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府的人都知道,如今劉襄成了他們惹不起的人物。
自從演了一出“寨主堂義釋齊威”後,本已是顏面掃地的劉旦又在水寨中重新刷了一波聲望,將這文昌將軍之位險而又險的保了下來。
此次事情中,劉旦也是深知人情冷暖,卻是對待府中下人更加的苛責起來。
無他,不在乎罷了。
此時的劉旦,腦子裡只有復仇這一件事,年近花甲之年,又無後代,對這世間本就沒有太多留戀,而對權力的追求,此時只有墨烏穩穩的壓在劉旦之上,他卻也是沒那個野心。
此刻支撐他的,也不過是對齊威的恨吧。
至於下邊宵小之人,劉旦彷彿大徹大悟般,知道他們也難免捧紅踩黑,此乃人世之常情,便也不去記恨,只是從骨子裡透出他對這些人的漠視。
文昌府中的各項事務,實際上已由劉襄一人掌控,可以說,只要劉襄願意,他可以隨時讓這一百零八水寨動盪起來。
只是如今劉襄對待劉旦仍一如既往的恭敬,各種事務處理完之後,明知劉旦不會理會,卻仍堅持向劉旦彙報,甚至連有多少人投靠自己,自己手下羅通又聚集了多少打手,都對劉旦明言告知。
對此劉旦一邊埋怨劉襄如此小家子氣,一邊心裡卻十分欣慰且受用,劉襄此舉無疑給到了劉旦十二分的尊重,所以劉旦一是投桃報李,二是也更方便自己的復仇計劃,將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兩名大寨主仇見、於龍引薦給了劉襄。
水寨之中分爲一百零八水寨,而這一百零八水寨又按照勢力、區域,選出了七名大寨主,由他們負責小寨中的日常管理。
這七名大寨主中,劉旦,齊威各得兩寨,墨烏獨佔三寨。此時劉襄面前的的二人,便是那劉旦的心腹之人。
此二人中,仇見乃是由劉旦收養,撫養長大,而於龍則是被劉旦幫着還了滅門之仇,所以此二人俱都爲劉旦死忠,今劉旦爲了劉襄更好的制定復仇計劃,更是當面囑咐仇見於龍二人,今後若是自己不在二人身邊,則全力輔佐劉襄,頗有一番決一生死前託孤之意。
仇見於龍二人自是對劉旦之事有所瞭解,只可惜二人俱爲無甚謀略之人,除了拿刀直挺挺的殺進文舉殿內,也想不出什麼可行的主意,此時聽劉襄囑託,又明瞭劉襄乃劉旦背後出謀劃策之人,便一起附身參拜。
劉襄也不客氣,受了二人這一禮,將兩人攙扶起來詢問二人實力幾何,二人自是和盤托出,劉襄沉思片刻,便讓二人暫且回寨,且最近一段時間不要輕易離寨,重視安全防衛,二人一一答應,便起身告退,只留下府中二人繼續商密。
墨烏最近對劉襄也很是滿意,隨着水寨勢力不斷擴展,揚州城外諸多中小勢力已牢牢被水寨掌控。憑着墨烏對劉旦的瞭解,知道這老學究做不出這麼大的手筆,主持之人自是近日來投的劉襄。
伴隨着手底下勢力的劇增,水寨各種組織魚龍混雜,墨烏深感政令不通的弊端,有時候自己的一道命令,傳着傳着便到了哇抓國,手底下兵不知令,更是很多寨衆只識自己的統領,別人難以指揮。
心裡想着當日劉襄在堂內所對之策,心裡按耐不住的癢癢起來,這天,趁着寨內無事,便將劉襄叫來詢問對收權的看法。
劉襄早有腹稿,不許不急的對墨烏道:
“總瓢把子可知那推恩令?”
墨烏一愣,頓時明瞭劉襄之意。
原來這推恩令是漢武帝爲了鞏固中央集權而頒佈的一項重要政令,本質是在郡縣制的基礎上的改進。這項政令要求由以前的各諸侯所管轄的區域只由其長子繼承,改爲其長子、次子、三子共同繼承。
按照漢制,推恩令下形成的侯國隸屬於郡,地位與縣相當。後來根據這項政令,諸侯國被越分越小,漢武帝再趁機削弱其勢力。
如今的水寨豈不是和諸侯遍佈的漢武一朝分外相似?同樣是各種勢力團體錯綜複雜,只是在這水寨之中,又如何開始推恩呢?
劉襄未等墨烏髮問,便侃侃而談起來:
“總瓢把子您看,現在是您統領文物二將,而文物二將統領七大寨主,七大寨主又統領一百零八小寨,這些小寨主又主宰着我們水寨基層兵將。”
劉襄看了一眼墨烏:
“請恕晚輩直言, 在這些基層兵將中,您的命令怕是還不如一個小寨主重要,這些小寨主統領他們的家庭,決定他們的任免,甚至直接掌管生殺大權,而總瓢把子您,離他們畢竟太遠了。”
墨烏對這些話深以爲然,其實這些道理墨烏又何嘗不知,可又能如何呢?自己縱然是三頭六臂,又能管住這水寨上上下下近萬餘人麼?
卻也只能靠這些自己的老兄弟扶持,可人心總是會變的,如果自己給不了他們更多,說不準哪一天自己就會變成這些老兄弟的心頭刺。
“你說的這些我也懂,可上至朝廷,歷朝歷代都爲此問題所擾,我墨烏又何德何能,敢說能想出法子呢?”
劉襄淡淡笑了笑:
“不一樣的,朝廷所累的,乃是一洲一城之難,而總瓢把子所需考慮的,僅僅是這水寨,若是在先封賞各家子侄爲軍中將領,或爲事務總管。然後以選拔心腹之名,在這寨主堂中設立一軍務處,將這些人放在總瓢把子眼前,由您親自指揮。”
劉襄舔了舔脣,墨烏聽到此處也來了興致,便學着禮賢下士的戲碼親自爲劉襄斟了杯茶,劉襄起身接過,潤了潤後,復又說道:
“此舉既將寨中大小事務均呈至總瓢把子眼下,又極大的削減了水寨中各抱團勢力,而且,單說子侄心腹,水寨中誰能多過您呢”
墨烏大喜,劉襄所言確能一一實現,且毫無難度,此時墨烏也是不解,如此簡單的答案,爲何自己沒能想出來,可隨即便盯着劉襄陰沉道:
“那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