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亮只要腦子一卡殼,人就變傻了,他呆立在原處,半天都沒有搞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姜湖剛纔的那番話,這會兒好像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這時,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由遠及近,楊曉亮這才驚醒過來,凝神聚氣,細細一看,是小鈴鐺蹦蹦跳跳地過來了。
楊曉亮驚異地打量着她:“你是來找我的嗎?你的小鈴鐺怎麼響了?難道那些妖孽已經追到這裡來了嗎?”
小鈴鐺衝楊曉亮神秘一笑,然後小聲道:“我已經開始佈陣了,我現在就是在用鈴鐺召喚它呢!”
楊曉亮一聽精神立刻爲之一振,一掃先前的萎靡之態,他兩眼放光,摩拳擦掌,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
小鈴鐺輕輕拉拉他的衣袖,說道:“曉亮哥哥,它若是肯來,不是來打架的,它是來和嚴媽媽說話的。”
“它怎麼跟嚴姐說話?”楊曉亮以前只在影視作品裡看見過這類做法招魂的把式,沒有親眼目睹過,更沒有親身經歷過。如今看見通靈小人在自己身邊搖晃着通靈之物,腦子裡瞬時就開始閃出各種招魂場面,甚至嚴曉菲的那張手腕上的紋身被玫瑰花刻意掩飾的裸體圖也在眼前亂晃,難不成這小鈴鐺是要把嚴曉菲鬼魂的真身給召喚出來,讓大家練膽嗎?
小鈴鐺笑笑:“曉亮哥哥,我看你的膽子真的很小啊!別等會兒見到那女鬼,他又一聲不吭地暈過去了。”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楊曉亮想起自己此前在醫院數度暈厥的丟人場景,羞愧難當,但好在眼前只有小鈴鐺,若是嚴芷菡此刻也在場,那他只有自掘洞窟鑽進去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楊曉亮俯下身,賠笑道,“回頭那女鬼來了,怎麼跟你嚴媽媽對話?咱們都在,它不會一口一個都把我們給吃掉吧?”
小鈴鐺晃着她的鈴鐺,不屑道:“它不敢!它來就是想說話的,它若是敢胡作非爲,我就收了它。”
“嚯!好大的口氣!”楊曉亮聽得喜歡,他就喜歡小鈴鐺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別看她個子連他的肚臍眼都夠不着,可是人家人小鬼大,別說區區一個嚴曉菲,就是那一太平間的鬼,它都不放在眼裡。
這時,嚴芷菡從病房裡出來,尋找他們倆,遠遠看見他們,連忙衝他們招手,示意他們回病房。
楊曉亮拉着小鈴鐺回到單人病房,只見江峰躺在病牀上像是已經有些知覺了,儘管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但是嘴裡已經開始發聲,儘管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至少證明他的語言功能恢復了。
楊曉亮一看這情形,心裡暗喜,先不論過會兒嚴曉菲是何種驚豔亮相,只要江峰清醒過來了,就是它嚴曉菲變作異形都不怕了,冤有頭債有主,它直接跟江峰掐就行了。他們這些人就搬個小板凳,坐在一邊看熱鬧好了。
嚴芷菡一看楊曉亮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甚是驚奇,說:“你小子這會兒怎麼了?你剛纔跟那小警察談了那麼久啊?你都跟他說啥了?”
楊曉亮的臉上現出一絲得意之色:“那個小警察算什麼?我三言兩語就把他給打發了。姐,你知道我剛纔在跟誰通電話嗎?”
嚴芷菡也不急着催他,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1201的姜湖!”說完,他就閉上嘴巴,等着嚴芷菡的反應。
嚴芷菡仍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她就是這種性情的人,內心越是波瀾壯闊,表面上越是平靜如水。當然,儘管嚴芷菡表面上刻意做出這麼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是聽到姜湖這兩個字,她還是皺了一下眉頭。姜湖這個兩個字從來都不代表安然無恙,只要這個名字一提及,必是雞飛狗跳、雞犬不寧。尤其是現在這個特殊時候,這個來去無常的人突然出現,必然預示着又一場惡鬥即將開始。
“這個人怎麼會突然聯繫你的?”嚴芷菡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楊曉亮這才把剛纔和姜湖的那一番緊張刺激的你來我往說給了嚴芷菡聽,末了不忘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那番足智多謀,英勇果斷又描述誇大了一番。
嚴芷菡聽罷沉默不語。
楊曉亮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說道:“姐,你不要擔心!那傢伙雖然看着討厭,但也算是個識趣的有眼力勁兒的主,我隨便說了幾句,他就知道事情的厲害,然後就乖乖地答應跟咱合作了。”
“跟咱合作?”嚴芷菡有些意外,不會吧,姜湖那種不分青紅皁白,一條路黑到底的人,能跟他們合作?而且還是楊曉亮隨便說了幾句後,就改性從良做好人了?唉,這個楊曉亮,吹牛也不知道有個限度,怎麼也得給自己留點退路。
想罷,嚴芷菡搖搖頭,輕聲道:“他那種人不來給咱添亂就算好的了,還肯跟我們合作?怎麼合作?難不成他想要幫助我對付警方——”
“哎,姐,這回可讓你給說着了——”楊曉亮忙不迭地說,“我本來爲了支走小警察,故意跟他說姜湖可能在他的同學處落腳,警察相信我了,人剛走,沒想到,姜湖的電話就來了。他居然一口就答應幫我拖住警察——”
嚴芷菡本來就對楊曉亮剛纔那番說辭有些懷疑,尤其是在他刻意地添油加醋後,她更加不相信他所的話,沒想到,這才問了幾句,他的破綻就出來了。
“小警察能輕易相信你的話?撤掉醫院的固定哨?這個我姑且先相信。可是你說姜湖能一口答應幫你拖住警察,這個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了……”
“別啊,姐——”楊曉亮急了,臉紅脖子粗的,“那是因爲我無意間發現了一張畫,上面有姜湖刻意掩飾的證據。”
嚴芷菡一聽怔住了:“什麼畫?”
於是楊曉亮把他發現的那個手腕處紋身被一朵玫瑰花刻意遮擋的嚴曉菲裸像一事說給了嚴芷菡聽。嚴芷菡聽罷,沉默了很久,眼神也有些發呆,像是在努力地思考什麼,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表情顯得很複雜。
“姐,你怎麼了?”楊曉亮十分關切地看着她。
嚴芷菡努力地集中起注意力,但是仍舊是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你剛纔說的那張畫在哪裡?”她問道。
楊曉亮從懷裡掏出一團已經被他折得皺巴巴的畫紙,他小心地放在地上,攤開撫平,然後擡起頭對嚴芷菡說:“姐,你看,這就是嚴曉菲的裸像。”
嚴芷菡看了一眼病房裡的兩個孩子,匆匆對楊曉亮說:“先收起來吧,別讓兩個孩子看見了。”嘴裡說着,眼睛還是盯着地上的那幅畫像看了好幾眼。
楊曉亮也覺得嚴芷菡這會兒有些不自在,心想她可能是因爲看見了嚴曉菲的畫像產生了不適感,畢竟這個女人生前涉足了她的家庭。
楊曉亮把畫像收起來,見扎着羊角辮的小鈴鐺仍舊在晃着她的鈴鐺,一邊搖頭晃腦,口中唸唸有詞,儼然一個道行高深的小法師。雖然看起來模樣很可笑,但一想小鈴鐺是個通靈之體,能召喚靈界的東西出來說話,於是也不敢再造次,忙地跑到小鈴鐺身邊獻殷勤。
“小鈴鐺,要不要曉亮哥哥來幫你晃鈴鐺啊?”
“曉亮,你過來——”嚴芷菡怕楊曉亮打擾了小鈴鐺做法,忙叫住他。
楊曉亮見這會兒小鈴鐺一臉專注,也沒空理會他,只好灰溜溜地走到嚴芷菡身邊。
嚴芷菡指着房間裡的沙發對他說:“你坐一會兒吧!陪陪嚴寶!”
楊曉亮這才注意到嚴寶坐在沙發上,一直盯着面前的茶几看,幾乎連眼皮都不眨。他走過去在嚴寶身邊坐下,這才發現在茶几上放着一沓信紙,還有一支簽字筆。他正想伸手拿起筆和紙,被嚴芷菡迅速制止道:“不要碰它們!”
楊曉亮嚇了一跳:“怎麼回事?”
嚴芷菡慢聲道:“那是給嚴曉菲準備的——”
楊曉亮更是一驚,這不就是請筆仙嗎?敢情這就是把嚴曉菲召喚出來的把式?這種遊戲他以前聽人說過,但從來都沒有玩過,至於信不信也主要看心情,心情好時,就信一點,當做打發無聊時光,若是心情不好,不但不信,還得把玩這個遊戲的人大罵一頓,所謂我就看你不順眼,我心情不好時你也別想開心,怎麼樣,不服氣嗎?
其實生活中像楊曉亮這種人是最接地氣的人,無論鬼神,均上不了這種人的身,因爲像他們這種人,根本就是一根筋,要想對他們心理暗示,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這還不算,他們不僅不配合,還屬於胡攪蠻纏拆臺攪局的那一類人,典型的無知者無懼,就是真遇到了鬼,對方也拿他們這種人沒辦法。惹不起,乾脆躲着走吧。這也算是傻人只有傻福。
嚴芷菡瞭解楊曉亮,於是提前給他打預防針:“過會兒,嚴曉菲若是來了,你就陪着嚴寶坐在那裡不動,就行了,其他的,你就不要過問了。不要發出聲音,更不要去阻止那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