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顏對此卻是沒有多大反應,倒是太子着實爲他高興了一番。
畢竟太子太傅官品雖高,卻無任何實權,每日只是講經論道,實於心中之志不符。現下,謀得此職,在不變官品情況下,還能得一實權之缺。太子自是滿意之極。
而花解語聽聞此事沉默過後,終是一聲輕嘆,現實依舊照着曾經的軌跡發展,甚至比自己預期還要快些。
花解語送去補藥之時,傅顏正在書案之前撫案而奮筆急書。剛一踏入書房之門,花解語就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香氣。近來,傅顏書房之中常有這樣的香氣出現,花解語覺得此香氣很是熟悉,卻又不知在何處聞過。
花解語託了手中之碗走近傅顏,眼見傅顏正對着書案,一時玩心突起。她突然伸一手去捉傅顏手中正急書之筆,眼見就要得逞,就突地只覺手腕一緊,等回神間,就見自己雙手已被傅顏單手捉住,本在手中之碗已落入傅顏另一隻手裡。
傅顏剛剛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花解語,蹙眉朝她看來,瞧清人影后,頓時換做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如何?又輸了吧。”
花解語此時臉上卻頗不服氣之感,咬了咬脣,很想耍賴之時,卻見傅顏突地又笑出聲,放了花解語之手,猛地將手中之藥一口飲下,就笑意盈盈地看着花解語不再言語。花解語被傅顏看得心虛,當下就想離去,甫一轉身,就感再被傅顏拉住。
“等等。”
傅顏遞了一盞精巧燈籠於她手上,輕輕將一件白色大氅披於花解語之身。待這一切完成,傅顏才笑着叮囑:“小心。”然後,才放了花解語離去。
花解語出屋,這才發現天色已暗,看到手中燈籠與身上大氅,突然就覺得心中有了一絲甜意。
花解語離去之後,傅顏又坐於案上奮筆疾書起來。只是,剛過不久書房內一道黑影閃過。那黑影身形凹凸有致,應是一個女子,只見她極快來到了傅顏的書案之前。動作似剛纔花解語一般,一把就捉向傅顏手中之筆,很快傅顏看着空空如也之手,無奈輕嘆:“謠兒……”
女子此時滿臉不悅之色,見傅顏如此,嘴嘟起道:“爲何要對她如何之好?”
傅顏拉過女子之手,順勢將扯過抱入懷中,一股梨落香的氣息撲滿而來。傅顏深深吸了口氣後,輕撫着女子滿頭烏絲:“之前,不是已經告訴於你,她很特殊,於我們計劃有益。”
“可我到現在爲止,未看處這個秦國公主任何特殊之處。”女子不憤說道。
“傻。”傅顏寵溺的輕點了點女子的額頭,笑得一派溫潤,只是眼中卻開始冷霜凝結:“她能知曉五皇子被皇后刺殺之事,能知曉逐雲遇險之事,能知當日佛誕佈局會因你之意外出現,扶柳自小學習青樓技藝,本欲日後放入青樓爲我所用。現下,我派出扶柳試探於她,她卻撿了扶柳,欲作青樓花魁……”
“……”
“如此諸事,難道還不特殊?”傅顏說到此,眼中已是一派冰霜。
“哦?”女子似有些驚訝:“一個不受寵的公主,手中竟有如此勢力?”
傅顏點了點頭:“的確讓人驚訝。不過,這樣勢力若不是能爲我所用,到底還是應該毀去纔好。”
“如此,是我多疑。”女子至此臉色總算舒緩了一些,但到底有些還是些不悅,依舊嘟了個嘴。半晌,回頭抓了傅顏臉頰,氣呼呼威脅到:“我知你心懷天下,但我只是一個女子,沒有過多的期盼,我惟願,你不心悅她。”
傅顏看此中情景,溫潤嘆道:“謠兒……”
女子將懷抱又緊了緊,抱着傅顏似絕世珍寶一般,後者臉上溫潤淡笑,眼中漸有寵溺之色。
女子又呆了一會,見時候不早,終是離去了。
傅顏看着空空如也的懷抱,空氣還有淡淡梨落香氣,終是無奈一笑。看着案前依舊攤開,寫了一半的奏本,上面早被墨汁染黑,看不出來本來顏色。剛剛被女子奪過之筆,現下正隨意丟於書案之上。
不知爲何,此時傅顏竟又想起花解語。
秦帝遇刺,雖是有驚無險,但自然也要追查。
在秦帝帶隊急行回宮的當日,就命暗衛追查此案。同時,又發明旨命刑部尚書刑偵此案。一時,京都鬧得人人自危。
此次,追查刺殺之案,許是畏於秦帝怒氣。暗衛很快就查到了線索,而一向能拖則拖的刑部竟然也呈上證據。秦帝將兩方奏章一看,大怒不已。秦帝沒想到此事竟是燕國所爲。
在這塊土地之上,自200餘年前的大武朝之後,天下就再無統一之勢。現天下五分,秦、楚、燕、樑、魏五國並立。五國初建之時,實力本是旗鼓相當。後經如斯歲月,自是國力有增有減。現下,以綜合國力論,自是以秦國爲尊。
若論富庶之地,則以楚國爲首。至於樑國,則是遊牧民族起家,雖是戰鬥之力強悍,但建國時間較短,且生產技術落後,是而國力到底不如其他諸國。
剩下燕、魏兩國,則是與秦楚兩國一樣,只是到底國土之所在之地,土地不夠肥沃,國境之中丘陵、山脈較多,這些都於農耕不宜,於是國力昌盛自然無法與秦楚兩國相提並論。
只是楚國雖是富庶,三十年前卻突起黨派之爭,後雖有彈壓下去,卻終是元氣大傷。是而,現下其餘四國皆盯住楚國這塊富庶之地,似這裡已無主一般。
秦國建國200年間,大大小小戰爭自是不少。尤其是秦燕之戰,秦國竟從未有過敗跡。之後,燕國凡與秦國之爭,都似沒了底氣。
此次遇刺一事,秦帝想遍所有對手,也未想過竟是燕國。從未贏過的手下敗將,竟想挑釁。秦帝憤怒,朝堂之上毫不猶豫要發兵燕國,誓要討還這受刺之辱。
朝臣們自是見風使舵,紛紛讚譽秦帝決策聖明。此任秦帝一向是個得過且過之人,難得熱血,此番衝動開口,沒想到竟獲斯讚譽。於是,一時之間秦帝瞬間熱血沸騰,恨不能現在就披甲上陣,金戈鐵馬一番。
秦帝被一羣朝臣誇得飄飄欲仙,眼看就要下旨,卻被宰輔——宋尚攔了回來。
宋尚是反對秦帝出兵燕國的,只因現在實非出兵時機。眼前,秦國才離旱情,稻米又未豐收,到底拿什麼來打仗?兵法有云: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而此時秦國,糧草卻並不豐裕。若當下出戰燕國,只會拖弱秦國國力。
宋尚一向自詡忠君愛國,似有事當然忠言直諫。於朝堂之上,當秦帝正與衆臣討論出兵燕國之事,討論的熱火朝天之際,宋尚整衣出列了。然後,宋尚忠言直誎了。
直諫的內容當然是不宜出兵燕國。秦帝聽後自然大怒,大聲斥責了宋尚後,似想起什麼。神色一暗,竟是拂袖而去。宋尚見此,自是苦笑不堪。
下朝後,宋尚無奈返家,因朝堂之事臉色實不好看。周遭僕役見他如此,一時都凝神閉氣,躲得遠遠的,深怕宋尚無明之火發於己身。
宋尚回府後,照例先到書房。剛剛行至,卻見宋裴居然已在書房安坐。見宋尚回來連忙起身見禮。宋尚勉強免了宋裴之禮。就看向宋裴。
“何事?”
宋裴自是明白。他今日前來自是聽了朝堂之事。
宋裴自小聰穎無雙,自束髮之年突然不願入仕,隨浪蕩不羈起來。正因,看透朝中情勢。
宋氏一族已經數代,現已到鐘鳴鼎盛之勢,如此下去只會物極必反,是而宋裴爲保宋氏一族,每日嘻笑作態,卻暗中經營人脈,只求宋氏一族可延續下去。眼看秦帝對世族疑心越加重了起來,宋裴早想勸了宋尚放宰輔之位,解甲歸田。只是,宋裴將宰輔之位,視爲宋家榮譽,誓要守護的模樣,着實讓宋裴頭疼不已。
現下,正遇秦帝遇刺之事,以秦帝之心性必不會放過遇殺他之人,然而所有證據卻指向燕國,如此確鑿證據卻讓宋裴有些發笑,更覺此中水深。
“今日,父親朝堂之言自然惹怒秦帝。”
“你如何得知。”
宋裴卻不急着回答:“宰輔一職自建國以後,就有監督帝業之責。是以,秦帝自是早不耐煩。身爲皇帝,本該至高無上,身邊卻不斷有個指手劃腳之人。”
“我是秦國的子民,自當爲國家着想。”
“其實秦帝早有除去宰輔一職之心。”
“我知道,但我年事已高,希望皇上能顧念昔日恩情,再聽我一勸。”
宋裴嘆息一聲。
他這父親一聲爲國操勞,但人卻太墨守成規了些。
如此,宋尚被斥責原在宋裴預料之中,只是此時宋裴卻想利用此事說服宋裴就此解甲歸田,遠離朝政。
於是,宋裴出口自是從府中添丁到宋尚未來退休時光。總之,一切都被宋裴描繪地極其生動、鮮活,最主要是極其美好。
宋宰輔初聽也是點頭連連,誰不想安穩度過晚年,只是一想到他退下之後,宋家就再無人在朝中佔據一方席位。心中就惱怒不已。
近年來,宋尚雖在宰輔之位,但到底已近花甲之年,越發力不從心起來。而秦帝疑心似愈來愈重,每每讓宋尚苦不堪言。
只是宋尚心中到底裝着家國,一心報效家國之心未死,自是不願如此解甲歸田。而且,宋家現下繼承之人無力,宋尚就算是爲了延續宋家榮譽,也需在此位之上強行苦撐。
想到此,宋尚就看宋裴更不順眼,本是前途卓越的優秀繼承人。現下卻變爲一個天天只知搖扇喝酒的紈絝公子哥。他如何不想退下?
只是他宋尚無福,未有一個好的繼承之人!
於想及此的宋尚帶着朝堂餘怒,自是毫不客氣將宋裴怒斥一頓,就欲將他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