,倒出來,沒有多少熱氣。李向東看着那黃茶水問,這是什麼茶?老闆娘說,是我們這的山茶。李向東笑了笑,喝了一口,感覺那茶甘甘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但對於喝慣濃茶的李向東來說,這茶太淡!
文仔還沒坐下,就問洗手間在哪裡?店老闆很迷惑,文仔就說,廁所在哪裡?店老闆這才明白過來,問,是小便嗎?小便那裡都可以,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就行了。文仔像是很急,匆匆就鑽出小店的後門。
其實,文仔並不是急着去解手,只是想找個藉口躲出去。這一路上,他總疑惑不解,李向東跑到寬縣來,怎麼就不找寬縣的領導?每到一個已開發或沒開發的景點,以爲那裡應該有當地領導等候多時了,卻影子也沒有。現在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還是沒有當地領導招待,且隨便找了這麼個小店子,就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一個大稻草堆後,掏出手機打電話。
他跟寬縣招商局的人還是熟悉的,告訴他們,李常務市長在你們寬縣,說他現在在某某鎮,希望他們通知這個鎮的鎮委書記。他還是不放心,還要了那鎮委書記的手機號碼。
文仔還回到小店手機便響了。對方在電話裡問,你是市招商局的文仔嗎?文仔說,是的。問你是某鎮的鎮委書記嗎?對方說,是的,是的。他問,你們現在在哪?文仔急走幾步,問店老闆,店老闆正在向李向東介紹店裡的拿手菜,隨口說了一個地名,文仔對着手機複述了一遍,對方就說,你們等一等,我十幾分鍾就到。李向東不知文仔在幹什麼,還在問小店老闆有什麼好吃的?
店老闆說:“來一個土雞兩味吧!”
李向東問:“什麼兩味?”
店老闆說:“就是雞頭雞腳雞內臟、黃花菜、花生煲湯。雞身切塊拌冬菇清蒸。”
他說,雞絕對是土雞,黃花菜冬菇都是野生野長的,凡在這店裡吃過的人都說好。
他說,保證你們吃過了,也會尋回頭!
文仔說:“不用了。”
店老闆說:“那吃什麼?”
文仔說:“我們只是坐一坐,在這等人,去哪吃還沒定呢!”
店老闆說:“這方圓幾十公里,就我們這一家店,你們不在我這吃,就沒地方吃了。”
文仔想,店老闆顯然在說假話!鎮委書記明明說十幾分鍾就趕到,就算他已經坐在車上了,這十幾鍾跑十幾公里的山路應該跑不到吧?他便說:“我們再往前走,拐過那個彎,應該就到鎮上了吧?”
顯然,文仔說對了,那店老闆臉色一沉,說:“你們已經點了菜,不吃也可以,不吃也要給了錢才能走。”
李向東沒想到店老闆臉色變得那麼快,說:“菜還沒點吧?”
店老闆說:“怎麼沒點?我都落單了。”
文仔說:“拿給我看看。”
剛纔店老闆只是嘴裡說說,李向東也沒點頭同意,因此,並沒見他寫在菜單上。
店老闆說:“看什麼看?你們落了單不能賴!”
文仔說:“就算我們落了單,單也沒送進廚房啊!”
店老闆說:“只要落了單,生意就成了,就不能變更了。這是我們店的規舉。”
文仔說:“你這是什麼規舉?你這是強迫消費。”
店老闆說:“我什麼時候強迫你們消費了?我叫你們進來的嗎?我叫你們坐下的嗎?我叫你們喝茶的嗎?我叫你們點菜的嗎?”
文仔說:“我們可以付你茶錢!”
店老闆手掌一攤,說:“好。拿來,一百塊!”
文仔說:“你不如攔路搶劫!”
店老闆一腳踏在文仔身邊的空凳上,說:“我就是攔路搶劫你又怎麼樣?”
話音未落,就見老闆娘從廚房裡跑出來,一手提着雞,一手拿着刀,當着李向東和文仔的面,手起刀落,那雞便掙扎起來。
她說:“你們看見的,這雞是當着你們面殺的。”
李向東見這小店夫婦一下子變得凶神惡煞,又人生地不熟的,擔心會吃虧,就說:“算了算了,就聽你店老闆的,一雞兩味。”
文仔不是好鬥的人,店老闆一腳踏在身邊的空凳時,已經嚇得心裡打了幾個冷顫。但他不能在這對夫妻面前服軟。再說了,他知道那鎮委書記也應該到了,自己應該挺住,應該讓李向東知道他不是一個容易被欺負的軟蛋。
他太清楚李向東爲什麼要帶他到寬縣來,雖然,局長只是說,李向東要他跟幾天,但他想,李向東身邊那麼多人,爲什麼不要別人跟,單就讓他跟?爲什麼他要他寫那麼個調研材料,不找別人寫?
那也算是一個大材料了,按平時習慣,這種材料不是一兩個人能完成的,至少,也得找幾個人成立一個寫作組,大家一起下來調研,集思廣益,然後,再由某一個人動手起草,然後,可能還要討論幾回,修改幾回,最後才由辦公室那位老主任把關定稿。
文仔認爲,李向東只要他一個人弄這麼個材料,真正的目的應該不是想要這材料,他多少是想通過這個材料,知道他文仔的寫材料的能力水平。
局裡很多人都說過,每一次李向東去下面,總是光桿一個。說以前,市委常委或副市長去下面,總要從市委辦或市政府辦帶一兩個人在身邊。他光桿一人,是因爲還沒物色到跟在他身邊的人。
現在,他不正是看中自己,想要把自己當身邊的人嗎?
文仔想,他無論如何得把這調研材料寫深寫透。他已經計劃好了,把任務領回去後,找幾個在機關工作的好哥們好好合計合計,他還要請辦公室那位老主任吃五浪夜,讓他幫自己把把文字關。
出發前,李向東把車鑰遞給他時,他又想,回去後,馬上要去報名考駕照,如果,跟在李向東身邊,沒有駕照可不行!
一到這小店,他又想,自己要表現出懂得關心領導,懂得爲領導安排好一切居住飲食。你要想當李向東身邊的人,這一點是缺少不得的。
這會兒,他又認爲,你還要懂得維護他的尊嚴,就算自己有生命危險,你也要爲維護領導的尊嚴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