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問,她默默地將粥端到他面前,在牀邊坐下,喂他:“吃吧。”
這女人竟然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李歡幾乎是受寵若驚地喝粥、吃饅頭,儘管嘴巴苦澀無味,卻從來沒覺得這簡單的白粥、饅頭如此香甜可口。
可是,太不對勁了,這女人也太反常了,沉默得不像話,眼裡,似乎一直隱隱有着淚光。
這種沉默,決不是和自己鬧矛盾後的賭氣和冷淡,而是傷心,傷心欲絕那種沉默。
怎麼去買個飯,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他以爲她在擔心自己的病情,試探道:“馮豐,我都好了,你不要擔心。”
“嗯,你沒有大礙了,再過半小時,等這點滴滴完,我們就可以出院了。”
那她眼底、語氣爲什麼還是那樣壓抑不住地悲涼?
往常她食慾極好,是個大胃王,今天卻幾乎什麼都沒吃。他越想越不對勁,正要開口,她卻已經收了一次性用具放到一邊。
將垃圾扔在在門外的走廊裡的大垃圾筐裡後,馮豐靠在牆壁上閉了眼睛,腿腳都是軟綿綿的,幾乎挪不動分毫。
葉嘉隨了一衆人從豪華的病房裡出來,裡面住着一個林姓大富豪的千金,名叫林佳尼。林佳尼是個文靜優雅的少女,兩年前卻不知因何患上自閉症和輕微的憂鬱症。林大富豪只有這個女兒,所以小病看成大問題,要不惜重金爲女兒請了許多這個病域內的權威專家,希望女兒儘快恢復健康。
可是,這千金小姐卻不肯合作,老是發作,輕微的憂鬱症慢慢轉變成了精神病,她的可怕的行爲和發作已經嚇跑了不少醫生。葉嘉常年在瑞士的研究所裡面,因爲林大富豪和他家是世交,這次回國,林大富豪一得到消息,立刻親自上門請他。葉嘉接手這個病例後,林佳尼一夜之間就清醒了似的,從此,只要葉嘉一人診治,其他人要敢靠近她,就會被歇斯底里的吼叫出去。
觀察了一番後,林佳尼的父母決定接她出院回家休養。可是,原本已經病情穩定的她不知受到什麼刺激,忽然歇斯底里發作一通,葉嘉好不容易纔安撫了她的情緒,讓她平靜下來,等她父母將她接離醫院,才鬆了口氣。
今天,等待着他的還有一個重要的研討會,可是,忽然想起先前碰到的那個女孩。她一上來就抱住自己失聲痛哭——雖然他這些年遇到過無數新奇古怪千姿百態的女人搭訕的方式,甚至也有跟她一樣抱住自己假裝認錯人了,可
萬化風流吧
是,沒有人像她這樣,痛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他是心理學家,見一個人時,往往從她的眼睛裡開始分析,眼神是最不能敷衍的東西。所以,那些假借“認錯人”搭訕的女孩子很快被他看透,禮貌而客氣地拒絕了。他清楚地回憶起,那個女孩子的眼神實在太奇怪了:又是狂喜,又是悲傷。
這樣的神情,要經歷過大起大落生離死別後纔會具有,她這樣的年齡,怎會有太過複雜的經歷?這個自稱“馮豐或者妙蓮”的女人,把自己誤認爲了是她的什麼人?
他突然覺得十分好奇,這又是什麼新奇的心理案例?他看看時間,距離研討會還有一個多小時,便決定先去看看那個奇怪的女孩子。
馮豐在牆上靠了好一會兒,估計這個時候,李歡的點滴也快滴完了。她睜開眼睛。又用手背揉揉眼睛,卻發現沒有眼花,眼前這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的確是伽葉——
不,是葉嘉。
一萬光年的距離忽然近在咫尺。
渾身來了力氣,心裡彷彿衝上了雲端,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卻說不出話來。
葉嘉平和地看着她,眼神裡是那種異常熟悉的柔和的笑意:“馮小姐……”
“我不叫馮小姐,我叫馮豐。”
她想起自己以前最不耐煩聽伽葉叫“娘娘”,總是不厭其煩地糾正他。
葉嘉心裡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她這樣的說辭,自己十分熟悉,很久就聽慣了似的。再細看她的面容,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是個心理醫生,此刻不知怎麼覺得自己心理有點不正常起來,微笑道,“馮豐?瘋瘋?這名字念着不好,我叫你小馮,不,還是叫小豐好了,這樣更順口……”
小馮也好,小豐也罷,只要不是小鳳仙就好了,小鳳仙是個名妓,不安逸。其實,叫什麼並不重要,是不是?主要是看誰在叫。
“小豐,你有親人生病了?”
她忽然想起李歡,他的點滴滴完了吧,不然空氣跑進去可是不好玩的,“嗯……是我的一個朋友,糟了……他的點滴大概滴完了,得拔掉針頭,我去叫護士……”
“不要急,我給拔了就行了……”馮豐本要婉言謝絕,可是,如何謝絕得了?葉嘉邊說邊就從開着的門口走了進去。
ps:有讀者說叫“小鳳”會被當作h笑話,是什麼笑話?我不知道喃?呵呵,但是還是接受這個建議,改爲“小豐”,乖,親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