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病房之後,蒙曉豔扭頭看看陳太忠,有點奇怪,“了?”
“我倒是想不理他呢,他得答應啊,”陳太忠笑一聲,他有八成的把握,張瀚是會追出來的,從家投資一事上,他見到了太多的隨風倒,張瀚要是有骨氣的話,會腆着臉給自己打電話嗎?
當然,丫不追出來,陳太忠也無所謂,他對這個消息原本就沒報了太多的期待,也不想按着張瀚的套路來。
不過,眼下他手上又多了一個蒙藝的親戚,張某人若是識趣,應該知道怎麼做。
果不其然,三人沒走幾步,張瀚就跑了出來,隔着保安喊了起來,“陳科陳科,着什麼急嘛,我就是隨口問問嘛。”
其實,保安倒是沒有攔着他,可張副主任並不想過界,因爲那樣會使事情複雜化。
張瀚自問,他在整件事情中並沒有犯什麼嚴重錯誤,甚至,他都沒來得及跟那兩個花枝招展的小明星共度良宵,他錯的只是在引進投資的時候,功夫沒做到家,沒查清這家娛樂公司幕後那些藏污納垢的事情就是了。
當然,最嚴重的錯誤,還是招惹了唐亦萱,這個按理只能勉強算得上失誤的錯誤,纔是讓他深陷被動的致命因素。
所以,他當然要有一個好的態度,眼下,唐亦萱是沒來,不過,蒙藝的侄女兒來了,那就說明,以前他招惹陳太忠,也是個比較重要的錯誤。
但願,眼下糾正還來得及吧?
等四個人再回到病房裡的時候。張瀚上下不住地打量着任嬌,他倒不是在猜這位又是什麼來頭,天底下哪裡來的那麼多大人物?他只是想說,麻煩您出去一下行不?
不過,對了陳太忠這操蛋脾氣,他地話還真說不出口。而陳某人也不知道考慮一下影響,大剌剌地發問了,“張處您快說啊,我這兒還有事兒呢。”
那就只能指望這個消息本身帶來的震撼力。促使陳科做出決定,讓這女人迴避了,張瀚嘆口氣,慢慢地從頭說起,“咱倆都搞招商的,你也知道。招商過程中,一味強調資金規模。容易出現點失誤……”
他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着陳太忠的臉色,眼見對方微露不耐煩的神色,說不得就加快了節奏,他苦笑一聲。“像我在中天身上的失誤,相比很多失誤,根本不值得一提。問題是,有些事兒,到現在……還沒有被人發現!”
陳太忠只當丫爲自己開脫呢,聽得差點站起身來走人,直到他聽到最後一句,才翻翻眼皮,咂咂嘴巴,“張處,您能不能痛快點兒啊?”
“我發現了一起間諜案,嗯,我確定是間諜,”張瀚冷不丁丟出了重磅炸彈,不過,看陳太忠地臉色似乎不是很在意,他心裡略微又有點遺憾,說不得就說得再細一點,“而且,還有兩起,我也高度懷疑。”
“間諜,那你該跟國家安全局的說啊,”陳太忠看着他,眼中有點不解,“我是招商辦的,你跟我說,是什麼意思啊?”
“這是招商引資中出現的問題啊,而且,我確定地這一起,這個商人現在,可還是在天南呢,”張瀚看着他,眼中的意味深長。
“我知道,國家安全局那幫的辦事能力,”陳太忠搖搖頭,其實,他並不是很清楚國安的能力,但是他會類推啊,從警察破案的手段上,就可以猜得到國安的做事風格。
咱國家地警察,做事雖然也講推理、邏輯、分析什麼的,但相比國外地而言,王牌手段還是海量排查,大打人民戰爭,向社會要線索。
那國安局……大約也差不多吧?所以他挺奇怪張瀚的思路,“你跟國安彙報一下的話,沒準還能得個什麼獎勵呢。”
“獎勵,那當然有了,”張瀚嘴角抽抽,勉強算得上是個笑容,“不過,你難道不認爲,跟咱們的工作配合起來的話,這種獎勵會更多一些嗎?”
這下,陳太忠還真地墮入了張瀚的彀中,他皺着眉頭仔細分析一下,眼睛猛地一亮,是的,他反應過來了。
一時間,他彷彿又看到了《天南日報》,“大力招商之餘,不忘國家安全——鳳凰市招商辦陳太忠科長小記……(文
靠,果然是有搞頭嘛,他下意識地點點頭,再擡頭看張瀚,
此人不是那麼不順眼了,可是,你小子憑什麼就比我他又有點不服氣。
“其實,這個消息你可以不告訴我地,”陳太忠含笑搖搖頭,笑得很燦爛,“咱倆都是搞招商的,你這也算立功呢。”
靠,我當然知道這個啦,張瀚心裡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了,可是,我就算舉報立功了,那是對公啊,唐亦萱該怎麼看我,那還是怎麼看我啊。
這個舉報,或許能在這件事兒上保住他——看,招商引資裡,犯更嚴重錯誤的都有呢,不過,是不是真的能保住,還實在不好說。
就算能保住,又怎麼樣呢?全鳳凰的高層都知道他惹了唐亦萱,下一步,他還能有什麼發展?
事實上,他張羅這件事兒很久了,眼下要不是實在無奈,他怎麼可能捨得讓出來?他昨天醒轉之後,就在仔細琢磨,如何從這件事裡脫身,可是想來想去,發現實在沒有太好的辦法了。
唐亦萱在鳳凰市,名氣雖然大,做人卻着實低調,對於這個無慾無求的女人,他根本沒什麼好的手段去公關,人家不缺錢不缺權,真正的是“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那他也就只能把目光盯在陳太忠身上了,可是以兩人的關係,就算不是“不死不休”,也絕對是劍拔弩張,他送個三五十萬一兩百萬的現金,人家肯定不會要,陳太忠就算再貪,這種時刻,也不可能不提防着糖衣後面跟過來的炮彈。
那就只能送業績給人家了,陳太忠今年的成績不錯,非常不錯,一兩個小項目肯定看不在眼裡,那麼能打動人家的,就是這個“間諜案”了。
張瀚真是捨不得,心裡疼啊,但他還有選擇嗎?不但沒選擇,他臉上還得笑着,“這個立功吧,我倒無所謂了,陳科你還年輕啊,我想借花獻佛,呵呵,當然也是贖罪的意思,您看?”
“讓我替你跟唐亦萱說情?”陳太忠眉毛揚揚,伸手摸摸下巴,心裡在猶豫,到底吃不吃掉這糖衣,當然,困難是要先誇大一下,“張處,昨天您也看到了,唐姐對你……好像成見很深啊。”
“這個我知道,”張瀚苦笑一聲,看那樣子都快哭出來了,“所以,就得請陳科你幫忙說說了,您還需要我提供什麼?我這兒一力擔待。”
這個表情,其實也就未必是那麼真,張副主任固然清楚唐亦萱對自己的痛恨,但又何嘗想不到,這是眼前這廝在加碼?
“嘖,你看我像那種人嗎?”陳太忠眉頭一皺,正色看着他,一時有點正氣凜然的味道,“大家都是搞招商工作的,能幫你我自然要幫你的,鳳凰市的經濟建設,需要大家來努力推動。”
蒙曉豔聽到這話,登時有種想要捂嘴的衝動:拜託了太忠,你這話我聽得實在噁心啊,你還是裝流氓的時候比較帥一點。
可偏偏地,張瀚就認這話,他臉上涌上了真誠的笑容,不住地點頭,“呵呵,那可太謝謝陳科,今天我才知道您這高懷霽月的氣量,那可是比我張某人強多了,是我學習的榜樣啊。”
“哈,張處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陳太忠笑得很開心,言詞間也不再使用那個比較刺耳的“您”字了,口氣中竟然再沒有那絲嘲諷了。
說完之後,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誰也不再說話了,只是,雙方的目光都沒有從對方身上移開,臉上也俱都是喜氣洋洋的笑容,正是實實在在“英雄相惜”的樣子。
初開始,蒙曉豔和任嬌還都沒怎麼在意,不過兩分鐘過去了,病房裡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說話,這就顯得有點詭異了。
兩女仔細觀察一下二人,發現兩人還在微笑着,只是張副主任臉上的笑容生動依舊,陳科長臉上的肌肉,卻是稍顯僵硬了。
不過,最後撐不住的,還是張瀚,他輕輕地嘆口氣,“陳科,您不是還有事兒嗎?我就不打擾了,我的事兒……那就麻煩您費心了。”
“我也想走啊,可是你不把那幾個間諜說出來,我怎麼走啊?”陳太忠雙手揉揉臉頰,大約是笑得過久的緣故,“幫你說情,我也不能空口白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