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澤啓心中悲痛不已,腦海當中全是關於傅澤鳴的畫面。
他記得,母親讓他摸肚子,弟弟在肚子裡踢了他一腳。
他記得,弟弟還不會說話,看到他就知道傻笑。
他記得,弟弟學會走路之後,整天纏着他到處亂跑。
他記得,父親剛死,弟弟縮在他懷裡嚎啕大哭。
他記得,弟弟看他孤單,才十歲就跟着他上戰場。
他記得,弟弟在危險關頭,替他擊飛身後偷襲的刀兵。
他記得,脫困回王府時,弟弟抱着他痛哭。
他記得,西蜀求藥之前,弟弟滿眼都是擔憂。
他記得,離開之前,弟弟跟他說會守護全家的鄭重承諾。
他記得......
一刻鐘過去了,周圍的人見王爺哀傷神情半分未消,渠黃只能硬着頭皮提醒。
“主子,節哀。”
傅澤啓像是完全聽不見一樣,半點反應都沒有。
現場還是一片沉寂,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另一邊去追擊黑衣人的驊騮已經成功擊殺了黑衣人。
聽到遠處的刀劍撞擊聲音,趕過去一看是逾輪和赤驥。
兩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應該都受了傷。
不過現場除了首領也只剩下三個黑衣人了。
驊騮二話不說,直接加入戰團,和赤驥聯手攻向了首領。
不過短短几招,首領的額頭就開始冒汗。
只是在雨水的沖刷之下,表現得不明顯。
赤驥跟首領已經纏鬥了半天,左背被人偷襲,劃出了一道傷口,體力也消耗得不少。
首領雖然沒受傷,但是體力有所耗損。
驊騮不一樣,剛剛的那幾個黑衣人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麻煩,此刻仍處於巔峰狀態。
所以驊騮和赤驥聯手之後,首領壓力倍增。
沒過多久就被驊騮揪住一個破綻,一劍劃破了首領的胸口。
胸口上的傷,讓首領心生慌亂,有了退卻之意。
雖然他並不認識加入戰團的驊騮。
但是看到驊騮和赤驥配合得這麼默契,想來應該也是戰王府八駿之一了。
戰王這是把八駿派來接家人了吧。
戰王不可能只派一個人來接,身後肯定還有其他援軍。
這麼一想,首領就更不想跟眼前這兩人纏鬥了。
他還是儘快跑路,保住性命要緊。
可是赤驥和驊騮哪裡會讓他逃命。
眼見首領受傷,更烈的攻擊一波接着一波。
一下就讓首領落入下風,局面變成劣勢。
就在驊騮要一擊得手,將長劍刺入首領胸口的時候。
沒想到首領一把將身邊最近的黑衣人扯到身前,擋下了這一劍。
黑衣人死不瞑目,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長劍。
剩下的黑衣人也滿眼驚恐,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距離和首領拉開。
首領毫不留情地將擋劍的黑衣人丟在地上,繼續和赤驥驊騮兩人纏鬥。
逾輪那邊的黑衣人被首領抓了一個擋刀之後,瞬間壓力變小。
沒過多久就解決了剩下的黑衣人,加入了圍攻首領的戰團。
最後首領也沒能逃過長劍穿胸而過的下場。
首領倒下的身體,正好在那個死不瞑目的黑衣人旁邊。
首領倒地的身影,倒映在黑衣人的瞳孔裡面。
倒地後直接跟黑衣人四目相對。
驊騮看着和黑衣人死法一模一樣的首領,只覺得無比諷刺。
他將身上的傷藥遞給赤驥和逾輪,然後三人一起往回趕。
三人回來的時候,正好聽見渠黃勸傅澤啓節哀的聲音。
赤驥和逾輪看着地上哀慟的王爺和一動不動的二爺,瞳孔瞬間放大。
怎麼會?
驊騮也在此刻想起,他追出去之前。
王爺顫抖着,不敢靠近二爺的場面。
三人立馬跪了下來,驊騮沒有說話。
赤驥和逾輪不約而同地在地上扣了一個響頭。
“屬下護主不力,罪該萬死。”
然而傅澤啓半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
現場又沒有了聲音。
良久之後,赤驥忍不住了。
“主子,王妃?”
赤驥說前兩個字的時候,傅澤啓還沒有反應。
但是後兩個字一出,傅澤啓猛然擡頭,眼中寒光四射。
駭得赤驥立馬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片刻之後,傅澤啓眼中的寒光開始收斂,眼眸低垂。
看着傅澤鳴蒼白的臉,喃喃自語。
“對,還有千穗,千穗不能再有事了。”
傅澤啓將傅澤鳴抱着,站起來。
“都起來。”
傅澤啓的聲音有些沙啞了。
四周衆人紛紛起身,除了赤驥和逾輪。
傅澤啓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眼神更是冷漠。
“都起來!”
赤驥和逾輪知道,主子這個語氣就是在發怒的邊緣了。
兩人不敢不起,但是主子又沒有明說怎麼處置他們,他們心裡始終七上八下的。
兩人起身後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不安。
他們的一切都是主子的,只有賜死的暗衛,沒有自盡的暗衛。
他們不怕死,只是對未知的未來有點忐忑。
傅澤啓抱着傅澤鳴運起輕功往回趕,身後的人自覺跟上。
只是他沒想到,等他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尹千穗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驊騮不等傅澤啓吩咐,十分自覺地將傅澤鳴接到自己手中。
傅澤啓則蹲在尹千穗身邊,把她扶起來。
“穗穗,醒醒!”
尹千穗沒有任何反應。
他感覺手上有些粘稠,擡起一看,果然是血!
將尹千穗轉過身一看,背上確實有傷口。
山子連忙上前。
“主子放心,屬下已經給王妃服下了止血丹。”
雨還是沒有停。
傅澤啓知道止血丹的奇效,到也不想在這裡久呆。
他把尹千穗放到馬上,然後上馬將尹千穗護在懷裡。
他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仰起頭。
任憑雨水淋在他的臉上。
冰冷的雨水淋在臉上,總算讓她恢復了一些理智。
“都上馬,先回城再說。”
驊騮用傅澤啓同樣的方法,將傅澤鳴的屍身放在前面,跟在後面走。
傅澤啓沒說話,赤驥和逾輪就還是八駿。
衆人分出兩匹馬給他們,一起騎馬趕往最近的城市。
大雨沖刷之下,林子裡幾處打鬥地方的血跡被慢慢沖淡。
只有橫七豎八,死不瞑目的屍體在向大家無聲訴說。
這片林子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打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