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中堂開口相詢,秦鎧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掏出一份公文,掏出來之後,他也沒有立刻遞上去,而是看着上首頗有些期待的李中堂說道:“中堂大人,這是軍政部擬定的一份計劃,俄國人不是滿口叫囂着開戰嘛……那我們就要做好開戰的準備!”
此話一出,在座的其他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位口無遮攔的軍政部最高長官,這國戰可不是兒戲,你說打就打了,你想停就停了,幾年前的中法之戰,雖然到最後,〖中〗國方面算是贏了,但是,算到底,除了損失了兩千多萬兩白銀的軍費外,越南藩屬國還是照舊是在越北混着,法國人還是控制着越南南部的平原,而在戰爭中勞民傷財的清政府卻毫無收益,當然,李中堂隱隱約約還是聽說這位秦烈風在越北開辦了一些產業,但那也是戰後的事情了。
這下連一項沉穩的薛福成也坐不住了,之前他去秦鎧那邊探聽口風,秦鎧只是透露說,只有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選擇開展,畢竟這槍炮一響,國庫可就要癟了,時隔不過一天,沒想到秦鎧這邊的口風已經完全轉向了,這讓他也是十分驚訝。
不過,他可是明白人,立刻就意識到肯定有什麼特別的變化,纔會引起軍政部計劃上的如此大逆轉,他立刻開口問道:“秦大人,這如何作戰之事,那原本就是你們軍政部分內之事,我想這作戰計劃,看與不看都無所謂,不過,我想您應該還有其他消息,需要和我們一起分享吧!”
在座的幾個,誰不是人精,秦鎧微微一笑。他也沒有把作戰計劃遞過去,而是打開之後,直接說道“軍政部的作戰。那也是要中堂這邊首肯了才能實施的嘛,我就挑重點說一下,說好這個,我自然還有更關鍵的消息!”
李中堂微閉的雙眼忽然睜開了,盯着秦鎧看了片刻,他心情卻是十分的複雜,從新政府開始與英國人就鴉片和舊條約展開談判。他就感覺到這背後趨勢的力量中,就無時不刻透露出這位秦大總督的身影,不過,這一切事實上他也是仔細想過的,卻沒有決心如此快刀亂麻的來處理,等到事情發生了,他雖有些意外,但也還是順應民意就開始實施了。
而上海槍擊案中。就多疑的楊士驤也從沒有懷疑過這事情和這位秦大總督有任何的聯繫,當然,後面發生的那一系列離奇的故事。卻讓人不得不懷疑和軍隊有一定的聯繫,不過,這事關國體的大事情,更不是他這個內閣〖總〗理能夠隨意左右的,事實上,在處理這件事情上,他已經頗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覺了,在列強圖窮匕見的威嚇面前,所謂的外交完全就是塊遮羞布,毫無用處。
現在秦鎧信誓旦旦似乎一切盡在掌握。讓他頗有些廉頗老矣的感覺……想到這裡,李中堂也是露出一絲苦笑,坐直了身板,朝着秦鎧點點頭“烈風,此事關乎國體。我等自當同心協力,我老頭子也不想百年後流一身罵名啊!”
秦鎧聽到李中堂這直白的表態,原本最後一絲擔心也放了下來,這件事情上,雖然自己策劃的良久,但是能不能在列強夾縫中得手,自然還需要新政府內部同心協力,若是互相拆臺,那也是一樁麻煩事。
“中堂大人,目前軍政部參謀部對俄國遠東的軍力進行了全面的調查,俄國在西伯利亞地區的主力部隊和準軍事部隊總人數上大約在11萬人,這些都是有一定戰鬥力的軍隊,看起來數量不少,不過,他們面臨和我國超過3000公里的國界線,所以,我以爲敵人的數量不是很多,而是太少!”
秦鎧一談起這公事來,立刻恢復了一絲不苟的嚴肅表情,外東北與俄國人交戰的經歷和當時反正的大批布里亞特蒙古人,而劉永福在當地推行的,則是幾乎照搬越北模式的保甲制度,原本少數民族的羣居性就很強,通過這種部族擔保的方式,就連投降過來的布里亞特蒙古人都迅速的融入,爲劉永福後續探查俄國濱海地區和西伯利亞地區的情報提供了太多便利。
讓這些被斯拉夫人奴役上百年的布里亞特蒙古人歸心的,卻是外東北地區實行的民族大同的政策,外東北地區散佈的達斡爾人、鄂倫春人、滿人、蒙古人在接受黑龍江副都統劉永福的管轄後,都各自獲得了法定的牧場。
更重要的是,隨着馬尾產業的進入,外東北地區豐富的林業資源、農牧資源再一次發揮出驚人的商品價值,事實上,當地的畜牧業、林業在缺乏商業體系的原始遷徙時代,是毫無商品價值可言的,而隨着阿薩津、蘇楚娜兩座要塞型城市的崛起,有南洋體系出自興辦的加工產業飛速上馬,當地的畜牧業、肉類加工產業幾乎是爆炸性的增長。
而這也爲更多當地少數民族融入南洋體系提供了徹底的便利,當地的牧民除了傳統遷徙外,已經開始出現大範圍的定居,而定居後,外東北地區實行的農耕獎勵和扶持政策,讓這一切都變得容易起來,而更多的牧民趕到城鎮進行交易,又加快了當地牧民的定居規模,形成了一個良性循環的模式。
而根據探查到的消息,俄羅斯在正面的軍團主要集中在漫長國境線的兩側的濱海省和伊爾庫斯科,漫長國境線上,更多的是俄國用來實施佔領西伯利亞的武裝哥薩克村落,在正規軍面前,這些武裝農夫毫無戰力可言。
秦鎧一番解釋後,就連軍事知識匱乏的楊士驤也聽明白他的觀點,俄國人的主力就屯在濱海省海參威要塞和雙子城這些據點,濱海省總兵力超過5萬人,其中包括甲種哥薩克騎兵團至少四個以上,大約有一萬到一萬兩千名哥薩克騎兵,7個左右的通古斯團,大爺有兩萬名的通古斯步兵,此外還有乙種哥薩克步兵三個團約1萬人,剩餘的兵力爲乙種布里亞特團和武裝哥薩克農夫。
而在國境線的另外一頭,也有大致五萬數量的俄國正規軍和不少於三萬的武裝農夫,當然,考慮到俄國人最擅長的臨時徵兵制度,戰時,在短期內,正面的敵軍數量會增加一倍以上,當然,數量的增加並不意味着戰鬥力的增加!
聽了秦鎧這番解釋,這邊三個人算是明白了一點點,大概這位秦大總督那是趁着俄國人沒往遠東調兵的當口,準備速戰速決,不過這美好的設想,想要實現可不那麼容易,俄國毛子可不是隨便捏捏的軟泥蛋。
而李中堂更是直截了當了問了個他一直關心的問題“烈風,你這動則數萬的大軍,這軍費以目前內閣的財政,完全沒辦法負擔,這外東北跑一圈,一個月的作戰光吃餉吃飯,那可都得百多萬兩!”
結果,接下來這位秦大總督的回答,又讓三位大能徹底抓狂了……
“中堂,我可沒說要真的和俄國人展開國戰,除非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至少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就如你所說,新政府剛剛成立,國庫還十分空虛,而且……新軍的整編和舊軍隊的裁撤都還沒做完,事實上,我們並不具備長期作戰的基礎!”
楊士驤腦子轉了幾個彎也沒明白這位秦大總督之前渲染戰勝俄國人的分析和這會兒又不準備開打之間的邏輯關係,毫無結果之時,他腦子還是冒出來一句話,他十分不確定的說道:“秦大人,難道要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戰怎麼能屈人呢,尤其是這種挨磚頭也未必能醒悟的俄國人”秦鎧撇撇嘴,又掏出一張信箋,在手上搖了搖,這才繼續說道:“中堂大人,這是我們能與俄國人叫板的一個重要消息!當然,這消息也能爲我們爭取更多的利益!”
他這話一出,三人的眼光都盯着他手裡那張紙,什麼消息竟然能讓俄國人忌憚如斯,而且還有其他的作用,這無論如何,也不是他們能夠想象得到的,三人心中早有把這信箋奪過來先睹爲快的衝動,不過,很顯然,他們的身份自然不會這麼衝動,既然這秦烈風都拿出來了,那肯定還會繼續說明的。
楊士驤笑眯眯的催促道:“秦大人,趕快說吧,說實話,我真是好奇了!”
不過秦鎧舉着那張信箋卻沒有繼續,而是話題一轉“中堂大人,這是來自君士坦丁堡的消息……”
“君士坦丁堡?”李中堂聽到這古里古怪的名詞,也是一愣,這名字他確實在某個公使嘴裡聽到過的,不過卻從未注意過!
旁邊的薛福成到底是精通西學,立刻拱手解釋道:“大人,這君士坦丁堡乃土耳其國之首都,位於巴爾幹半島東端,面臨海峽,扼黑海門戶,當歐羅巴和亞洲交通要衝,威妥瑪爵士曾多次提及這一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