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楊曉亮人生第一次看見筆仙表演,老實說,當那隻筆在小鈴鐺的手中開始緩緩轉動時,他差點嚇尿了。那一刻的小鈴鐺面無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瓷娃娃的面具,面無血色,呼吸減緩,甚至連眼皮都不帶眨動的,眼神也發直,整個人就像是進入了催眠狀態。有那麼幾次,楊曉亮甚至想伸出手去試探她的呼吸,還好關鍵時刻,他忍住了,不然,小鈴鐺若因此走火入魔了,嚴芷菡非把他變成筆仙不可。
筆仙在茶几上的白紙上畫了幾個怪異的符號,楊曉亮第一感覺就是那是象形符號,絕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寫出來的,難不成這小鈴鐺做法過火,沒有把嚴曉菲給請出來,反而招來了遠古時代的魂靈。
他偷偷地打量身邊的嚴芷菡,好在作爲衆人主心骨的嚴芷菡始終表現得很淡定,面對那個在小鈴鐺手中肆意舞動的筆仙,她也是相當得沉得住氣。當她看見筆仙在白紙上留下的那幾個象形符號時,她起初也是一臉的不理解,緊皺眉頭,深深思索。
這時,楊曉亮的腦子裡就閃過“鬼畫符”三個字,毋庸置疑,現在準備跟嚴芷菡對話的肯定不是小鈴鐺,而是已經被小鈴鐺召喚出來的筆仙。
嚴芷菡緩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筆仙停了些許,然後在紙上歪歪扭扭地留下了一個圖案,像是一幅抽象畫,確切地說更像是鬼畫符。
嚴芷菡仔細地看着紙上的圖案,頻頻搖着頭,顯然她也沒有弄明白這紙上畫的是啥。一旁的楊曉亮卻越瞧這個圖案越像兩個字母,不過因爲鬼畫符畫得太抽象了,他一時間也沒瞧出來這兩個字母是啥。
這時,小鈴鐺猛然身子一震,清醒過來,手中的筆一下子就掉落在茶几上,整個人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像是隨時要暈倒一般。
嚴芷菡趕緊一把抱住小鈴鐺,心疼道:“辛苦你了,我的好閨女,若不是形勢所逼,嚴媽媽定不會讓你受這個罪的!”
楊曉亮也趕緊拿了瓶水送到小鈴鐺嘴邊:“快喝口水!緩一緩,過會兒再說話!”
小鈴鐺喝了口水後,喘了一會兒氣,才小聲問道:“筆仙來了嗎?”
楊曉亮趕緊把鬼畫符的紙遞給小鈴鐺看,忙不迭地答道:“來了!來了!瞧,這就是它畫的東西。你看你能看懂嗎?”
小鈴鐺仔細看去,也是一臉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搖頭道:“我看不懂!不知道這畫得是啥?”
“這真是名副其實的鬼畫符!”楊曉亮把紙扔到一邊,憤憤道,“如今連陰間的鬼都學會糊弄人了!真是世風日下!白激動了一場!虧我還費盡心機地把警察給支走!”
這一說到警察,楊曉亮突然想起還沒有給姜湖發個微信,不然這小子得累一夜,跟警察玩捉貓貓。於是,他掏出手機,給姜湖發了個微信:事畢,無果,辛苦。
嚴芷菡瞥了他一眼,問道:“你在給誰發微信?”
楊曉亮頭也不擡道:“姜湖。”
嚴芷菡沒有說話。
楊曉亮突然想起來了啥,他問嚴芷菡:“姐,你說那個姜湖真的跟警察玩了一夜的捉貓貓嗎?老實說,我都不確定他今晚究竟在幹什麼。”
嚴芷菡嘆道:“他若是沒吸引住警察的注意力,我們今晚能這麼順利地辦這件事嗎?”
楊曉亮想想也是,儘管今晚只弄到了一幅鬼畫符,但好歹警察沒來打擾,這就說明姜湖言出必行,此人還算是有誠信的。
嚴芷菡突然在一邊問道:“你手中的那幅畫對姜湖就那麼重要?他爲了這幅畫,不惜跟警察作對?”
“不是這樣的——”楊曉亮語重心長地給嚴芷菡解釋,“姜湖肯定是心裡有鬼,也許這幅畫就是他的罪證呢!這幸虧是落在我手裡,要是落在警察手裡,你說他還會有好果子吃嗎?他當然願意跟我合作,一起對付警察。”
嚴芷菡正要說什麼,小鈴鐺忽然叫道:“乾爹醒了!”
衆人趕緊走到病牀旁,果然,江峰的眼睛微微睜開一絲縫,適應了一會兒纔有氣無力道:“這是在哪裡?”
嚴芷菡掩飾不住內心的歡喜,她握住江峰的手,輕聲說道:“這是在醫院。”
“醫院?”江峰一臉的懵逼,“我……我怎麼會在醫院?”
楊曉亮不等嚴芷菡說話,立刻上前插話道:“江大哥,要不是我央求警察去樓上查看,你估計現在還在1202的浴缸裡躺着呢!”
江峰更加困惑了,他掙扎着想從牀上坐起來,嚴芷菡趕緊扶住他,示意楊曉亮把病牀牀頭搖高,然後安撫江峰道:“這話說來話長,你先休息一下,等身體好點再說——”
江峰顯然是再也躺不住了,他一把扯下手背上的輸液針頭,大聲道:“你們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江峰如此狂躁,楊曉亮這回不敢冒尖了,他偷偷地瞥着嚴芷菡,心想:看這架勢,這會兒也只有你能夠鎮住他了,不過這江峰昏迷後突然醒來,感覺性情都大變了,難不成這嚴曉菲還附在他身上,不肯走?
嚴芷菡也覺察出了江峰的異樣,她沒有急於詢問他,而是先不動聲色地觀察他,見他只是顯得很狂躁,其他方面還算正常,不太像是被鬼附身的樣子,這纔給楊曉亮使了個眼色。
楊曉亮會意地上前對江峰說道:“江大哥,那天你從地庫取車,遇到啥事了?”
江峰一聲長嘆:“別提了,真是撞鬼了!”於是就把他在地庫裡取車遇見鬼司機和女鬼的狀況描述了一遍。
“後來呢?”楊曉亮代表着房間裡的其他人迫切想知道他們親眼目睹的女鬼坐在江峰車的後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江峰就跟失憶了似的,怎麼都回想不起那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反正他的記憶就只有離開地庫,之後就是剛纔一睜眼躺在這裡,中間那關鍵的一段記憶硬是活生生地抹煞掉了。
衆人一臉的失望,尤其是楊曉亮,他太想知道那個坐在江峰車裡的女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它和江峰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他們在輔路上會看到有個女人開着江峰的車,而江峰人卻躺在了1202的浴缸裡,這一切都是環環相扣的,少了哪一段,故事都不完整。
可惜的是,目前看來,這個謎是無法解開的。不僅這一段經歷是一個謎,剛纔那個筆仙留下的鬼畫符何嘗不是更大的一個謎。嚴芷菡想至此,忍不住一陣嘆息。
江峰瞅着她:“爲什麼嘆息?”
嚴芷菡想了想,示意小鈴鐺把茶几上的紙拿來。小鈴鐺將那張畫着鬼畫符的紙拿給江峰看,他看了一眼,不解,問衆人:“啥意思?”
楊曉亮就覺得現在大家都被帶進了一個怪圈中,一個謎接着一個謎,一環套一環,只要一個地方卡殼了,基本上解謎就沒戲了。他就不明白了,這嚴曉菲整這麼多的幺蛾子爲的是哪班?故弄玄虛,欲擒故縱,好像它在故意跟他們打誑語似的,成心就不想讓他們輕輕鬆鬆地知道答案,非得不停地繞圈子,直到把衆人給繞暈了,然後腦子一暈就不攻自破了……
江峰拿着那張鬼畫符,問嚴芷菡剛纔都發生了啥事,嚴芷菡這才把做法招魂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江峰聽後一聲嘆息:“原來這幾日我成了鬼上身了!”
楊曉亮心想你鬼上身事小,可是現在都把警察給驚動了,這事可大了,那敬業的小警察可是比鬼都難纏,今兒個是姜湖幫着打馬虎眼,僥倖支開他們,等明天一早,他們絕對準時來述職,不把江峰給問個底掉,決不罷休。
想到這,楊曉亮一陣哀嚎:“我說,江大哥,嚴姐,這警察纏着不放,咋整啊?跟他們說都是鬼給鬧的,他們還不信,非要弄出個人來交差,你說這不是逼着咱搞冤假錯案嗎?”
江峰和嚴芷菡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沒說什麼,但心裡都明白,這事肯定一時半會兒消停不了,不僅消停不了,弄不好還得牽連出一串人來,不然,警察費這功夫查這案幹嘛,必定是手裡掌握了一定的線索,就等着對方沉不住氣,浮出水面,他們就等着甕中捉鱉。
“曉亮,你覺得姜湖會是殺害嚴曉菲的真兇嗎?”江峰突然問道。
楊曉亮一怔,這話問得突然,他一時之間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倒是嚴芷菡緊接着又問了一句,嚇得他一哆嗦。
嚴芷菡問:“你們覺得令嚴曉菲的魂魄一直得不到安息的人會是姜湖嗎?”
此語一出,衆人皆無語,誰都知道,姜湖是嚴曉菲生前就已經厭倦拋棄的人,死後怎麼可能還對他如此牽腸掛肚,放不下。而姜湖在嚴曉菲死後就租住在她的隔壁,可是她的魂魄就是不與他相見,弄得姜湖也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四處打探消息,盼早日找到真兇。這隻能說那個令嚴曉菲的魂魄無法安息的人遠不在他們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