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馬瘋子的電話,陳太忠再琢磨琢磨這事兒,總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按那個蘇衛東沒說出來的話分析,中天集團背後,涉及的要緊人物應該不止一個。
這一點,從那個什麼娛樂公司的運作情況上,也能分析出一二來,弄幾個想當明星的小姑娘回來,也不可能只爲一兩個人服務不是?
可是,這麼多人會牽扯進來的話……傳個消息,只值兩萬?
左思右想半天,陳太忠還是給吳言打了一個電話,這種層面的事情,不方便讓張新華知道,而且,以張書記的見識,也未必能理解了這個層面上的想法。
吳言雖然年輕,也才僅僅是正處,但她一直是鐵桿章系,沒準能就這件事情說出些看法來。
果不其然,吳言聽了他的話,略微沉吟一下,馬上就指出了事情的關鍵,“這個啊……很簡單,他們肯定不是隻找了一個人來傳話,而且也沒寄多大希望在個別人的表現上。”
“這我就奇怪了,”陳太忠有點搞不明白,這個可能性,他不是沒想過,但裡面有一點很關鍵,“他們找這麼多人,先別說話能不能遞進去……他們不怕走漏了消息啊?”
“呵呵,他們就是要讓蒙藝知道呢,”吳言輕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不屑,“政治玩的是什麼?就是個中庸和妥協,他們想讓蒙書記明白。這件事,最好就是隻查中天集團……”
這算是……綁架省委書記?陳太忠琢磨一下,不得不承認,吳言說得確實有道理,反正蒙藝的火氣,也全在中天身上呢。
至於其他人的私生活檢點與否,那並不是什麼重要事情。
當然,中天集團能發展壯大到眼下這個地步,肯定是要涉及到一些領導地關照乃至於支持的。不過,到時候找那麼一兩個替死鬼,也就完了。
最重要的,是這些打招呼的領導們,應該只是那娛樂公司的客人,到了一定級別的領導。又怎麼可能參與這種藏污納垢地勾當?他們想的話,又怎麼可能少了女人?不過偶爾嚐個鮮就是了。
想清楚了這個。他有點無言,說不得苦笑一聲,“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知道了……”
“等等。你別掛……”吳言喊住了他,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口氣中有點狐疑。“你是說……這話不是官場裡傳過來的,而是從混混那兒遞過來的?”
“沒錯,”陳太忠咂咂嘴,又陷入了另一個問題中,“我也挺奇怪地……”
“這件事,可能會有點古怪,”吳言冷靜地分析着,“嗯,還好常三剛被嚴打了,不行……這事兒我還得向堯東書記彙報一下,得小心別人滅口……”
“滅口?”陳太忠一時有種錯覺,自己現在不是在混官場,而是在混黑道,“關在警察局裡,被人滅口?”
“呵呵,更奇怪的事兒都有,”吳言輕笑一聲,“在很多時候,非常態比常態存在得更自然,說句老話吧,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
“那倒是,”陳太忠對這句話認可,哥們兒這非常態就混得不錯嘛,那些常態的,還不是由着哥們兒踩?“對了,跟章堯東說這個的話,別說消息從我這兒來地啊。”
跟混混有關,他可不想出這個風頭,否則章書記順着藤摸過來,馬瘋子和十七的事兒一露,豈不是會影響自己地上進?
“切,你還真以爲你聰明?章書記早就知道了,”吳言笑得很開心,“呵呵,他只是沒有查你的興趣,誰沒有點個人的隱私呢?大局爲重嘛……”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要跟章書記彙報一下。”
陳太忠愣了一下,仔細再想想,倒也是,想做個好官的話,和光同塵也是很重要的,像哥們不就是這樣嗎?
那汽修廠和幻夢城,以後就更沒事了嘛,他地心情開始開朗了,靠在寬厚的椅背上琢磨一下,嗯,下一步做點什麼呢?
滅口的事,他沒興趣管,反正他地利益在已知的事情裡,已經完全地體現出來了,至於說章堯東能不能防得住別人的暗算——有了吳言的提示還防不住的話,丫這個市委書記……做不做吧。
事實上,他心裡隱隱有種預感,這種事兒能通過鐵手傳過來信息,證明省裡那幫人,多半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何必呢?無非就是玩了幾個小姑娘而已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逼良爲娼是要被判刑的,至於嫖客嘛,交點罰款就行了。
這麼想着,他終於開始琢磨張瀚的事兒了,說不得拿起電話,給唐亦萱打了一個招呼,“能不能出來,陪我見個人啊?”
唐亦萱一問,才知道是要見那個張瀚,她對張副主任印象奇差,要不也不至於昨天臨走的時候,專門招呼張瀚一聲了。
“他?我絕對不見,我說太忠,你能不能少爲難我一陣啊?昨天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今天我再跟你出去,你認爲別人會怎麼看咱倆的關係?”
咦,這個倒是,我怎麼沒想到呢?陳太忠撓撓頭,立馬發動了關聯想象力,“你的意思是說……張瀚這傢伙在陰我?”
“這個……他應該沒那膽子吧?”唐亦萱分析得挺客觀的,“我只是說我不方便跟你出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啊,”陳太忠愣頭愣腦地回答,“這樣啊,那我找曉豔陪我好了,我現在對他說的事兒,挺感興趣的。”
“唉……”唐亦萱嘆口氣,什麼話也沒說就掛掉了電話,陳太忠本來正琢磨怎麼跟張瀚解釋呢,被這一聲嘆息弄得有點奇怪。
她……是嫌我找蒙曉豔?他有點想不明白,我知道你孃兒倆關係不像你表現的那麼融洽,可是,也不至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掛了電話吧?
他可是沒想人家說的只是不方便“出去”,可見人類有些東西,確實是屬於天生的,反正他也懶得再想了,直接打了電話給蒙曉豔。
元旦原本就沒什麼事兒做,蒙曉豔正跟任嬌逛街呢,接到他的電話,三個人很快就湊到了一起。
張瀚倒是沒被關起來,他還在醫院躺着呢,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被告知要好好反省,認真配合組織的調查,門口也加了醫院保安,出入的人都要登記。
這也是鳳凰市拿不準蒙藝的態度,目前能使出來比較穩妥的招數了,任何時候取道中庸,總是不錯的。
特護病房開啓處,陳太忠帶着蒙曉豔和任嬌走了進來,張瀚腦袋上包着紗布,正坐在沙發上發愣呢,一見陳太忠,臉上馬上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只是,觸目其身後的二女,笑容登時凝結在了臉上。
“陳科,你這是……”他上下打量一下這兩位,目中流露出一絲警惕,“人好像不對吧?”
“唐姐不是我隨便能請動的,”陳太忠歪着腦袋看着他,“蒙書記的侄女兒跟我關係倒是不錯,這不是我喊來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張瀚倒是也隱約聽人提起過,知道蒙通老書記膝下有一女,他再次打量一下那二位,有點猶豫,“這……請問哪位是蒙老書記的女兒啊?”
蒙曉豔聽得就是一聲輕哼,自打老父親病了之後,她見過太多的醜惡嘴臉了,眼下聽到這種稱謂,禁不住鄙夷之心大起,不過如此一來,倒也算是自承身份了。
張瀚聽得這一聲,才待細細觀察一下蒙曉豔,陳太忠已經忍不住了,乾咳一聲,眼睛也眯了起來,細細的眼縫中,流露出些許的不屑,“張處,你想不想說?給個痛快話,現在這事兒省廳督辦,關海濤……你沒見過也聽說過吧?”
張瀚的通訊並沒有受到管制,大致能知道目前案件的進展,他很清楚,陳太忠並不是虛言恫嚇,可是他要說的這件事,真的挺嚴重的,也是他翻身的唯一籌碼了,少不得就要問一聲,“陳科,這位,真是蒙老書記的女兒?你能不能證明一下?”
蒙曉豔聽得眉毛就是一皺,才待要生氣,陳太忠已經接話了,他輕聲笑笑,“呵呵,我沒興趣向你證明,你要信不過,那就算了。”
一邊說着,他一邊轉身,“走了,今天咱們唱歌去,哈,算你倆命好,你倆都不知道我昨天有多慘,唉……”他一直對昨天嘈雜的電話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