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打小就是個混世魔王,是個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貨,他想要的東西是一定得弄到手的,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住,尤其是父兄都不在京城也沒個人能管住他,他在這條紈絝的不歸路上就越走越遠了。
他沒能求得賢妃姑母的支持,索性便不回府了。她母親的嫁妝中有個一進的小院子,本來是想賣掉再添些銀子買個大一些的宅子的。誰知道方行心血來潮跑京兆尹當捕快,這一進小院子離京兆尹衙門很近,便成了方行歇腳的地方。
現在方行就是去了這小院子,氣鼓鼓地往牀上一躺,誰也不理,連飯都不吃了。跟在他身邊的小廝知道府裡的老夫人和夫人都着緊小公子,他們不敢耽擱,立刻就回府把事情稟報主母方夫人錢氏了。
錢氏是又急又氣,“這個冤孽啊!我這是哪輩子造的孽呀!”兒子嚷着要娶個婢女,她就是再寵兒子也不能答應呀!沒想到兒子跑宮裡求他姑母賢妃娘娘去了,她都不答應賢妃娘娘能答應嗎?兒子這鬧起來如何是好呀?
她既心疼兒子拿自個的身體要挾,又氣兒子這般不聽話,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兒子怎麼就不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呢?
錢氏沒敢把小兒子鬧絕食的事情告訴婆婆,生怕她再跟着急出毛病來。自個匆匆進宮找賢妃娘娘討主意去了。
賢妃娘娘一聽說侄子鬧絕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孩子他就不能讓人省心心嗎?”不滿的斜睨了錢氏一眼,都是嫂子把侄子給慣壞了!卻也不想想嬌慣侄子的人她也算一個。
“不行,這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絕對不行。”賢妃得知嫂子的來意,直接就道。別的事情答應也就答應了,可婚姻大事絕對不行,她的侄子就是配公主都配得起的,怎麼能娶個婢女呢?那還不得被人笑話死?尤其是德妃,還不得看她笑話?
方行執意要娶,賢妃娘娘和錢氏就是不答應,兩人一個唱紅臉苦口婆心勸說,一個唱白臉冷言拒絕。
方行是那省油的燈嗎?今兒一出,明兒一出,鬧得滿城風雨。
這下京城又熱鬧了起來,所有的人都密切關注着事情進展,全都在猜測着桃花能不能嫁給方行。
有說方行太不懂事的,不過是個奴婢怎麼能娶回家呢?要是真喜歡收在身邊就得了。也有等着瞧九王爺笑話的,不是把個丫鬟寵上天嗎?瞧瞧,被人嫌棄了吧!一個丫鬟,居然想着嫁給賢妃娘娘的侄子做正室,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當事人桃花可氣壞了,大聲嚷嚷着:“誰要嫁給他?他算老幾呀?我找他算賬去!”
阿九把她拉住,若有所思地道:“方行?就是前幾日領着一隊人在咱們府外來回轉悠的那個黑小子?我還以爲府尹大人下決定整頓京中的治安了呢,原來那小子是在打你的注意。”阿九恍然大悟,隨即又疑惑起來,“方行是方舒遠的小兒子,賢妃娘娘的親侄子,你怎麼跟他認識他還鬧着非卿不娶的?”
桃花氣呼呼地跺腳,“我前些日子不是出城替您尋一種草藥嗎?在城外碰到了宋大公子,還有這個方行,他領着幾個人耀武揚威的。我就誤會他是要尋宋大公子的麻煩,一時心急就把他扔出去了。可我當場就道過歉了,他也原諒我了,怎麼一轉身這樣坑我呢?”虧她當時還覺得他夠大氣爽快,沒想到真實面目卻是這樣一個人。
阿九不客氣地笑了出來,哎呦喂,他家小桃花都長成大姑娘家了,都有少年郎傾慕了。哎呦喂,可惜他家小桃花還不開竅呢。阿九在心裡默默地跟這個方行小哥點了根蠟燭。
“公子您笑什麼?人家都被這樣欺負了您還笑?您放開,我真的要去找他算賬,他算哪根蔥,憑什麼敗壞我名聲?”桃花不滿地嚷着。
阿九沒有鬆手,而是問:“那你準備怎麼跟他算賬?”
“我,我揍他一頓去,我打斷他的腿。”桃花噎了一下,隨後脫口而出,她梗着脖子,跟只不服氣的小公雞似的。
“行,那你去吧!”阿九鬆開了手,“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到底是賢妃娘娘的侄子,你要是把他的腿打斷了,賢妃娘娘該到太后和聖上那哭訴去了。這樣吧,你抽他一頓出出氣得了。”
桃花咬着脣歪着腦袋想了一會,然後一點頭,“行!”拎着鞭子風一般地跑出去了。
阿九臉上的笑容淡了,他轉過身拿着小木棍撩撥廊下的那隻畫眉鳥,口中吹着口哨。
桃夭的臉上卻帶着擔憂,“公子,不會有事吧?要不我跟過去看看?”
阿九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能有什麼事?小桃花的功夫不錯,對付方行綽綽有餘,吃不了虧的。”
桃夭神情一滯,誰擔心桃花了?她擔心的是方行,桃花那丫頭手底下沒輕沒重的,要是把方行打壞了怎麼辦?“那個方行到底是賢妃娘娘的侄子,桃花把他打了真的沒有事嗎?”
阿九哂笑一聲,不以爲然地道:“打他怎麼了?他這樣破壞姑娘家的閨譽,打死他都是輕的,就是瞧在賢妃娘娘的面子上才抽他一頓,換個人試試?”
他家小桃花連知道都不知道,就被求親了,你求親就求親唄,家中長輩不同意你就不要宣揚了,姓方的小子倒好,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這不是讓人誤會他家小桃花不是好姑娘嗎?天知道這事關他家小桃花什麼事,不就是欺負小桃花沒個高貴的身份嗎?看來還是沒把他這個九王爺放在眼裡呀!不抽他一頓別說小桃花了,就是他都咽不下這口氣。
且說桃花拎着鞭子氣勢洶洶尋到了方行,方行見到自己心愛的姑娘,高興極了,“桃花姑娘你放心,就是她們不同意我也要娶你的。”
桃花一聽這話更怒了,揚手就是一鞭子抽過去,“呸,我何時說要嫁給你了?少往自個臉上貼金,說,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要你這樣害我?你這樣敗壞我的閨譽,我是殺了你爹還是刨了你家祖墳?我抽死你,你害得我在公子面前沒面子,我抽死你這個仗勢逼娶的!我抽死你這個浪費糧食的王八蛋。”
方行一聽,壞了!他忘記跟桃花姑娘說他要娶她了!至於她不同意,她怎麼會不同意呢?他長得一表人才,又知道上進,父兄都得聖上重用,姑母還是宮裡的賢妃娘娘,這樣的人才家世滿京城都難尋第二個,桃花姑娘怎麼會不願意嫁給他呢?他的自我感覺可好了。
於是對桃花的怒火方行倒是不以爲意,這本來就是自己的疏忽,也難怪人家姑娘生氣,要是抽他一頓能讓心上人消氣,他也甘願。
方行一邊躲着鞭子,一邊試圖解釋:“桃花姑娘,不是那樣的,我是真的心悅你想要娶你——”
“你想娶本姑娘就得嫁嗎?你以爲你是誰?玉皇大帝還是如來佛?你當街就輕薄姑娘,也真夠不要臉的,還想肖想我?你咋不上天呢?”桃花的火氣更勝了,鞭子一下一下地抽過去,任方行怎麼躲閃,都穩穩地落在他身上。
不大會兒,方行身上的衣裳就被抽得稀巴爛,手背脖子等露在外面的肌膚都是紫紅的鞭痕。他身邊的奴才嚇得魂飛魄散,站在邊上乾着急,想上去攔着,卻又不敢。因爲他們主子爲博佳人歡心不許他們插手,誰不聽的直接攆莊子上去。他們主子的脾氣就是這般乖張,誰敢觸他逆鱗。
方行身上火燒火燎般的疼,可他看着桃花的眼睛卻越來越亮。美!太美了!桃花姑娘拿鞭子抽人的樣子真是太美了!臉兒緋紅,水眸含怒,跟京中所有的姑娘都不一樣,那樣子美的讓方行的心都酥了。別說只是抽了他幾鞭子,就是拿刀捅他他都歡喜!
若是桃花知道他的心思,一定會十分懊惱,說不定還真就拿刀把他給捅了呢。
方行她娘錢氏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她兒子衣衫襤褸抱頭鼠竄,後面一個穿蔥綠衣裳的姑娘拎着鞭子追着,那鞭子一下下落在她兒子的胳膊上後背上。她嚇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住手,住手,一個個都是死的嗎?還不上去攔着?”錢氏聲音尖利地喊着,自己就朝着兒子身上撲了過去。她看到兒子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又氣又急又心疼,“我的兒呀,你不會跑嗎?你就這樣任她抽?你傻呀!疼不疼?疼不疼?你快跟娘說句話呀!”
方行被她娘抓到了傷處,疼得倒吸涼氣,臉上卻笑嘻嘻地,“娘,沒事,不疼!她一個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大的力氣?跟撓癢癢似的。”他怕他娘遷怒心上人,自然不敢說疼了。
錢氏是氣不打一處來,衣裳都抽爛了還能不疼?她信她兒子纔有鬼。當她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兒子一眼,轉頭怒視着桃花,“你是哪家的姑娘?還有沒有點規矩?小小年紀心腸這麼歹毒,哪家敢娶?”
早在錢氏到的時候桃花就住了手,本來轉身想走的,現在一聽錢氏說這個娶字,又把她的火氣勾了起來。於是她把鞭子往腰裡一插,掐着腰就懟了回去,“我是九王爺家的,我有沒有規矩不勞夫人費心,自有我家主子擔待着。”
錢氏氣得渾身顫抖,“原來你就是那個桃花!本夫人看你不僅心腸歹毒,還是個狐媚子,你攛掇着我兒跟家裡鬧着非你不娶,你,你休想!不過一個奴婢,居然心比天高想嫁入高門當主子,有本夫人在你別想進方家的大門。”
方行聽他娘說得難聽,不由皺起了眉頭,“娘,你怎麼能這樣說桃花姑娘呢?她沒有攛掇我,是我鬧着要娶她的,跟她有什麼關係?”
錢氏神情鄙夷,急急地道:“瞧瞧,瞧瞧,她把你打成什麼樣子了你還護着她,她這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狐媚子,這麼小就這麼會勾人,哪是什麼好東西?兒呀,你趕緊醒醒吧。”她急切地瞧着兒子,希望他能看清她的真面目。
這一口一個狐媚子,一口一個不是好東西的,桃花可不樂意了,“呸,你纔是狐媚子呢,你纔是好東西呢,哦不,能生出這樣敗壞姑娘家清白的混蛋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位大嬸,你搞清楚了沒有?本姑娘跟你兒子都不認識,是他不要臉上跟着要娶我敗壞我的名譽,我纔不會嫁給他呢。”
錢氏哪裡相信,“不認識我兒爲何就非你不娶了?”這個小妖精肯定沒說真話。
桃花聳聳肩膀,“我怎麼知道?你兒子腦子有病唄!”除了腦殼壞掉了誰能辦出這樣的糟心事?哎,年輕輕輕就腦子有病,也怪可憐的!桃花同情地瞥了方行一眼。
“你才腦子有病呢?”這話錢氏差點就脫口而出了,她抓住了桃花的話,不忿的看着兒子,“行兒,你也親耳聽到了吧?她根本就不想嫁給你。”又轉頭看向桃花,確認道:“你真的沒想嫁給我兒?”神情中帶着不信,她的兒子這般出色,怎麼會有人不願意嫁給他呢?這個小妖精又耍什麼手段?難道是以退謀進?她的臉色滿是警惕。
桃花沖天翻了個白眼,“就是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本姑娘也不會嫁給你兒子的。”桃花擲地有聲,瞥了一眼錢氏那張令人討厭的臉,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就憑着他有你這樣的母親,本姑娘是絕對不會嫁給他自找罪受的。”
錢氏的臉一黑,難看地跟鍋底的灰似的,哆嗦着嘴脣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以貴夫人自居,矜持高傲,哪裡是桃花小姑娘的對手?
桃花哼了一聲,不再看那母子,轉身就準備離去。
方行可急了,“桃花姑娘!我,我是真的想娶你爲妻,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惡婆婆的磋磨的。”擡腳就要追過來。
錢氏眼前一黑,差點沒閉過氣去。惡婆婆?這說的不就是她嗎?這個不要臉的小狐狸精到底給她兒子施了什麼媚術?“不許去,行兒你不許過去,你跟娘回去。”她死死抓住兒子的手不放。
方行掙脫不開,只好眼睜睜的瞧着桃花揚長而去,急得大吼一聲往地上一躺,嚇得錢氏的魂兒都飛了,“行兒,你怎麼了?是不是被抽中要害了?快來人啊,擡公子回府醫治。”
奴才紛紛涌上前來,擡着方行就往府裡跑,丫鬟攙着錢氏上了轎,一行人匆匆跟在後面。轎子裡錢氏咬着牙用萬般惡毒的話咒罵着桃花,嚇得丫鬟低垂着頭大氣不敢喘一下。
京中的人都可興奮了,哎呦喂,你知道吧?賢妃娘娘孃家那個最受寵的小兒子被桃花姑娘給打了,用鞭子抽的,抽得渾身都是血道子,可嚇人了。就是這樣,那方家小公子都不改癡心,還鬧着要娶她過門。你說這個叫桃花的姑娘是狐狸精變的吧?可真會魅惑人!瞧瞧這都把方公子迷成什麼樣子了。
賢妃聽了嫂子的哭訴,臉色陰沉地可怕。等錢氏一走,她就把手邊的東西全砸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一個丫鬟這般囂張,仗的不就是九王爺的勢嗎?明知道行兒是她的侄子,這不是給她沒臉嗎?
賢妃跟昭明帝哭訴,“聖上啊,求您給臣妾做主。不是臣妾背後告狀,實在是,是——”她聲音一哽,眼淚就滑了下來,梨花帶雨一般。
昭明帝一驚,“愛妃這是怎麼了?是誰惹愛妃生氣了?快別哭了,哭得朕心都疼了。”
昭明帝哄了半天,賢妃也見好就收,慢慢收了淚,才道:“是臣妾孃家那個不爭氣的侄子,非吵着要娶九王爺身邊的桃花姑娘,惹惱了人家姑娘,被用鞭子抽了一頓,抽得渾身沒有一處好皮,當夜就起了高燒,燒得直說胡話。臣妾這心裡疼的呀!”說着她的淚又落了下來。
“還有這事?”昭明帝眉梢一揚,“愛妃那個小侄子是叫方行是吧?我恍惚聽誰提過一嘴,說他在京兆尹當差?他瞧中了小九身邊的桃花?倒是有眼光,少年慕艾這是好事呀,他既然喜歡你們也別攔着,就讓他納了便是。”他倒是沒把賢妃說的娶當一回事,小九那個丫頭再好,身份到底低了些,頂破天了也就是個良妾了,“桃花抽了方行又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人家姑娘不願意。”
賢妃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可不是不願意嗎?可你不願意就不願意唄,爲何卻出手把人抽成那樣子?臣妾那侄子也是個癡的,他心悅桃花姑娘,連躲都不躲一下,就任由着她抽,都去半條命了還心心念念惦記着。臣妾都快被他氣死了。”
昭明帝卻哈哈大笑,打趣道:“呦,瞧不出愛妃這侄兒還是個癡情種!”
賢妃不依地嗔道:“聖上,臣妾都快急死了,您還笑話臣妾,您快幫臣妾拿個主意吧。”
昭明帝又是哈哈一笑,心情很好的攬着賢妃的腰,“這有何難?福喜,你去九王爺府上走一趟,瞧他可是得閒,若是得閒就請他進宮一趟。”他對着福喜公公吩咐。
然後轉過頭繼續哄着賢妃,“男歡女愛本就是你情我願,人家姑娘不願意就不願意吧,強扭的瓜不甜,不過打人確實不該,回頭小九來了,朕讓他給你陪個不是。誰讓你是朕的心肝呢!誰讓是他家丫頭惹得事呢!對吧?啊哈哈”他的大手在賢妃腰上摸了一把,惹得賢妃嬌羞着驚呼。
賢妃娘娘心裡一喜,卻咬着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昭明帝見了便道:“愛妃想說什麼?”
賢妃故作爲難了一會才道:“聖上能不能幫着臣妾與九王爺說說情,臣妾那小侄子實在是心悅桃花姑娘,現在還傷着,臣妾實在捨不得讓他傷心。除了正室的位子,份例比照正室,絕對不會虧待了桃花姑娘。”
昭明帝沉吟了一會,沒有立刻答應。賢妃仰着臉,扯着昭明帝的袖子晃了晃,那滿心信任的眼神讓昭明帝心情舒暢,“好,既然是愛妃所請,朕一定替你辦了。”
“臣妾謝主隆恩。”賢妃謝恩,垂下的眸子裡飛過的閃過什麼,只一瞬,便不見了。
福喜帶着口諭到穆府的時候,阿九依然在逗鳥,不過這一會逗的是鳳凰。這小破鳥可霸道了,吃飽了就飛出去四處看風景,成日不見鳥影,卻見不得阿九逗弄別的鳥兒。今兒它飛回來正瞧見阿九撫摸畫眉鳥的羽毛,它就怒了,從空中一個俯衝飛下來,直接就啄上了畫眉鳥的頭,又啄又抓,要不是阿九攔着它都能把畫眉鳥的毛啄禿。
畫眉鳥悽悽慘慘縮一邊去了,鳳凰用它那小黑豆般的眼睛輕蔑地瞅了它一眼,傲嬌地飛到阿九手指上,腦袋乖順地在他掌心蹭蹭了,啾啾啾啾地叫了兩聲,好似在哭訴阿九,“它能比得上我嗎?不許你喜新厭舊。”
阿九啞然失笑,點着鳳凰的禿腦袋,“你呀,怎麼就養成這幅霸道的性子?成天不着家,畫眉兒是替你承歡膝下,你不領情倒罷了,瞧把畫眉兒欺負的,這不對,得改,知道不?”
桃花在一旁笑嘻嘻地插畫,“鳥隨主人,公子,咱阿醜的性子是跟您一樣一樣的。”
“胡說,公子我謙遜着呢,少污衊我。”阿九啐了桃花一口。而鳳凰卻飛過去對着桃花就啄。
阿九趕緊把鳳凰撈回來,對着桃花嗔道:“你明知道鳳凰聽不得醜字,你撩它幹什麼?”訓過了桃花又訓鳳凰,“說你霸道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吃的喝的不都你桃花姐姐給你準備?翻臉就不認人了是吧?”
正絮絮叨叨着呢,福喜公公到了,阿九眉梢一揚,冷笑了一聲,“呦,福喜公公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過來?”
福喜臉上掛着和善的笑,“九王爺說笑了,咱家就是個奴才,有什麼好忙的,聖上那纔是真的忙呢。這不,偶有空閒就使奴才來請九王爺進宮說話。”
阿九斜了這個滑頭的大太監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福喜公公來得倒是挺快的。”桃花才把方行給打了,皇兄就請他進宮,所爲何事不是一目瞭然嗎?
福喜呵呵地笑着,“咱家打小就走路快,這雖說是老了,可多年的習慣使然,腳程比一般人仍是要快上一些的。”
阿九斜了他一眼,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錦袍,“那就走吧。本王也有幾日沒見皇兄,正好去陪他說說話。”
“公子。”桃花喊。
阿九回頭,見桃花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他嘴角一翹,笑了,溫和道:“好生留在府裡看家,不許和鳳凰淘氣。”
桃花如何不明白公子進宮是爲了何事?八成是因爲她把方行給抽了。是賢妃娘娘跟聖上告了狀,聖上要問責公子了嗎?
“公子,您帶我一起進宮吧。”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做的事情不能讓公子替她受罰。
阿九斜睨了桃花一眼,“你去幹什麼?乖乖在家等着公子回來。”
桃花急了,嚷道:“公子,人是我抽的,賢妃娘娘若是要責罰都該由我擔着。”她不要公子爲她受委屈。
阿九擺擺手,淡淡地道:“人是你抽的不錯,可不是公子我讓你抽的嗎?有我這前頭頂着要你逞什麼強?想要問責你,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這清冷的聲音讓桃花差點就哭了起來,而福喜則是心中一凜,心知九王爺這話八成是說給他聽的,不由垂下了眼眸。九王爺連身邊的一個丫鬟都護得這麼着緊,看來賢妃娘娘的盤算要落空嘍!他要不要買賢妃娘娘一個人情給提個醒呢?他悄悄擡頭朝九王爺望去,正好對上九王爺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底的想法似的,福喜又垂下頭,不敢再有別的小心思了。
進了宮門,走半道上阿九停住了腳步,皺着眉頭道:“這不是去御書房和文德殿的路!”
福喜應答,“回九王爺,的確不是!這是去賢妃娘娘宮殿的路,聖上在賢妃娘娘那裡呢。”索性賣了阿九一個人情。
阿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胡鬧,本王怎麼能去宮妃的宮殿呢?你去跟皇兄稟一聲,本王去御書房等他了。”皇兄也是的,他都是成年男子了,能大刺刺地往後宮妃嬪宮殿跑嗎?避嫌不知道嗎?是嫌御史太清閒了嗎?
“九王爺您看這——”福喜面露爲難,阿九已經拐上了另一條小路,“本王知道御書房怎麼走,不能迷了路,你趕緊去稟報聖上吧。”
福喜遲疑了一下,最後一跺腳去尋昭明帝了。
昭明帝聽了福喜的稟報,臉上帶着笑容,“既然小九這麼說那朕就回御書房吧。”一撇頭對賢妃道:“愛妃也與朕一塊去吧,你不是想跟小九提桃花的事情嗎?就一起走吧。”
賢妃行禮,嬌聲道:“臣妾遵旨。”垂下的眸子裡卻閃過憤恨,她之前就想好了,在她的宮殿起,她跟九王爺提出要桃花,也好開口呀!而且九王爺瞧在站在她的地盤上的份上怎麼也得給她幾分面子吧?
阿九沒有進御書房,而是坐在偏殿裡喝茶,瑩白如玉的手端着茶杯,姿勢優雅好看。
昭明帝高大的身影一出現阿九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了起來,微笑着喚道:“皇兄。”那笑容真切而誠摯。
對跟在昭明帝身旁的賢妃卻是看也沒看上一眼,待賢妃娘娘給他行禮,“九王爺!”阿九才點頭嗯了一聲。賢妃娘娘只覺得臉有些紅。
“小九你又在府裡搗鼓什麼呢?皇兄不請你就不進宮來瞧瞧皇兄是吧?”昭明帝忍不住抱怨。
阿九嘴角一抽提醒道:“皇兄,臣弟前幾天才進宮陪您說過話。”
“哦,是嗎?瞧皇兄這記性!年歲大了,記性便不大好了,就是精力也不如以前了。”昭明帝打着哈哈,目光炯炯地看着阿九,“小九,反正你閒着也是閒着,不如來——”
“皇兄,臣弟知道您日理萬機,您找臣弟進宮是有何事?”阿九趕忙截住昭明帝的話,心裡很無奈地吐糟,皇兄也真是的,時刻不忘拉他回來做苦力,無論在說什麼,兩句話過後一準提起這事。他都拒絕不下十回了,皇兄仍是不死心,阿九表示他也好無奈呀!
昭明帝瞧見阿九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噎,他深吸一口氣,裝作沒有剛纔那事發生,“哦,是這樣的,賢妃的孃家侄子不是瞧上你身邊的桃花了嗎?怎麼反倒被桃花給抽了一頓,皇兄就想問問有沒有這回事,是怎麼一回事?”
阿九臉上的笑容就淡了,瞥了賢妃一眼,淡淡地道:“是有這麼一回事,前兒桃花是拿鞭子抽了個叫方行的小子。是臣弟我讓她抽的,怎麼了?”
對上皇弟黑漆漆的星眸,昭明帝滿腹的話說不出來了,只乾笑兩聲道:“小九啊,好好的怎麼就拿鞭子抽人呢?這就不大對了。”小九這是明擺着要護着身邊的丫頭了,他這個做皇兄的能怎樣?總不能真爲了賢妃的侄子讓小九不高興吧?親疏遠近他分得很清楚。
只是之前他又應承過賢妃了,所以問還是得問問的。
阿九的臉冷了,“抽他那自然是因爲他欠抽唄!”
一向自詡聰明謹慎的賢妃娘娘忍不住了,“九王爺,臣妾那侄兒雖說魯莽了些,可他也是少年心性知慕少艾。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怎麼就打人呢?”
“是呀,賢妃娘娘這話問得太好了。”阿九拊掌,“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怎麼就鬧得滿城風雨呢?皇兄,臣弟問過桃花了,她與賢妃娘娘的侄子就見過一面,也僅說過一句話,要不是這次的事情,她恐怕連賢妃娘娘侄子長什麼樣都記不住。可怎麼全京城的人忽然就都說臣弟家桃花是狐媚子,是小妖精,有心計會勾人了呢?”
“賢妃娘娘剛纔說少年心性,知慕少艾,你侄兒方行慕他的少艾,憑什麼把本王家桃花扯進來?方行是男子,外人頂多說句少年風流,不耽誤他娶妻生子。可桃花呢?她平白落了這樣的名聲還嫁得出去嗎?要本王說,抽他一頓都是輕的。”
阿九一想起來時桃花臉上的不安忐忑,他的心就好似被針紮了一下,九年,他養了九年的小丫頭,自己都沒捨得責罵一句呢。他弄死方行的心都有了,就是看賢妃的眼神也不善起來。
昭明帝一聽,有道理呀!“嗯,不錯,小九說得對,賢妃呀,這事確實是你侄兒做得不地道,人家姑娘氣急之下抽他幾鞭子倒也情有可原。”
賢妃一聽急了,“聖上,若是那個桃花沒有引人誤會的舉止,臣妾的侄兒又不是鄉下沒有見識的憨小子,爲何就鬧着非卿不娶呢?”她一點也不信那個桃花是無辜的,俗話說的好,蒼蠅不叮沒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
“你放屁!”阿九虎着臉照着桌子就拍了一下,因爲生氣,所以手底下也沒留力,那桌子頓時就散了架肢解得七零八落。“爲何?他好色唄,瞧見本王家的丫頭生得漂亮起了歹念唄。”
昭明帝和賢妃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賢妃,那眼眶霎時就紅了,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樣子,“聖上!九王爺他——”她生性清高,半輩子都是陽春白雪,哪裡聽過這般低俗市井的罵人話?羞憤地手都顫抖了。
昭明帝的臉也有些掛不住,覺得阿九過了分。怎麼說賢妃也是他的女人,阿九斥罵她不就是下他這個皇兄的面子嗎?遂他的臉沉了下來,“小九,不得無禮,瞧你把賢妃氣的,還不快與她賠個不是!”他雖生氣卻也還向着阿九,心裡想着讓阿九給賢妃賠個不是,這事就算過去了。
賠不是?讓他堂堂睿親王給個小老婆賠不是?皇兄還真敢想。阿九真想衝昭明帝翻個大白眼。可阿九瞧見他皇兄不停地對他使眼色,心裡的氣便又消了一些。
算了,瞧在皇兄的面子上就不與她一般見識了,“好了,是本王失言了,賢妃娘娘快別傷心了。”頓了一下他又道:“賢妃你要是不暗示桃花使手段勾引你侄子,本王也不能失言。罷了,都冷靜些吧,還是想想怎麼把這事解決了吧。”
昭明帝頭一個站出來當和事佬,“小九說的對,賢妃啊,你有何想法,或者說方家是個什麼意思?”那眼神瞟過去,意思可明顯了:賢妃呀,朕可是偏心你的,有什麼要求趕緊提。
賢妃娘娘露出感激的神情,想了想道:“臣妾那侄兒是個執拗的,長這麼大也沒受什麼委屈,臣妾左右思量,行兒既然如此心悅桃花姑娘,臣妾也不忍他求而不得,只好出面請九王爺割愛——”
話還沒說完就被阿九打斷了,“賢妃是什麼意思?”割愛?又不是東西,如何割愛?難道是?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阿九的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九王爺身邊的人自然是伶俐的,只是身份到底太低,臣妾這裡能給予的最高身份也就是貴妾了,不過九王爺放心,行兒和府裡是不會虧待她的。”賢妃笑着解釋。
只聽砰的一聲,阿九便把手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那聲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賢妃更是驚叫一聲躲到昭明帝的身後。
“小九!”回過神來的昭明帝怒喝,“你是不是要把皇兄也抽一頓呀?”這個小九,脾氣也太壞了,說罵人就罵人,說摔東西就摔東西,這還是在御書房裡,把他這個皇兄置於何地?
“妾,貴妾!”阿九陰沉的目光射向賢妃,聲音如那寒冬裡的冰渣。“賢妃娘娘,你的臉可真大,居然敢讓本王的桃花做妾!本王的臉是那麼好打的嗎?扇起來很舒服嗎?”
賢妃被阿九森然的目光掃過,只覺得心頭髮寒,整個人都濛濛的,半天才回過神來,嚶嚶哭起來,“聖上呀,臣妾沒有這個意思。”她自個都不明白了,不就是跟九王爺要個丫頭嗎?怎麼就成了打臉了?
“那皇兄呢?是不是要治臣弟的罪了?是流放還是砍頭呀?”阿九挑着眉迎上昭明帝的目光,桃花不安的臉又浮上心頭,心中有一股邪火一個勁地往外鑽,他的桃花小姑娘,居然有人敢讓他的小姑娘與人做妾,呵呵,真想把他們都弄死算了。
“是個人都能欺到本王頭上了嗎?這皇家果然是不該回的。”阿九勾起的嘴角無比諷刺而又淒涼。
昭明帝滿腹的怒火一下子就散得乾乾淨淨,“小九!”他暗啞着聲音喊道。
阿九卻神情冰冷地別開視線,昭明帝的眼底閃過一抹痛色,有些事實並不是他不去碰觸就不存在的。小九沒想過要回皇家吧,不然他都到了京城那麼久,面聖了好幾回都沒漏一點口風,他是不願意回來的吧。
一想到這裡,昭明帝的心就鈍鈍地疼,“好了,賢妃,這事就到此爲止,強扭的瓜不甜,人家姑娘不願,就讓你侄兒另尋佳婦吧。不許再提做妾的話。小九!”他巴巴的望向阿九,目光復雜。
阿九卻看向賢妃娘娘,“警告你孃家那臭小子,不許打本王桃花的主意,貴妾,哈哈,本王的桃花就是皇子都嫁得,還是說你那侄兒比皇子還要高貴?”他本來還想瞧瞧那個方行的,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本人再好也耐不住身邊的人糟心。
“皇兄,京城若沒有小九的立足之地,小九還是可以回山上的。”阿九扔下這一句話就朝外走去。
昭明帝的瞳孔猛縮一下,心裡沒來由地發慌,好似有什麼東西就要失去了一樣,“小九。”他大喊一聲,“皇兄下次不會了。”他艱難的說出這一句話,十多年獨攬乾坤養成了他強勢的性子,能說出這樣一句話,實屬難得了。
阿九頓住腳步,回頭,目光平靜,“皇兄忙着吧,臣弟去慈恩宮陪陪母后。”
“好,小九你快去吧。”昭明帝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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