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邊關的將士還等着援軍,因此姜陸走得很急,當日天還未亮就別了京城,浩浩蕩蕩地往邊關去了。
走的時候,孫芷妍着了盛裝跟着皇帝送了大軍十八里的路程,一直送到了長亭外。
“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穿上全套的盔甲呢。”孫芷妍從袖子裡拿出一隻平安符從盔甲的邊緣處塞到姜陸後背正對心口處“你要時時刻刻貼身放着,就放在這裡。”說着又用了些力道壓了壓平安符的位置。
姜陸握住孫芷妍的手,溫情脈脈地應道:“好。”
孫芷妍抿着脣,一眨不眨地盯着姜陸,強調道:“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一定會的。”姜陸鎮重點頭,拿手輕輕掃了掃孫芷妍的髮鬢
“回來還替你綰髮。”
皇帝念他二人是新婚,特特允了時間讓他們話別,但天馬上就要亮了,即便有再多的不捨,也到了分別的時候,姜陸轉身,掩去所有的留戀,只留了一句:“我走了。”
孫芷妍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姜陸穿上盔甲後格外威武的身姿,鼻頭忽而酸了,一眨眼就要落下淚來。
想想也是可笑,明明前幾天她還在和他鬧脾氣,便是昨晚,她也沒有放下全部的矯情,口口聲聲說着絕對不會捨不得他。今日倒好,人還沒有上馬呢,她就想把他拉回來了。
覺得自己太沒出息的孫芷妍慌忙轉過身子,假裝自己一點事也沒有。
從前她看大話西遊的時候,最愛的便是紫霞仙子說的:“我的心上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黃金聖衣,駕着五彩祥雲來娶我。”
即使穿越到了古代,她心中關於愛情最美好的夢也沒有改變過。可真的有一天她的丈夫披上了戰甲的時候,她卻衷心的希望她的丈夫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要去成爲蓋世英雄,也不要有五彩祥雲,只要平平安安地和她過一輩子。
“公主,駙馬爺上馬了。”這個時候提醒她姜陸要出征了的事實的蘭姑姑簡直可惡,孫芷妍嗔了一眼蘭姑姑,終究沒忍住,轉身看着姜陸擡手示意全軍啓程,看着他與父皇告別,看着……他回頭看她一眼,眸子裡盛滿了愛意。
“回去吧。”遙遠的東方出現第一抹亮光時,姜陸和大軍的身影早早就消失在了孫芷妍的視線中,她收回徒勞的目光,由着浩浩蕩蕩地宮人擁簇着自己回了馬車。
姜陸自幼便被養育在大長公主身邊,如今姜陸去了最是無情的戰場上,想必她心裡也是很不好過的,孫芷妍瞭解大長公主的性子,爲了讓這位天性柔弱大長公主寬心,她甫一回到公主府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大長公主的住處陪她
。
大長公主年輕時就信佛,許多心事都會寄託於佛祖,因着姜陸出征,她前兩日就住進了小佛堂,日日唸經祈求佛祖保佑。孫芷妍到時大長公主正在念經,她也沒有要打擾大長公主的意思,默然行了一禮,便跟着跪在一旁唸了一起來。
孫芷妍跟在太后身邊長大,別的不提,唸佛經絕對是一流的水準。
原本大長公主獨自唸的時候聲音腔調還略有奇怪,孫芷妍加入後,瞬間便出來了廟中和尚唸經時候的味道。
一卷經念罷,大長公主睜開眼,滿是愛憐地看着孫芷妍,字句間充滿了同病相憐的意味:“我心裡明白你,你與阿陸結成了夫妻,心裡的擔憂只怕不比我少,日後你便過來與我一同爲阿陸祈福罷,也省了你去龍山寺的路程。”
大長公主這是誤會了孫芷妍是因爲想要給姜陸祈福纔來的小佛堂,卻不知孫芷妍來此的主要目的是爲了替姜陸盡一份孝心。孫芷妍也不辯解,順着大長公主的想法說話:“我來時就聽得祖姑母前兩日就住進了小佛堂祈福,若我早些兒時候打聽,便也不會拖到現在纔來了。”
孫芷妍的話讓大長公主更是滿意,她一直愁苦的臉上終是有了笑意:“祈福何拘早晚,只要你有那份誠心,佛祖肯定能夠聽到的。”
“還是祖姑母通透,是我着相了。”孫芷妍彎了彎眉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佛祖慈悲,駙馬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姑母可不能只是開導我,自個兒也要放寬心纔是。”
“你有心了,且放心吧,我經歷的大風大浪不知凡幾,可不會因爲年輕人出去闖蕩就把自己擔憂壞了。祈福一事,你每日辰時過來,念一卷經祈福,再抄一篇經文即可,今天也是如此,抄完了經書你便回公主府吧。”大長公主自個兒信佛,卻也知道年輕女子信佛傳出去了可不是一個好名聲。縱使她心裡贊成孫芷妍爲夫祈福,但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所以她便硬性定下了時間,以防孫芷妍成日呆在佛堂裡惹人閒話。
“謹遵祖姑母教誨。”孫芷妍從善如流地接受了大長公主的安排,跟着大長公主抄寫了一卷佛經以後就離開了佛堂。
“公主,您可算出來了,順親王妃在公主府上等候多時了!”說話的是齊國公府上的一個小丫環,因爲剛買回來沒兩年,規矩上到底還是有些不足,加上性子跳脫,傳個話而已,竟緊張地衝到了孫芷妍的腳邊。
“怎麼是你來傳話?”蘭姑姑低頭看着小丫環,儘管聲音和緩,還是把人小姑娘嚇得一抖。到底是宮中出來的,身上自帶了一種嚴肅的味道。
“回姑姑的話,奴婢是齊國公夫人身邊的,夫人現在正在陪順親王妃,靜琴姐姐叫我來這邊看看情況。”原來是個剛領了差事的小丫環,沒有理解了大丫鬟的意思,人家是叫她來看看公主還有多久才結束祈福,她反誤以爲是叫她來傳話呢。
何語然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找孫芷妍的,不過是見姜陸出征了,擔憂孫芷妍心裡難過纔過來陪陪小姑子。
“卻是我讓嫂嫂憂心了。”孫芷妍問清楚了何語然的來意,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陣濃重的愧疚之情。不過是新婚時期與丈夫暫別罷了,竟還驚動了身懷六甲的何語然。
“既然沒什麼大事,我就不打攪王妃和公主敘舊了,告辭。”齊國公夫人本是有自己的行程安排的,聽聞順親王妃在公主府上枯等寧安公主,她這才放下自己的行程來陪着順親王妃說話。現在寧安公主從大長公主處回來了,又沒有什麼大事,她自然是要繼續自己的行程的。
“因爲我的緣故耽誤了大嫂的行程,實在是對不住。”孫芷妍是知道齊國公夫人今日要回孃家去觀看侄子的抓週禮的,沒成想會有這麼一出,拖住了齊國公夫人的腳步。
“妯娌之間哪裡這麼多對不住,公主這話可不就把我當外人了?”齊國公夫人佯怒道,隨後又笑着說:“日後相處的時間長着呢,公主可莫要再如此客氣了
。”
“既然大嫂都這樣說了,我自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孫芷妍見齊國公夫人是真的沒有介意,也就不再執着於道歉了,她招來蘭姑姑,把一支極品狼毫交給齊國公夫人:“這是給小侄兒的抓週禮,大嫂可千萬要帶到。”
“自當如此。”齊國公夫人眼底閃過一抹亮光,小小的抓週能得了公主的禮,可真是天大的臉面了,有了這支狼毫,日後孃家人也會高看她兩分,如此這般,如何才能讓人不驚喜呢。
又是一番你來我往,好一會兒才真正是送走了齊國公夫人,眼見偌大的公主府只剩了她和孫芷妍,何語然這才拉着孫芷妍說起今日的另一個來意:“近日太子頻繁在郊外動作,王爺猜測他是要……”何語然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以代替自己要說的東西,然後才又接着說:“王爺讓我來囑託妹妹,在沒有確定之前,爲了以防萬一,妹妹便不要輕易出門了,省的太子幹出不理智的事情來。”
太子可能要逼宮?
面對這個信息量巨大的驚雷,孫芷妍不禁滿臉驚訝……據她所知,現代存有的歷史書中,清朝有一位太子,他逼宮了,然後他失敗了。
可現今不是那個九龍奪嫡的時代,太子也不是清朝那個頭髮都等白了也沒能等來皇位的胤礽。正常情況下,太子只會是最正統的皇位繼承人。
太子提防對付其他皇子,她能理解,防範於未然是好事,左右兄弟們的性命都還是在的。
太子看不順眼封了王的孫明澤,孫芷妍也能理解,誰讓哥哥手握軍權,偏偏又沒有明確站隊。
但要逼宮,她確實是看不懂的。
早前就提過,在某種意義上孫芷妍是被保護得極好的,後宮裡的陰私齷蹉她瞭解得一清二楚,宮鬥手段更是信手拈來,但對於前朝,從來沒有正面接觸過政治的孫芷妍哪裡能夠真切體會裡邊洶涌的暗流。
所以……
“太子這是要做什麼?”孫芷妍驚訝了好久才又找回來自己的聲音,她張了張嘴乾澀地問道。
事情莫不是太子登基,哥哥交還軍權以示忠心,而後大家一起其樂融融地生活這樣簡單?
爲什麼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她忽略了呢?
“誰知道呢?這些事情且交給擅長此類的人煩惱去,我們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便是。”何語然不似孫芷妍那麼糾結,捻了一隻時令鮮果慢條斯理地吃起來“這件事情還只是王爺的猜測,妹妹也不必太過在意。齊國公府那處也不必急着說,待事情明朗了再說也不遲。”
孫芷妍點頭應承下來。心道自個兒也不是那塊兒料,政治上的事情有孫明澤和姜陸去料理,她適時提供些助力就是了。
只是可惜燕朝人物攻略大全只能看到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不如妹妹還是與我到王府上住些時日吧?我也快要生產了,就當是去陪我的。”何語然思來想去,仍舊不放心孫芷妍一個人留在公主府,忍不住提議孫芷妍住到王府去。
孫芷妍想了一會兒,最終拒絕了:“恐怕要辜負嫂嫂的好意了,我早前已經應承了大長公主每日要去她那兒一同祈福,如今也不好出爾反爾,想來那邊便是要有什麼動作,只要我不出門,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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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是她們如臨大敵的模樣誇張,而是太子過去對付皇子的時候就曾經綁架過人同胞妹妹威脅,真真是絲毫不顧那公主同樣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