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奶奶突然轉過頭來,驚恐地看着我們的方向。
然後張着嘴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就不見了。
然後石重蔭緊緊地蓋上竹筒蓋,在蓋上敕了個字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石重陽也鬆了一口氣,對石重蔭鄭重交待:“小心收好。萬一前面橋上發生了什麼事。可千萬就守住了。”
石重蔭無聲地點點頭,車子裡一片靜默。我聽着旁邊劉連彬壓抑的呼吸聲,緊緊地攥着手指,緊張得渾身發麻。
車還沒有來到橋邊,就聽到前面不遠處一片亂叫亂吼聲。
石重陽加快油門,衝過了橋,只見剛剛過橋的地上,扔着一副擔架,而原來那些擡擔架的人,早就已經往前方死命地奔去了,一邊跑一邊哭喊。
我隔着玻璃窗戶,看着那個被扔掉的擔架,擔架是空的,上面的被單掉在一邊,擔架上的人。卻沒有看到了。
“壞了,詐屍了。”
劉連彬低低的驚叫了一聲,驚得我肉皮一麻,大腦嗡的一聲,整個人差點就成斷片狀態了。
而石家兄妹似乎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特別是石重陽,沒有半點慌亂之色,開着車往前面追去,緊緊地盯着遠處。臉色沉着而冷靜。
果然,開了沒有多遠,我們都發現,跑在最後一個的。竟然是我奶奶。
她佝僂的身體,竟然挺得筆直,兩腳像生風似的,呼呼地走着,而前面那些人如同奔命似的飛跑,她竟然也能緊追不捨。那邁步的速度,我懷疑如果不是她身體實在是老化了的話,一定會將腳板子甩得飛起來。
石重陽將車使勁地往向她撞過去,她若有覺察,轉頭向着我們看來——我生生地將阻止石重陽撞她的“不要”兩個字,咽在了喉嚨裡,因爲她看過來的眼神,陰毒得像那些惡靈谷的厲鬼,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了。
只是當石重陽的車還沒有開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已經大怒,掄起拳頭,奔着石重陽的車迎了上來。
我閉上眼睛,不敢看他和車相撞的局面,畢竟是奶奶的身體,實在不忍心看她的身體被撞得稀爛。
可是聽到石重陽怒吼一聲,然後聽到玻璃嘩啦的一聲響。我驀然睜開眼睛,只見奶奶竟然沒有被撞倒,而是跳上了車,趴在了車前擋風玻璃上。正扭曲着臉,輪拳使勁地往車窗砸下來。而石重蔭手裡死死地握着那個裝着奶奶的亡魂的竹筒,好像費着很大的力氣一樣。
“孃的,看來是被車撞死的,對車這麼敏感痛恨。”石重陽說着踩了剎車,從他不離身的牛皮袋裡,拿出一把小木劍來。就在車窗被砸破的那一剎那,他飛快地將木劍射了出去,同時大吼一聲:“破!”
奶奶瞪圓了眼睛,臉色大驚,尖叫着轉身準備逃跑,可是那柄木劍卻已經穿透了她的背心,她再也穩不住身體,砰的一聲,直直地倒了下去。翻了一個滾,一動不動了。
劉連彬握住我的手時,我才發現,我的手心裡,全是汗水。
“我下去看看?”石重蔭問着石重了,回過頭,卻一眼就看到了劉連彬與我相握的手,立即將頭轉了回去。
我抽回自己的手,聽到劉連彬說:“你一個女孩子下去危險,我去吧。”
說着他準備打開車門。石重蔭和石重陽同時回頭喝住他:“不要開門!”
“說過最主要的是看着盧葦。”以上鳥亡。
石重陽對劉連彬說,“我去。如果沒有異樣,我將盧家阿婆的身首般到車裡來,載到盧家去。”
我看了看劉連彬與石重蔭對我作出的左右保駕之勢,心裡一曖:“其實不必擔心,我剛剛什麼都沒有看到呢。”
“那是因爲我哥將那個煞氣過重的亡魂給破了。”石得蔭一邊小心地掃視着車裡,一邊時不時飛快地看一眼下車向奶奶走去的石重陽。
“爲什麼你竹筒裡……會有啪啪啪響的聲音?”我麻着頭皮問。
她卻因爲太過擔心石重陽,看着前面石重陽的方向,沒有說話。
“因爲姑婆,感知到了她身體的所在。沒有不想回體的亡魂。如果剛剛姑婆看到她的身體被另一個亡魂所佔,她會大怒,然後歸不了體,也就會變成遊魂,怨氣太重或者還會變成……厲鬼。”
我聽得毛骨悚然,擺擺手,讓他不要說了,然後指着前面不遠處走過來的幾個人影,“讓石重陽找他們幫忙擡一下……也不知道他們答不答應。”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那些人往石重陽衝了過去。
石重陽猛地轉身,大喝了一聲,手裡的木劍平地一畫,那些人影立即四下逃散。
而石重陽立即彎身抱起奶奶的屍體,飛快地奔回車上。關上車門,我看到他頭面上都是汗。
“啪!”他從牛皮袋取出一張符紙,使勁地拍在了奶奶的額頭上,“連彬,這個你在行,快!”
劉連彬在手上吐了一口唾沫,伸手上前在符紙上一拍:“定!”
然後奶奶的身體軟了下來,像活着一樣。
石重蔭上前接過奶奶的屍體,石重陽發動車子,將車開得飛快。
我縮成一團,對他們三人,特別是抱着奶奶屍體的石重蔭,深深地敬佩起來。作爲奶奶的親孫女,我現在連她的手,都不敢摸一下!
……
讓我們想不到的是,回到家時,奶奶家堂屋裡,竟然已經擺起了靈堂,幾個道士連道袍道帽什麼的,都已經穿戴妥當,就只差奶奶這個亡人了!
我們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莫名其妙,是誰請的這些道士?!家裡現在只有我一個主人,我怎麼不知道?
“他們是哪路人馬?”石重陽回頭看着劉連彬,“你們這支人馬是不是落沒了,地盤都被人搶盡了?”
劉連彬呆了半晌,嚅嚅地道:“是啊,這可是我的親姑婆,我爺爺的親妹妹,這種道事,他們也敢搶?!”
我看着那幾個人,突然想起來,“他們就是幫我盧花姐做道場的那些道士!”
劉連彬哦了一聲,“姑婆說過,他們是李家村的。”
我走到堂屋,看着那些正在擺經卷的道士:“是誰請你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