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沒想到司機的女朋友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他看了看她身後,卻沒看見司機跟她一起進來,就問,司機呢?女朋友臉紅了一下,說,他不好意思進來。李向東便知道那悶聲不響的司機有什麼事,要女朋友來開口了。
李向東說:“有事,要你特意跑那麼遠來說?”
女朋友笑着說:“我也說過他,他就是不敢說,他說他嘴笨,怕說不清楚。”
李向東從大班椅上站起來,示意女朋友坐在沙發上。女朋友忙說,我說了就走,只是幾句話,不影響你工作。李向東也不好再坐下去,就那麼站着。女朋友個子不高,跟李向東隔着桌子站着,也不得不仰着頭說話。
她說,本來,我們是準備春節期間纔回老家的,但老家那邊電話催了,要我們馬上回去把事情辦了。
她說,他知道你這陣很忙,不敢跟你提這事。我也覺得,確實很不應該,但是,家裡的老人催得急,拖了好幾次,現在是一天幾個電話,想拖像是拖不下去了,只好硬着頭皮來向你請假!
她說,如果,你覺得,覺得他確實走不開,我們再向家裡的老人解釋,工作第一,我們懂,他們也應該懂!
李向東說:“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確實忙,確實走不開,也可以說嘛!你們不說,怎麼就知道我讓還是不讓你們回去呢?家裡的老人催你們回去完婚,也完全可以理解。哪個老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早結婚早把事辦了。何況,你們又在外面,心裡總惦記着!”
女朋友的臉卻很沒來由地紅了起來。
李向東問:“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女朋友說:“如果,你同意,我們想這兩天就回去。”
李向東想了想說:“不過,我最多隻能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法定的婚假以後再補。”
女朋友連連說:“夠了,夠了,有一個星期就夠了。”
她說,謝謝了,謝謝李市長。
說着,頭不停地點,很有一種恨不得給李向東鞠躬的樣子。
李向東說:“有什麼好謝的。”
她轉身往外走,又回過頭來問,你會不會去參加我們的婚禮?李向東想起自己曾答應過參加他們的婚禮,還說過要替司機去接新娘,便笑着說,看看能不能排出時間吧!有一刻,他是想兌現自己這個承諾的,想反正賈保煥也到位了,自己離開幾天應該沒多大關係。
女朋友出去後,李向東打電話給司機叫他上來一下。司機心兒一跳,忙從車上下來,湊巧在電梯口碰到了一臉歡喜的女朋友。她說,同意了,李市長同意給你假了。她說,我就說了嗎?李市長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不准你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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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悶頭悶腦地說:“他叫我上去。”
女朋友愣了一下,問:“他叫你上去幹什麼?”
司機說:“不知道。”
女朋友似乎明白點什麼了,說:“肯定叫你上去罵你!”
她說,剛纔,他還問呢,問你怎麼不親自跟他說。他一定是怪你沒親自向他請假。她說,活該!叫你跟他說,你就是不說,成天憋不出幾句話來。
一見到李向東,他卻問:“家裡發生什麼事了?”
司機只想着要捱罵,也低着頭任他罵了,這一問,便有點反應不過來。
李向東說:“如果,家裡沒什麼事,怎麼會急着要你們回去結婚?”
司機便支支吾吾。
李向東說:“有什麼說什麼!又要我問你女朋友嗎?”
司機急了,說:“不用,不用。”
他臉紅得比女朋友剛纔還紅得透亮,肚子都發紫了。他說,是這樣的,是這樣的……這樣了好一陣,也沒有下文,見李向東目光不移地看着自己,知道不說不行了,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她,她有了。”
李向東想笑,又沒好笑,知道自己如果笑,眼前這傢伙一定會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原還以爲司機家裡老人發生什麼意外,急着要催他們回去完婚,原來,並不是老人家的問題,是這對小年青玩出火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便說:“你們回去把事辦了吧!”
這本是好事,本想說幾句玩笑話,讓司機不必緊張,但他這個人,你越跟他開玩笑,他反而越緊張。
司機和女朋友是坐長途汽車回去的。他們老家離青山市說遠也不遠,下午的車,在車上睡一覺也就到了。司機一走,市政府秘書長曾問李向東是不是暫時給他安排一個司機,他婉言謝絕,卻又打電話給招商局長,說他的司機這些天有點事,問他能不能安排一個人跟他幾天。
招商局長也聰明,問:“你認爲誰合適?”
李向東說:“辦公室的文仔吧!”
招商局長說:“我這就叫他去你辦公室報到。”
文仔長得白白淨淨,有幾分像陳小雨,年齡比當時李向東見陳小雨時要年輕好幾歲,文章似乎也寫得不錯,卻沒有陳小雨的清高,每次跟李向東去下面檢查工作時,他的嘴和腳都很勤,總先一步給李向東開車門,先一步找到李向東要找到人,然後,告訴人家,李常務市長到了。便帶着人家出來迎接李向東。
活動經費鬧得李向東很被動的時候,他曾想,回去一定要特色一個類似於陳小雨那樣爲自己跑前跑後的人,許多小事自己也不必親力親爲了。當時,把自己在青山市認識的年青人在心裡過了一遍,或是覺得文仔有幾分像陳小雨吧?便覺得他應該是第一人選。
這天,文仔來他辦公室報到,他便說,我們去寬縣走走。他還要再考驗考驗文仔,他的嘴腳勤快早看在眼裡,但他寫機關文章的功夫是不是真像以前看到的那樣呢?因爲沒有直接向他佈置過任務,因爲他寫的文章送到李向東手裡時,這其中已經過層層把關,層層修改。
上車前,李向東把車鑰匙遞給他,他卻沒有接,臉紅地說:“我不會開車。”
他忙補充道,開始,以爲沒機會開車,想以後有機會再學。前幾天,單位裡有人去學車,見有伴,就也跟着一起去學了,現在還只是學書本上的知識,還沒有真正跟教練學開車。
李向東也沒說什麼,就坐上了駕駛位。
文仔說:“這都怨我,如果,我未雨綢繆,早學會開車,就不用李常務市長開車了。”
李向東笑了笑說:“這也不怪你!”
他說,我們這次去寬縣,主要是瞭解那裡旅遊開發的現狀,瞭解他們近年來,在開發旅遊資源中,有哪些成績,還存在什麼不足,以後應該如何揚長避短,尋找一條更符合寬縣旅遊發展的方向。
其實,李向東對寬縣的旅遊現狀已經瞭如指掌,對寬縣開發旅遊資源存在的問題、今後方向的發展,也心中有數,然而,他希望文仔能把這些寫成文字材料。
他去寬縣,一則想讓文仔對寬縣的旅遊開發有一個更感性的認識。一則通過看的過程,向他講述自己的觀點。他想,考驗一下文仔理解他的能力去到哪裡?更希望文仔在理解他的意圖後,有一些屬於他自己的獨特想法。這些想法,或深或淺,或對或錯都不主要。他只想知道,文仔是不是絕對服從領導的人?
有的領導喜歡下面人絕對服從自己,但李向東更希望下面人在服從自己的狀況下,還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觀點。
李向東沒有打擾劉書記和女副縣長,自己駕着車,幾乎跑遍了寬縣的旅遊景點。了一趟他對文仔說,寬縣旅遊主要野人國、瀑布和悠閒山莊這三大要素,但依據這三大要素,還能滋生出許多項目,比如探險、打獵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