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真的是她執念太深了麼?
“宮主,算算時間,也就是這個時辰了。”流景在她身邊提醒道。
弋陽眸光微斂,看着在飛雪中逐漸消失的月無痕一家,微微抿脣。
師兄,這一次弋陽要對不起你了。
——
大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積雪已經沒過腳踝了。就在月無痕一家剛剛回到鹿臺之後,離鹿臺不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隻大鳥,因爲離得遠,在地面上所能看到的不過是一個黑點罷了。
肚子處的抽痛越來越強烈,曹暮煙更加肯定她這是要生了!
她死死的攥着衣襬,緊咬着下脣,讓她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異常來。
“幽冥,幽冥!”她突然高聲喚了兩聲。
過了半晌,才傳來幽冥的聲音,“太后娘娘,屬下在。”
聽到幽冥的回答,曹暮煙一陣安心,俯視着下方鹿臺的方向,開始降落。
大鳥降落一半,爲了防止被發現,幽冥帶着曹暮煙徑直從鳥背上躍下,待落地之後,幽冥腳步有些不穩,他強忍着背部的劇痛,攙着曹暮煙道:“太后娘娘,這邊來。”
曹暮煙咬咬牙,跟着幽冥往前走,她向空中釋放了信號彈,動靜已經雖然不大,卻很快的招來了一批暗人。
“屬下叩見太后娘娘。”
曹暮煙看着跪在雪地上的人,嘴角勾了勾,北宮喆可以在她身邊藏了個落暘,她就不能在他這裡埋下暗樁了麼?
“起來吧,都佈置妥當了麼。”
“回太后娘娘,屬下已經安排妥當,暗一已經帶着人將整個鹿臺包圍了起來,就等着您了。”
曹暮煙略略點頭,狠戾道:“帶哀家去找那個小雜種!”
“是。”
來人迅速的擡出了一擡軟轎,攙扶着曹暮煙坐了上去。
因爲前兩次出手而未得,安文夕勢必加強了看護,只怕現在是時刻不離開身。她若是想得到那個小雜種,就必須得解決了安文夕。
曹暮煙想到這裡,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陰狠。
他們還未靠近舒寧殿,就迅速從四面八方涌出來一批手持長槍的士兵,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出來吧,曹暮煙,我在這裡等你多時了!”安莫霖冷冷道。
他告訴莫虞他去了夏宮,然而實際上他和北宮喆商量他留在鹿臺,暗中守株待兔。他守了這麼久,曹暮煙終於來了!
有人掀開車輦外面的紗幔,曹暮煙不慌不忙的從車輦上踏了下來,迎視着安莫霖,微擡下巴,雙眸閃出一抹恨色。
安莫霖雙眸微眯,這個女人還真是狂妄!
曹暮煙對着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忍着小腹的疼痛,輕啓紅脣道:“安莫霖,別來無恙。”
“少廢話,受死吧!”安莫霖迸出殺意。
“給哀家攔住他!”曹暮煙身形一閃,她身後的暗衛立即迎了上來。
“暗二,立即讓暗一帶人進來,今日哀家要血洗鹿臺!”曹暮煙說話之時,雙眸隱隱泛紅,她的眉心似乎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一般。
“是。”暗二一擡頭,看了眼身側,示意他們保護好曹暮煙,然後身形一閃,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肚子處傳來的墜腹感讓曹暮煙不得不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她緊握着雙拳,似乎想要將體內翻涌的那巨大的力量壓制下去。
安莫霖看着朝舒寧殿而去的曹暮煙,身形一閃,長劍一揮,劍鋒橫亙在曹暮煙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接近着,長劍驀地一翻,直接衝着曹暮煙脖子處的大動脈刺去,劍鋒捲起一陣雪花,彷彿是用盡了全部的力道。
曹暮煙身邊的暗衛揮出長劍一擋,劍鋒頓時一偏,只劃過了曹暮煙的胳膊,帶出了一串殷紅的血珠。
“嘶——”上次的上次還沒有全部癒合,這一次又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血口,曹暮煙深深地蹙了眉。
安莫霖再次舉劍,而曹暮煙已經被她身邊的暗衛護送着遠離了此處。他的身邊皆是曹暮煙的那位,將他困在這裡,舉步不前。等他將身邊的暗衛解決之後,才發現曹暮煙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握緊了手中長劍朝着曹暮煙離開的方向追去。
舒寧殿內,安文夕聽到了外面的刀劍聲,將樂樂和莫虞交給了歡涼,囑咐她一定待在殿內。緊接着,她褪去了身上的笨重的狐裘,將七節鞭纏上纖腰,朝殿外走去。
“夕兒……”莫虞擔憂的看了眼安文夕。
“公主,你多加小心。”
安文夕看了眼莫虞和歡涼,抿脣道:“不論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出去!”
“公主,你放心,歡涼記着呢,歡涼一定會保護好夫人和樂樂。”
安文夕略略點頭,身形一掠,出了內殿,然後摸向脖子裡的口笛,放在脣邊吹了一聲。
不過片刻,就有幾個穿着緊身衣裙的女子飛躍而來,待行至她的面前,皆單膝跪地道:“主子有何吩咐?”
既然皇上將她們送給了皇貴妃娘娘,那麼她就是她們的主子了。
安文夕凝眸看去,頓時一驚,跪在地上的人,身材玲瓏,面容姣好,正是幾次糾纏北宮喆的雲姬!
此時,她的眼中微微泛着清冷的光芒,沒有半分波瀾,哪裡還有當日那個雲姬半分嬌媚勾人的樣子?
“起來吧。”
“讓所有人都到這裡集合,暗中守護着舒寧殿,一旦小皇子出了事情,殺無赦!都聽明白了麼?”
“屬下明白。”
“好了,都退下吧。”安文夕擺了擺手,然後出了舒寧殿。
北宮喆送給她的這些暗衛只怕都是專門訓練的死士!
她剛剛出了舒寧殿,迎面碰到了挺着大肚子的曹暮煙,她的黛眉緊緊蹙着,在冰冷的大雪中,光潔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密汗。她所經過的地方似乎還殘留了星點殷紅,在純白的雪地上十分醒目。
安文夕微微眯了眯眼睛,這個曹暮煙只怕是要生了。
看着曹暮煙這樣笨重而痛苦的樣子,安文夕心中頓時升起了一抹惻隱之心,她是一個做了母親的人,尤其是生樂樂的時候如此煎熬,她不想看着別的母親也像她那般折騰受罪。可是一想到曹暮煙這次來這裡,是奔着樂樂而來,是爲了用樂樂的心血讓她的孩子降生的,她心裡的那點惻隱之心頓時蕩然無存。
“啪——”安文夕驀地抽出攀在腰間的七節鞭在空氣抽了一記空響,生生止住了曹暮煙的腳步。
曹暮煙忍着劇痛,驀然擡眸,恨恨道:“是你,安文夕!”
“是我,曹暮煙。”
想必,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大夏的太后娘娘了!
“來人,給哀家殺了她!”曹暮煙的眸子已經泛出血色,她咬着下脣對身側厲聲吩咐道。
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掠至安文夕身前,安文夕手中的七節鞭還沒有來得及使出來,比她更快的是一柄泛着寒芒的冷劍直接將那人的頭顱斬了下來,殷紅的鮮血頓時灑了一地,在雪地上浸出了一抹妖冶的紅。
雲姬收了長劍,一腳將還在流血的頭顱踢開,立在了安文夕身後。
曹暮煙看清了雲姬的面目,臉上大驚,“竟然是你!”
她記得當時還是她親手將這個舞女塞給了北宮喆,沒想到,她竟然一直都被北宮喆利用了,她真是恨得牙根疼!
就在這時,安莫霖已經帶着人追到了這裡,劍鋒指向了曹暮煙。
曹暮煙吃力的側了側身子,堪堪避過,厲聲道:“去,去將那個小雜種給哀家抱來!”
安文夕聞言眸光頓時一沉,對雲姬道:“趕緊回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離開舒寧殿半步。”
見雲姬未動,安文夕再次吩咐,雲姬單膝跪地道:“屬下恕難從命,皇上讓屬下負責皇貴妃娘娘的安危,屬下不能讓娘娘置身危險之中。”
“放肆!”安文夕厲聲道,“如今我纔是你們的主子,趕緊回去!”
見安文夕勃然大怒,雲姬頓時起身,然後飛快的掠身回了舒寧殿。
曹暮煙只覺得肚子一陣劇痛,這疼痛幾乎要將她壓垮,看着來到面前的長劍,她根本沒有力氣去躲避,她恨恨咬牙,盯着一臉冰冷的安莫霖,倏地握拳,驀地擡起雙手握住了劍鋒。
她只覺得雙手驀地一痛,鮮血頓時從她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而安莫霖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鋒利的劍鋒擦着她的雙手,直直插在了她的胸前。
“安莫霖,你真是殘忍!”曹暮煙恨恨吐出這一句。
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變得無比的陌生起來,她這一輩子,唯一動過心的人,也只有他罷了,可惜他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愛過她!
她這一生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能夠離他更近一些罷了,沒想到最後卻換來他的絕情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