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姐說,當時自己真的魂兒都嚇沒了,你想想啊,大半夜的,母親也不睡覺,也不敲門,就站在門口跟個木樁似的盯着自己的門,而且走廊上的燈還沒開,自己一開門就看到她,你說嚇不嚇人。我想了想,還真是挺嚇人的,有句俗話,叫做人嚇人,嚇死人,就是說很多情況下人們所受到的突然的驚嚇,其實大部分是來自於我們身邊的人,恰好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時候突然來了這麼一下。
我記得在我小時候,有一次藏在我家門背後,嚇唬一個跟我一塊玩捉迷藏的小朋友,那個小朋友剛剛走進屋裡,我就突然從門後邊跳出來,然後哇的大叫一聲,嚇得那個小朋友連屎帶尿的拉了一褲子,然後哭得死去活來的跑掉了,然後他的媽媽就來興師問罪,說爲什麼嚇唬小孩子,爲了這事,我還讓我爸給揍了一頓。所以我深知人嚇人會讓人屁滾尿流的感覺,儘管我真的覺得有時候人比鬼還嚇人。
王小姐說,當時自己被嚇到了以後,就有些生氣的問母親,說你大半夜不睡覺站在這裡幹什麼你嚇死我了。母親卻笑嘻嘻的說,你不是也沒睡覺嗎?她說我是年輕人啊你一把歲數了和我怎麼比啊,而且我有我自己的私事要處理,弄得晚了而已。然後王小姐就有點撒嬌的挽住媽媽的手臂說,你就快去睡覺吧,你這個年紀的人,就不要熬夜了。就在挽住母親手的時候她才發現,母親連衣服都還是穿着白天的那一件,也就是說,從自己進房間開始到出來的這幾個小時裡,母親連衣服都沒換,甚至有可能是一直站在房間門口。
王小姐告訴我們說,從那天開始,她就開始對母親近期來不正常的舉動暗暗留心了起來,其實諸如此類的事件還有不少,就例如她有一次看到母親開着廁所用來洗拖把的水龍頭,然後也不用,就站在那兒盯着嘩啦啦的水看。直到水漫出來以後,把自己的鞋襪都打溼了也依舊站着,還是王小姐自己發現了才驚慌的把母親拉開,問她爲什麼這樣的時候,母親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後溼漉漉的走回臥室自己關上門了。王小姐說,而且當時她母親的那一笑特別詭異,就是那種一副“不過如此”的冷笑。還有一次,她也是和朋友聚會,結果回家比較晚,按照以往來說這個時間母親早就已經睡了,於是自己回家後還害怕吵醒她,輕手輕腳的,連進了客廳都沒敢開燈。她說那是因爲母親的臥室牀比較低,能夠從門縫底下看到客廳的燈光。結果自己在門廳脫了鞋後躡手躡腳的打算回自己房間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你去哪兒了…”
當時也是嚇得王小姐大叫了一聲,於是她趕緊開燈,看到母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正在剝橙子,而且桌上還擺放了好幾個已經剝好的,只不過剝得不怎麼幹淨,地上桌上全是橙子的汁水。當時她就問母親你怎麼一聲不吭黑漆漆的還坐在這裡啊,然後她突然意識到母親沒有開燈,在這種黑暗中剝橙子好像本來就不怎麼正常。但是母親依然眼睛直直的看着沙發對面的電視機,可是電視機根本就沒有打開。
王小姐的母親依舊用那種很幽幽的語氣說,我不回去睡,太吵了…太吵了…
王小姐說,之前她知道樓下老太太家裡唸佛讓母親覺得太吵,當時自己就很納悶,於是母親這一說,讓她一下子就開始覺得害怕了起來。但是她忍住自己的害怕,還是把母親扶回房間去睡了,自己回房後,卻怎麼都睡不着。
王小姐告訴我們,在那以後的怪事還有很多,以至於到最後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一開始先入爲主的把母親想象得很怪異,於是她無論做什麼就很讓她覺得很怪異了。因爲原本那個愛哈哈大小,豁達自在的母親不見了,那個愛語重心長叮囑她,然後羅裡吧嗦說一大堆她都快能背出來的大道理的母親也不見了,剩下的這個,依然還是在把目光盯着她,但是更像是在監視她,儘管言語上還是有些關懷,卻變得冷冷淡淡,根本和自己相處了二十多年的母親完全不一樣。
我和胡宗仁都在思考,按照王小姐說的這些情況,的確是非常像鬼上身。但是鬼上身最基本的症狀卻沒有出現,這就讓我們摸不着頭腦了。不死心,於是我繼續問王小姐,我說你母親除了你剛纔說的這些之外,還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其實我知道我問了也是多餘的,王小姐即便給了我一個新的線索,我也不見得就想得通。但是王小姐想了想說,對了,她的食慾不知道爲什麼開始變得很弱,人也慢慢有點消瘦憔悴了。她指着母親房間門口地上的飯菜說,有時候她關在自己房間裡一整天都不出來,我給她熱了飯菜,結果也不吃。問她她就只說自己不餓,不想吃。有時候我回家她也沒有做飯,說讓我自己隨便吃點,她已經吃過了。王小姐說,你看我這工作的性質如此,隔三差五就要出差,一出去少說也要呆個十天半個月的,我母親現在這樣的情況,你讓我怎麼好安心走啊?
這的確是個問題,看照片上的阿姨,挺樂觀挺精神的,這樣的大嬸說什麼也不會淪落到要進養老院的地步,也沒有理由要求王小姐一直請假留在家裡照顧,但是照顧歸照顧,總不能不解決問題。我想這纔是她找我們來的根本原因。
胡宗仁說,你媽媽今天也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出來嗎?王小姐皺眉說可不是嗎,我一大早給你們打電話之前就隔着門喊她,說問她要不要出去曬曬太陽。她說她不去了,她忙着呢,結果我打開門後發現她就坐在牀上,沒脫衣服褲子,連鞋子都沒脫掉,也沒蓋被子,坐在那兒發愣。我問她你不是說你在忙嗎?結果我問完她就這麼怔怔的望着我,卻一句話也不說。我被她那眼神盯得有點發怵,於是就退出來了。中午給她端了飯菜,她說不想吃沒胃口,我說我給你放在化妝櫃上了,你要吃就吃點吧,於是就退出來了,臨走前我還給她關上了門,但是剛纔你們倆來的時候,我下來接你們,就看見母親的房間門打開了,她還是那個姿勢坐在牀上,但是已經把我早前放進去的飯菜給挪到門口來了。
王小姐焦急的說,請你們二位一定要救救我母親,我就這麼一個至親的人了,我實在不希望她有什麼事。她如果是中邪了或是怎麼樣,拜託你們一定幫我把媽媽救回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甚至都開始帶着哭腔了。胡宗仁起身坐到她的身邊,輕撫着她的背對她說,你放心吧,只要我們能力範圍之內的,一定會盡力而爲的。語氣雖然陳懇,但是手上的動作很難讓我相信胡宗仁心裡沒有邪念。
我也站起身來,對王小姐說,那你請我們來,這事你媽媽知道嗎?王小姐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她現在好像對什麼事都不太掛心,所以你們只要輕手輕腳一點,她也不會察覺到的。我一下子愣了我說可沒辦法輕手輕腳啊,我們必須要檢查你們整個屋子,包括你母親的房間呀,而且還必須看看你母親,我們才能夠確定是不是真的是鬼上身引起的。王小姐好像有些爲難,她說擔心如果母親看到我們倆,覺得我這個當女兒的怎麼會請了兩個師傅來檢查自己。胡宗仁對她說,這你就放心吧,如果你母親真的是如你所說,有鬼上身的症狀的話,那麼她根本就不會在意你找來了什麼人,我們在不在這兒,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因爲她壓根現在就不是你媽了。除非是那種一開始就對我們懷有強烈的敵意的,那不用說,多半就是鬼上身了。
光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和胡宗仁就已經連續經歷了好幾次鬼上身的案件,所以論經驗的話,可以說是手到擒來。於是我們壓根就沒把這件事當成個大案子,甚至還在心裡嘲笑軒轅會那幫老糊塗,以爲可以用這種垃圾小案子來難倒我們,真是可笑。
聽胡宗仁這麼說了以後,王小姐雖然還是有顧慮,但是還是答應了我們。於是我告訴王小姐我要先檢查下你的屋子,你母親那個房間,我就最後再檢查吧。我拿出羅盤,從進門的地方開始找,沒有。移動到飯廳,也沒有,再走到我們之前談事的沙發附近,羅盤開始快速的轉動起來,我仔細對比了一下我羅盤和那些電器的距離,發現完全不會是因爲電器引起的干擾後,我先是沒做聲,然後繼續順着客廳的方向朝着走廊走去,每走一步那種反應就更強烈一點,廚房裡也有,廁所裡也有,王小姐房間門口也有,不過她的房間裡邊卻乾乾淨淨的。於是我退出來問她,你母親是不是自從變成這樣後,還沒有進過你的房間?
王小姐說是的。我暫時收起羅盤,走到胡宗仁身邊。胡宗仁問我,有反應嗎?我點點頭。他又問我,能確定是鬼事了?我又點點頭。胡宗仁皺眉說,那嚴重麼?反應大麼?
我對胡宗仁說,嗯…幾乎滿屋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