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眼睜睜看着慢慢栽進一個男人懷裡,她含在舌尖的“小心”兩個字尚未說出口,就看到男人墨鏡下的俊容。她倏地呆住,直愣愣地看着彎腰扶着慢慢的男人。
爲什麼,即使時隔四年,在人羣裡,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這樣的認知,讓她的心尖驀地疼痛起來。
察覺到有人向她看來,她連忙閃身躲了起來。不能正面相遇,慢慢還在他懷裡,她不能讓他看到她,否則她解釋不清。更不想再糾纏。
這一端,慢慢撞進厲御行懷裡,眼看要跌倒,厲御行伸手扶住他軟軟的身體,那一瞬間,他心裡掠過一抹奇妙的感覺,卻又形容不出來。
他在小男孩面前蹲下來,打量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孩子,小男孩大概三四歲左右,個頭比同類孩子要高一些,一雙墨黑的眼睛滴溜溜轉着,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厲御行下意識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只來得及掃到一片衣角迅速消失在門邊,他收回目光,溫聲問道:“小傢伙。你一個人?你父母呢?”
慢慢胖乎乎的小手揉着撞疼得眉角,靈動的雙眼打量着眼前的俊美男人,長腿耶,他的最愛。不過,男人長得這麼漂亮,真是造孽哦。他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臉頰,好有彈性。隨即,他像發現新大陸一般,看着男人身後的隨從,指着他們道:“長腿歐巴,這是你的保鏢嗎?電視裡的保鏢很威風的,你的保鏢怎麼這麼慫?”
“……”被未來小少爺嫌慫的一干人等,無語望天。這熊孩子,有沒有眼力價,我們是職場精英,精英!怎麼就成了賣蠻力的保鏢了?
厲御行輕笑着揉了揉他西瓜太郎的髮型,小男孩子的髮質有着不可思議的柔軟,他揉了一下,又揉了一下。捨不得拿開手,“你爸媽呢?他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在這?”
慢慢往身後看了一眼,沒有看到媽咪,卻一點也不着急,他一本正經道:“我們家習慣放養,長腿歐巴,你放心,我不會賴着你,讓你送我回家。”
厲御行覺得這孩子說話有趣,同時也覺得這孩子的父母實在太不負責任了。機場里人來人往,這麼久,都不見孩子父母來尋孩子,這萬一要被人拐跑了怎麼辦?
“嗯,放心,你賴着我也沒用,我會將你送去警局,讓警察送你回家。”厲御行亦是一本正經道。
聞言,慢慢突然撲過去,像八爪章魚一樣,牢牢地摟住厲御行的脖子,撕心裂肺的大喊:“救命啊,後爸要賣後兒子了,救命啊……”
一股奶香撲鼻而來,厲御行怔愣了一下,隨即感覺到周圍射來的譴責的目光,他頭痛萬分,看樣子這小鬼頭真是想賴上他了。
他尷尬不已,伸手欲拉開小男孩的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慢慢,又調戲長腿歐巴了?”
韓沉揹着一個揹包,風塵僕僕的走過來,瞧他纏着一個長腿男人,他心裡好笑。慢慢這孩子生下來便有個怪癖,喜歡長腿男人,看到腿長的男人,就沖人家呵呵傻笑。一歲多時,追着一個長腿男人跑了兩條街,那次差點沒把他們急死。本來以爲多教育他,他就會改,但是這種情況卻是有增無減。
厲御行扯不開小男孩的手,他抱起小男孩轉身望去,看到韓沉那一瞬間,他眸裡掠過一絲困惑,然後迅速在腦海裡蒐集有關這個人的一切記憶。貞有畝弟。
韓沉,大學同學,與他同歲。四年前擔任警校教官,後調入前線,兩年前,從前線退了下來,現專爲各地公安作罪犯畫像。
自他康復,重新接任厲氏以後,他派人去將他生命裡出現過的人,全部調查了一遍。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這四年形同廢人,尤其是他的競爭對手。
“韓爸爸,你終於下飛機了,你再不出來,我就跟長腿歐巴走了。”懷裡的小男孩突然扭動起來,撲騰着朝韓沉張開雙手。
韓沉伸手接過他軟軟的身體,厲御行有一瞬間,不想鬆手,最終,還是放開了他。他摘下墨鏡,看着眼前同樣出類拔萃的男人,他伸出手,“韓沉,好久不見!”
韓沉抱着慢慢,剛纔離得遠,沒有看清楚,現在男人摘下墨鏡,赫然是消失四年的厲御行。他心裡掠過一陣詫異,他出現在g市,爲什麼?
四年前,他動用關係調查過厲御行的去向,對方有意隱藏他的行蹤,他只調查到他出國靜養,便再無消息。沒想到時隔四年,他再度出現了。是巧合,還是刻意爲之?
韓沉一手抱緊了慢慢,一手伸過去,與他交握了一下,微笑道:“御行,別來無恙。”
厲御行的目光落在與他自然親暱的慢慢身上,臂彎裡失去那份重量,他有些悵然若失,他挑眉問道:“你兒子?”
韓沉低頭溫柔的看了慢慢一眼,眼角餘光,掃到一直躲在柱子後的葉念桐,他輕輕頷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慢慢沒有給你帶來麻煩吧?”
“還好,你兒子很可愛。”厲御行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目光一再流連在小男孩身上,半晌,他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告辭。”
“慢慢,跟叔叔再見。”韓沉提醒懷裡的慢慢。
慢慢擡起頭來,目光狡黠,他傾身過去,厲御行擔心他會閃到腰,連忙伸手接住他。慢慢在厲御行臉頰上重重的“啵”了一口,看着他臉上亮閃閃的水光,他笑得很開心,“長腿歐巴,我親你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能忘記我哦。”
臉頰上溼溼的,厲御行沒有伸手去抹,他揉了揉慢慢的腦袋,放開他,轉身離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機場,李總經理拉開停在機場外的林肯加長房車的後座門,厲御行俯身坐進去,車門關上,其他人坐在後面的黑色大衆裡,車子駛離,厲御行降下車窗,望着機場門口。
他看見一個穿着飄逸長裙的女人,飛奔向那父子倆。他目光微凝,想要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長相,距離卻越來越遠,眼前越來越模糊。他緩緩收回目光,骨節分明的手指按着臉頰上那個脣印,孩子脣瓣軟軟的觸感,似乎還揮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