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個人,那天晚上送我回來的人,我今天看到他了,他真的是道士,是他幫我提了火焰,叫我晚上不要再過去了。”我委屈地看着奶奶,她幹了一世的農活,這把年紀了,力氣還這麼大,打得我肩膀好疼。
“他是個鬼!”奶奶沒有好氣地回了我一句,“我問了好多人,那條路現在都沒有人走了,那天就你一個人從那裡回來的,也不知道那些個刺蓬,你那天是怎麼鑽過來的!”
是鬼今天怎麼可能大白天地站在天光裡?
我雖然氣奶奶的不講道理,卻又不能跟她吵。
“我聽人說,你今天一個人在那柚子樹下,呆呆地站了很久。人家叫你你都聽不見似的,然後就一個人摸了回來!哪裡有人給你提火焰啊!”
像被人打了一棍似的,我差點尖叫出來,不相信地瞪着奶奶,是這樣的嗎?!
被奶奶牽着走下吊腳樓的時候,我的心,沉如秤砣。
外面已經全黑了,想着他讓我申時以後不要出房門,但如果他真的是鬼……我還要聽他的話嗎?
垂着頭不敢左右張望,一直到了死人那戶人家的院子裡。
肩膀再次被人重重地一拍,本來就驚魂未定的我嚇得尖叫了一聲。
“你怎麼這麼膽小!”
劉連彬看着我,他笑起來的時候更顯秀氣。我捂着心臟,看着他沒有說話。
不要再讓人碰你的額頭了!腦子裡突然想起那個白衣男子的話,我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你再不來,我們這場法事過了,就要等下次哪裡死了人才能給你提火焰了。”他見我故意與他拉開了距離,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
我不好意思地強扯了個笑容,他也笑了。笑過之後,示意我跟他進靈堂去。
“你快點吧,等你好久了呢。”
“哦。”
我哦了一聲,心裡卻十分矛盾,那個人讓我不要來了,不要再讓人摸我的額頭,可是奶奶說的也正確,劉連彬他們纔是真正的道士啊,提火焰應該要到法事場上來纔是真的,他真是個鬼的話,他說的話,怎麼能可信呢。
見我還在磨磨蹭蹭,他不悅地瞪着我:“磨嘰什麼?我今天因爲你都被師父打臉了。”
“什麼意思?”我不解地看着他。
“因爲我念咒的時候分了心啊,多看了你幾眼!結果我師父就惱了。”
見我直盯着他的臉看,他啐了我一口,“你以爲是打我耳光啊?是我問不到卦了!”
我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
我知道他們做法事時,要有陰路師父掌卦。每一個人能獨自掌壇的道士,都會拜一個已經亡故了的法力高強的同派道士做陰路師父。陰路師父本事越高,徒弟做法事就會做得越漂亮。
“我求三個陰卦,卻給我來了三個陽卦。我再求三個陽卦,他卻給我弄了三個陰卦,今天丟人丟大了。”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不要將責任都往我頭上推,我也沒叫你看我。”我鄙視地看着他,“說不定就是你師父本事不行,掌不到卦。”
他連忙喝住我:“胡說!不要亂說話啊大小姐!你知道我掌壇我的師父是會跟着來的!被他聽到就不得了了。”
“連彬哥我問你,你中午看我的時候,看到我是一個人還是……”
我話問到一半就住了嘴。
因爲在靈堂門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一身白衫,很打眼,燈光下他的容顏比白天還要美上好幾分,謫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