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到蒙勤勤的喊聲,陳太忠登時就是一個制動。
林肯車已經有一半開到公路上了,車屁股卻是還在人行道上,不過這傢伙開車從來不講究,他探出了腦袋,一臉的疑惑,“我說,還有什麼事兒啊?”
“呃,那件事,我就只當你答應了啊,”蒙勤勤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喊住他,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話題,少不得就要把剛纔的玩笑拿出來,以免讓自己顯得尷尬。
“我答應什麼了?”陳太忠不明就裡地睜大眼睛撓撓頭,他這副茫然的樣子,登時讓蒙勤勤心火大盛,擡腿就是一腳,踹到了林肯車的輪胎上。
這一刻,她又恢復了兩人初見面時的那副小辣椒模樣。
“哈,明白了明白了,”陳太忠恍然大悟地笑笑,那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氣得蒙勤勤又捏緊了拳頭。
“不行,這個不能答應你,”他邊笑邊搖頭,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哈哈,我還怕曉豔找我麻煩呢,你怎麼能搶自己姐姐的男朋友?太不道德了吧?哈哈
“你混蛋!”蒙勤勤被他這笑容激得徹底暴走了,四下看看,發現沒人注意這裡,上前一出手就拽住了他的耳朵,“你不是說你跟曉豔姐沒關係的嗎?”
“喂喂,不許動手啊,要不我可惱了,”陳太忠臉一繃,心中確實有點微微的不高興,他不喜歡別人跟自己動手----省委書記的女兒就怎麼了?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好在,蒙勤勤也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又是在自己單位門口。聽到這話,忙不迭地鬆手,恨恨地看着他,“你小子嘴裡,就沒句實話!”
小辣椒能如此聽話,卻是陳太忠沒想到的。他輕笑一聲,語氣放得柔和了些許,“好了,把東西拿上去吧,你交待的事兒,我會用心辦的,不管怎麼說,你好歹去撈過我一次,呵呵……”
聽他語氣變得溫柔起來,蒙勤勤的心情登時好轉不少。她擡頭看看四周,語速極快地吩咐,“中午吃了飯再走,十一點半我聯繫你,告訴你,我說請你就一定要請你!”
說完,她沒等陳太忠地回話。就轉身離開了,那樣子竟然是不怕他不就範的架勢。
中午飯就中午飯吧,陳太忠在很多時候,還是比較大大咧咧的,早上蒙勤勤還執意要請晚飯呢,現在改成中午,已經算是輸了嘛。
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十點了,他琢磨一下,還是聯繫了一下廖宏志。這次來素波,主要就是爲了劉志偉的案子,他總不能拋開人家廖局,不吭不哈地直接回去吧?
遺憾的是,廖局長的手機沒信號,顯然在開會,這下,陳太忠有點撓頭了,琢磨一下,索性到國安局門口等着去了。
還好。剛到國安局,廖局長就開完會了,陳太忠進他辦公室隨便聊了兩句,送了一個小小地打火機給他,兩人相談甚歡。
當廖宏志聽說。他在日報社有“關係”的時候。禁不住輕笑一聲,“那就好辦多了啊。回頭你讓他們來了解情況,我這兒一定配合你,報紙上含糊地說一下,一點問題都沒有。”
“嗯,那我還有個問題,”陳太忠給廖宏志的打火機,可是正經的登喜路,對方肯收,那就能多談一談,“這件事裡,韓剛會不會受到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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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的,”廖宏志點點頭,“不過,臨河鋁業是有色總公司的,範如霜是總局的幹部,多少要注意一點,而且,劉志偉不是跑了嗎?弄得太大也沒意思,走走程序就完了。”
“能不能借這個,給範如霜施加點壓力啊?”陳太忠還真不見外,啥都敢說,“我想從她那兒弄個項目,可總是不順,正好借這個機會……”
我知道你膽兒大,可也不能大到這個地步吧?廖宏志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搖搖頭,“那我們跟部裡打個招呼才行,畢竟,天南省對臨河鋁業的管轄力度不夠大,不過這個案子……劉志偉的涉案等級沒到這麼高啊
這就是婉轉地拒絕了。
真沒勁兒!陳太忠微微地撇撇嘴,琢磨一下,他又不太死心,“廖局,那你的人辦事地時候,稍微給那邊一點暗示行不行啊?”
“這個嘛,”廖宏志沉吟一下,心裡卻是鬱悶不已,小陳啊小陳,別說咱倆沒慣到那個程度,就算是真的很熟稔,我動範如霜也是很難啊。
不過,再想想此人身後的勢力,他也不方便直接把話說死,少不得就要含糊應對一下,“嗯,這個我想想辦法吧,不過不敢保證啊。”
兩人正在嘮嗑呢,陳太忠的手機響了,卻是蒙勤勤打電話來了,要他去接她,然後一起去吃飯。
“我在國安局呢,走不開啊,”陳太忠猶豫一下,嘆口氣,“這次來素波,可就是爲了這些事兒呢,下次來你再請我好不好?”
“你……你又是這樣!”蒙勤勤的聲音,有點惱怒,“我說陳太忠,你想想啊,你推了我多少回了?”
我又不是色魔,啥時候推過你了?陳太忠悻悻地腹誹兩句,不過想想,人家這抱怨確實也沒錯,說不得只能答應了,“好好好,你別說了,我就去我就去。”
“哦,有事兒你就先忙,”廖局長心裡長出一口氣,臉上做出一副理解的笑容,“呵呵,好不容易來趟素波,該見的朋友還是要去見一見……”
“廖局,一起去吧,”陳太忠盛情相邀,“這次好歹是咱們兩家地單位的接觸呢,昨天你忙就算了,今天可不能再推了。”
“哎呀。中午我還有個飯局呢,”廖宏志不情願跟他去吃飯,這傢伙的奇思怪想實在太多了,他可不想吃飯的時候被這廝的某一句話噎着,“你那朋友,聽起來怨氣挺大的呢。”
“沒事兒。要不我推了她?”陳太忠真是這麼想的,拿起手機就要撥號。
“算算,算我怕你了,”廖局長心說,要是桌上有別人,你或者還不會那麼放肆,咱倆吃飯?對不起,我纔不幹呢!
一邊說着,他一邊拿起個電話,撥一下號。“小張,把我中午地飯局推了吧,嗯,就說我有事。”
張志誠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廖局長實在推不開陳太忠的邀請,打電話給自己意思一下,當然。這種情況,他必須大聲迴應,以便領導藉機發揮,“可是,張書記他們已經把包間都定好了啊。”
這是廖局和自己秘書的小套路,廖宏志當然知道,中午沒有什麼張書記李主任之類地飯局,張秘書這麼回答,無非就是再給領導一個推脫的機會,至於廖局是不是要執意推脫。那就不是他這小秘書操心的事兒了張志誠回答地聲音不小,陳太忠的耳朵又好,登時聽了一個真又真,“要不,把那張書記一起喊上?”
“推了推了,”廖局長輕描淡寫地吩咐一句,掛了電話,擡頭衝他笑笑,“沒事,不用喊他們了。那幫人……”
一邊說着,他一邊站起身來,一臉的不以爲然,至於“那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就不說了。姓陳你願意猜就自己猜去吧。
廖局長自己有車。是輛藍鳥,不過他的車牌有點礙眼。說不得就擠上陳太忠的車了,一路開到了中行素波分行的門口。
接了陳太忠電話,蒙勤勤連蹦帶跳地下來了,走到林肯車前,纔要拉副駕駛的門,發現裡面坐了一個老頭,這心裡登時就有點不高興了。
當然,以她地涵養,肯定不能說什麼,再說了,在中行門口,她也不方便使什麼性子,眼下正是下班的高峰,被別人看見的話,總是不好。
拉開後車門,她坐了進去,還笑吟吟地衝廖宏志笑着點點頭,“呵呵,還有客人啊?陳科長?”
廖宏志沒吭聲,他有點不清楚這個女人跟陳太忠地關係,不過,蒙勤勤剛纔直奔副駕駛的樣子被他看在了眼裡,心裡難免嘀咕一聲:我這是做了燈泡了?
“哦,介紹一下,這位是國安局地廖局長,”陳太忠笑嘻嘻地幫兩人引見,意思是說,蒙勤勤你看,我沒騙你吧?真在國安局呢,“這個是蒙勤勤。”
他卻是沒介紹蒙勤勤地身份和職業。
第五百二十二章廖宏志轉向
叫蒙勤勤!廖局長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說過……慢着,蒙勤勤?姓蒙,叫勤勤?
剛纔陳太忠說,要爲了請我,而推掉蒙勤勤的飯局?想到這個,廖局長地眼皮連跳兩下,我靠,陳太忠,不帶這麼玩兒的啊,我要真答應了你……豈不是會很麻煩?
想明白了蒙勤勤地身份,廖宏志當然不會再介意陳太忠不介紹她的身份了,事實上,這種場合貿然介紹蒙勤勤的身份,真的是不太妥當。
陳太忠真要介紹清楚,他自己就難逃個輕浮賣弄的嫌疑,而廖局長這邊難免也會感覺不自然,大家佯作不知根底地相互來往,豈不是更好些?
鄭板橋的“難得糊塗”能成爲千古名句,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可是,偏偏地,廖局長現在想糊塗都糊塗不起來,他的腦子,在不停地轉悠:看來小紫菱說得還真沒錯,這個陳太忠,果然是不買蒙勤勤的面子。
當然,僅僅是不買面子,那倒還無所謂,陳某人少不更事嘛,可是,今天廖宏志又發現了一個更糝人的事實:蒙大小姐春心動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糝人地,更無情的是,蒙勤勤的一番苦心,並沒有令某些人有所觸動,正應了那句老話: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廖局長是老了點,跟現在的年輕人的心態一比,有點代溝很正常。可是,萬變不離其宗,千百年來,男男女女之間,不就是那麼一點事兒嗎?
更何況,他還是負責國家安全這一塊兒的。雖然專業未必對口,可這麼些年的經驗積攢下來,蒙勤勤和陳太忠地心態和行爲,能瞞過這雙昏花但是敏感依舊的老眼嗎?
他們不能!雖然,當時雙方,其實都還是比較懵懵懂懂的,但廖宏志卻是已經知曉了。
所以,廖局長一開始以爲自己明白了,陳太忠地仗恃是在哪裡,這可是蒙家的準毛腳女婿啊。不過下一刻,他又糊塗了,陳某人明明不稀罕蒙勤勤啊。
這又算怎麼檔子事兒呢?是陳太忠欲擒故縱地吊着蒙小姐?還是說,就像此人表現的那樣,其實壓根兒沒往心裡去?
若是前者,倒還好說,男女之間情愫。確實可以當作一張牌來打地,而以陳某人表面上的身份,想攀上蒙家大小姐這棵高枝,似乎也確實不太現實,不採取些適當地手段,真地很難如願。
可若是後者的話,那可就難說了,是什麼原因,讓陳太忠敢無視蒙勤勤對他地情意呢?是此人太過愚鈍?還是說……另有臂助呢?
就這前者後者之類不斷地思考着和揣測着,一時間廖宏志覺得自己頭都大了。一會兒他分析必然是前者,一會兒他又能確定,後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直到最後,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缺氧了,終於停止了這種無謂的猜測,由他們去吧,愛怎麼搞怎麼搞去,我又不是雙方家長之一,這是操的那一門子閒
不過,等他做出決定地時候。這頓飯也吃到了熱火朝天的時候,還好,廖局長並不乏一心二用的本事,思考問題之餘,也能在桌上喜笑宴宴、妙語連珠。
事實上。他沒有注意到。這頓飯吃到現在,其實是屬他的話最多。不過,大抵因爲他是長者,職位也高,又心存關愛之意,兩個小年輕倒是沒什麼牴觸情緒。
是的,他暫時忘記了保密原則,一直在向蒙勤勤解釋,陳某人這次,是立了功的,爲維護國家安全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像陳科長這樣具備敏銳地洞察力和高度的政治敏感性的年輕幹部,真的不多啊。
當然,案件的具體細節,那就實在沒必要透露了,一來廖局長畢竟是國安局的領導,泄密也不能太過,二來嘛,咳咳……這案子的級別其實並不是很高。
可是,國家安全無小事---難道不是嗎?廖局如此盛讚陳太忠,倒也不能說就言過其實了。
一開始,蒙勤勤對桌上出現一個外人,心裡很有點牴觸情緒,不過接下來廖宏志的誇誇其談和真誠的招呼,讓她的心態終於調整了過來,跟廖局長也言談甚歡。
“哈,看起來,國家安全這些事兒,有地也挺好玩兒的啊,”她輕笑着,“廖局長能見識這麼多的事兒,這算是比別人多活了好幾輩子呢。”
“小蒙你喜歡聽?那回頭去國安局找我玩兒啊,我那兒有意思的事兒,確實不少,”廖宏志笑嘻嘻地點頭,不過隨即一變臉,換了一種很誇張的嚴肅到臉上,“不過,該保密的事兒,我可不能跟你講哦。”
陳太忠在一邊聽得,腦子就又琢磨上了,這……這廖局是想泡妞嗎?不會吧?你知道你在泡誰嗎?蒙勤勤好看,你也不能亂下手不是?她姓蒙哎!
人不能飢渴成這樣,撿到籃子裡的都是菜!他打算婉轉地提醒一下廖宏志,可是他轉念一想,算了,我先憋着,廖局你要是能在臨河鋁業的事兒上幫了我,那我再提醒你一下,你要是不幫我,那對不起了,就看你個人的造化吧。
他哪裡知道,自打坐實了蒙勤勤的身份之後,廖宏志已經決定,真地要在臨鋁的事情上,“儘量”地幫他一把了,而不是原先說的那種“儘量”。
----官場中說話,“儘量”一詞所指的意思,並不是恆定不變的,一旦變起來,沒準還會一百八十度地變。
正說到興頭上地時候,廖局長地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一眼,站起身就走了出去,“一個工作電話,嗯,我到外面去接。”
過不多時,他又回來了,一臉的歉意,“呀,真不好意思,我現在必須得離開了,嗯,單我已經買了,小陳,招呼好小蒙啊,你們年輕人聊吧,我這老頭子就不打擾了,呵呵……”
其實,電話是局座夫人打來地,不過,廖宏志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又跟蒙勤勤聊得不錯,老婆既然這麼巧打來了電話,那他不如直接走人,也省得有人心裡埋怨電燈泡太亮。
等廖宏志一走,蒙勤勤卻是有幾分想念其人了,因爲,她又遇到了昨天遭遇到的事情----別人是室雅人和美,這二位是室雅人尷尬!
不過還好,今天陳太忠這個木頭腦袋總算是開竅了,他衝蒙勤勤笑笑,“勤勤你也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回去盡力督促辦那件事,你要是還不放心,可以讓曉豔監督我啊,呵呵。”
“那好啊,”蒙勤勤笑着點點頭,“我要是忙不過來,一定讓曉豔姐好好監督你,你這傢伙做事,我有點不放心。”
“忙不過來”才讓蒙曉豔監督,這句話,說者不一定就是有心的----或許只是下意識的認爲,但聽者絕對更是無意的。
陳太忠笑嘻嘻地點點頭,“好了,不說這個了,快點吃吧,吃完送你回家以後,我還趕着回去呢,天亮能趕回去最好了。”
“嗯,我下午兩點還上班呢,”蒙勤勤點頭答應了,不過,她並沒有伸筷子去夾菜,而是看看他,“陳太忠,你這次來國安局,到底是立了什麼功啊?對我你總不應該保密吧?”
“也沒立啥功啊,就是在招商引資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問題,”陳太忠輕笑一聲,單看錶情的話,真的是很謙虛,“有些投資商啊……”
這話一說,時間就過得快了,等兩人走出包間的時候,已經是一點半了,陳太忠直接送蒙勤勤去了單位,給雷蕾打個電話致歉之後,一騎絕塵奔向鳳凰。
蒙藝今天回家回得早,不到七點就回去了,這種時刻回來,他甚至有時間看中央臺播出的《新聞聯播》。
當然,他看新聞聯播,跟一般幹部看新聞聯播,是絕對不一樣的看法,其間關竅,不說也罷。
可是一進書房,他就被自己的女兒嚇到了,寶貝女兒灰頭土臉的,正坐在一堆書裡翻騰呢,時不時拿起一本書,信手翻兩頁,又隨手丟到一邊。
“喂,勤勤你搞什麼呢?我的書都讓你搞亂了!”蒙藝有點不高興,“不是告訴你了,這些書不讓你動的嗎?”
“我找點資料,沒給你弄亂,”蒙勤勤頭也不擡地頂了老爹一句,“對了,爸,你這兒關於信訪的資料怎麼這麼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