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連連頓足,說道,“他要見你,所以雪兒纔會去尋你!”
“它要見我?”甘以羅大奇。
小姑娘連連點頭,說道,“所以我們纔會來蒼原洲!”
甘以羅遲疑,說道,“你們來蒼原洲,是因爲它要見我?”雖然說自己十三歲揚名,可是……也不至於被狼久聞大名啊!
小姑娘見她不肯進洞,又擔心裡邊小黃的安危,放開她的手臂鑽進洞去,喚道,“小黃……小黃!”
甘以羅聽她後一聲叫的急迫,不由問道,“小妹妹,出了什麼事?”
“他……他死了……”小姑娘的聲音,已經變的嗚咽。
“死了?”甘以羅微微咬脣,慢慢向洞口走去。或者,死了的惡狼,沒那麼可怕!
“公主!”尚勤上前一步,低聲道,“小人進去瞧瞧!”左手將她擋在身後,右手衣袖一捲,準備好出手攻擊,當先躬身鑽進洞去。
甘以羅一怔,喚道,“尚勤……”想要阻止,又知道他斷斷不會任自己冒險,只得暗暗握緊袖子裡的匕首,守在洞口。
“公主!”裡邊傳來尚勤的一聲低喚,說道,“是一位公子!”跟着似乎和小姑娘說了句什麼,才道,“小人抱他出來!”隨着話落,身子已從洞口退出,手中抱着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
“黃公子!”甘以羅一眼瞧見,忍不住失聲驚呼,忙上前相助,將少年在草叢中輕輕放下,說道,“黃公子怎麼會在這裡?”這少年竟然是當初在桐城有過一面之緣的琴師黃岩。
小姑娘隨後跟了出來,急道,“你當真認識他?他……他一直說要見你,現在……現在見到了,卻……卻……”說着說着,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邊隔着不遠的距離,寥子懷見洞裡抱出個人來,不禁大奇,說道,“子懷略懂醫術,不如讓我過去瞧瞧?”
小姑娘見甘以羅認識黃岩,對她早沒有疑慮,聞言大喜,說道,“好!好!你快些瞧瞧,看看有沒有得救!”
寥子懷點頭,見雪狼離的雖遠,一雙狼眼卻一瞬不眨的盯着這裡,倒也不敢造次,緩步向山洞前走來。
身後符堅也不說話,只是落後他半步,慢慢隨後跟來。
小姑娘向他一望,倒不阻止,只是垂頭,擔憂的望着黃岩。
寥子懷走到黃岩身邊,慢慢俯身,去探他腕脈。
甘以羅倒不知道他還通曉醫術,不禁微微挑眉。一時間,所有的眼睛,全都落在寥子懷的身上。
寥子懷問過脈,默然片刻,皺眉道,“他似乎身上有傷,又受了風寒,還連日勞累奔波……”
他說一句,小姑娘點一回頭,等他話聲一停,忙道,“不錯,果然是這樣,他……他還能不能救過來?”
寥子懷搖頭,還沒說話,小姑娘小嘴兒一癟,眼淚巴達巴達掉下來,低聲道,“都是我害了她!”
“小妹妹別急!”寥子懷忙連連擺手,說道,“我是說,他的病本來是小事,只是這許多事加在一起,就讓他承受不住,此刻只是暈了過去,我們設法醫治,應當不會有事!”
“真的?”小姑娘驚喜低呼,忙道,“那你快給他醫治!”
寥子懷搖頭,苦笑道,“這裡沒有藥材,如何給他醫治?何況這麼大的風,若他再在這裡吹上一夜,怕神仙難救!”
“那……那怎麼辦?”小姑娘
大急,說道,“快將他抱回山洞罷!”說着就要抱起黃岩的身子。
甘以羅好笑,忙道,“小妹妹如果信得過我,帶他和我回行宮如何?那裡有好幾位太醫,還有許多良藥。”
小姑娘一怔,忙連連點頭,擡衣袖一擦臉頰上的眼淚,笑道,“我一急忘了,你是北戎王妃,住在山下的行宮裡!”
“嗯!”甘以羅點頭,說道,“黃公子身子要緊,我們即刻去行宮可好?”
“好!好!”小姑娘連連點頭,轉身向雪狼奔去,踮起腳尖,努力伸長手臂,像摸小狗一樣摸摸雪狼頭頂,說道,“雪兒,你和沙沙去行宮好不好?”
“沙沙?”
“沙沙?”
甘以羅和寥子懷同時低呼出聲。
甘以羅喜出望外,起身向她奔出幾步,終究懼怕她身邊的雪狼,忙又停住,問道,“你是沙沙?青節族族長沙白的女兒,沙沙公主?”
沙沙聽她喊出自己的父親的名字,大眼睛眨了眨,說道,“你知道我?”
甘以羅見她承認,當真是大喜過望,忙點頭道,“我自然知道你,你被繆淺淺的人帶走,沙白族長很擔心你,我們尋你好久!”
沙沙小嘴兒一癟,說道,“沙沙一直當繆淺淺是姐姐,她卻要害我!”神情裡滿是委屈。
甘以羅微微一笑,說道,“繆淺淺已經被王上擒下,沙白族長和全族的人都沒事,如今只是在急着找你!”
實在想不到,一場冒險,竟然會有這樣的收穫,甘以羅大喜之下,連對雪狼的懼怕也少了許多。
沙沙點頭,說道,“我也好想阿爹!”轉頭向雪狼道,“雪兒,我們去行宮可好?我想阿爹了,小黃也得吃藥!”
“嗚……”雪狼低嗥,也不知道說是,還是不是。
“沙沙!”甘以羅忙喚,上前兩步,向雪狼一望,忙又停住,說道,“雪……雪兒進宮,怕不方便!”
“爲什麼?”沙沙揚眉,側頭向她一望,又瞭然一笑,點頭道,“我倒忘了,你怕狼,大夥兒都怕狼!”無奈的嘆了口氣,嘟囔道,“當真不知道,狼有什麼好怕的?”
回過頭,瞧着雪狼,眸光裡帶着些不捨,說道,“雪兒,我不能帶着你,也不能跟你走了,我要回去見我阿爹,要不然他見不到我,會哭死!”
雪狼似乎難聽懂她的話,低嗚一聲,巨大的狼頭在沙沙臉頰上一蹭。雖然只是輕輕一下,沙沙還是被它蹭的一個趔趄,退出兩步才站穩身子,“咯咯”笑道,“雪兒,我知道你也捨不得沙沙!”
甘以羅卻瞧的暗暗心驚。這雪狼和沙沙只是親熱,就有這麼大氣力,如果是向人攻擊,又有什麼人能擋得住它的一撲?
雪狼似乎能讀懂人心,大嘴湊到沙沙臉上輕輕一舔,轉頭向甘以羅望去一眼,“嗚”的一聲低鳴,竟然像是囑託。
甘以羅點頭,試着說道,“嗯,我保證將沙沙送回她阿爹身邊!”
“嗚……”雪狼低嗥,慢慢後退,離沙沙十幾米遠處停下。
甘以羅跟它一路,知道是讓她上前,便向沙沙走去,柔聲道,“沙沙,走罷!雪兒有雪兒的去處,不必擔心它!”
沙沙點頭,向雪狼揮揮手,轉頭道,“那小黃……”
“我來背!”符堅不等她說完,已俯身將黃岩抱起,負在背上。
甘以羅牽着沙沙的手
,慢慢退入五十名親兵的陣中,這才轉身,向山下行去。
折騰大半夜,此時已是破曉時分,山裡的風已經小了一些。甘以羅攜着沙沙的手走在最前,幾次回頭,都見雪狼遠遠的跟着,不由心裡打鼓,低聲道,“沙沙,這雪兒爲什麼會聽你的話?”
沙沙笑了起來,說道,“十年前,沙沙看到一條受傷的小狗,瞧它可憐,就偷了爹爹的傷藥替它包紮,還偷肉給它吃,見它全身雪白,就給它取名雪兒。”
甘以羅聽她竟然將那樣一隻惡獸當成小狗來養,不禁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沙沙接着道,“後來,雪兒傷好之後,就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沙沙傷心好久,前幾天再見它,才知道竟然是隻雪狼!”
“難得相隔十年,它竟然認得你!”甘以羅點頭,輕輕吁了口氣。
狼性雖然兇殘,卻當真通靈,還知恩圖報。這麼說來,雪狼跟在身後,只是爲了護送沙沙,倒不怕它突然暴起攻擊。
眼看天色已經發白,甘以羅一行人還沒有回來,端木冶心中焦灼萬分,但宮裡留着無缺兄弟三人,又不敢輕離,只能站在宮門外焦急的張望。此時一見衆人回來,忙奔下石階迎上,喚道,“嫂嫂!”一眼見到多了兩人,不禁微微挑眉。
甘以羅微微一笑,說道,“回去再說罷!”率衆人踏上石階。邁進宮門時,忍不住回頭,只見一塊高高的山石上,雪狼巨大的身體蹲坐,向行宮遙遙而望,見到沙沙回身揮手,轉身躍下,片刻間消失在山林裡。
“當真是頭靈獸!”甘以羅心中暗贊,邁進宮門,不回清溪閣,而是帶着衆人向前殿去。
先傳太醫給黃岩診治,太醫回話,與寥子懷所說大至相同,沙沙不禁佩服,側頭向寥子懷一望,說道,“你當真沒有騙人!”
寥子懷微笑,說道,“子懷從不騙人!”
甘以羅含笑,一邊吩咐奴僕去替黃岩煎藥,一邊道,“我倒也不知道,公子還會瞧病!”
寥子懷微微一笑,說道,“山居無聊,不過是瞧過幾天書罷了!”
甘以羅想到他十幾年囚居,心中一澀,便不再說。寥子懷卻面容平淡,倒並不在意。
沙沙聽說黃岩的病不要緊,心裡一塊石頭落地,急着問道,“王妃,你說萬泉洲的族人沒事,可是真的?”
甘以羅向她一望,見她衣衫破碎,小臉兒上全是髒污,不由微微一笑,說道,“你的族人沒事,你放心就是,只是此事說來話長。你這模樣還是先清洗乾淨,吃些東西,慢慢再說的好,我還有話問你呢!”
沙沙低頭一看,呀的一聲,說道,“都是雪兒不會選路,衣裳都被樹枝掛破!”但凡女子,不問大小老少,都愛美喜淨。她這一路跟着雪狼逃命,顧不上這些,這一會兒才驚覺自己狼狽,忙起身道,“哪裡有水?沙沙自個兒去清理就好!”
甘以羅含笑道,“我已命人燒水,瞧你身量,可以先穿我的衣裳!”辭過寥子懷等人,親自帶她向後宮來。
等沙沙洗漱乾淨,換好衣裳出來,甘以羅只覺眼前一亮,不禁含笑向她打量。
濃黑的眉毛,閃亮的大眼睛,一張小臉兒稚氣未脫,帶着大漠兒女獨有的率真。
北戎少女,身量偏高,只是十三歲的年紀,已經幾乎和自己齊頭,衣裳穿在身上,倒也合適,不由讚道,“沙沙當真是個美人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