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看着江韞玉,笑的媚態橫生,“姐姐,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堂堂相國之女在這宮裡居然沒有耳目?”
江韞玉被問的啞口無言,想起進宮前父親也要給她安排幾個眼線,卻被江韞玉拒絕了,如此看來,只有她一個人無知愚昧的過了這許多日子。只是作爲一個沒有爭寵心的妃子,只管自保便可,自己也沒有想要那些有何用。
嘉妃繼續說:“這武安侯在沙南國養傷許久,我身份沙南國公主,若是不知道你倒是應該奇怪。”
韞玉思索片刻,一下抓住重點:“你在我入宮時已經知道武安侯沒死是嗎?”
嘉妃正色道:“當時不知,是在姐姐被禁足的時候知道的,只是那時你已經成了貴妃娘娘,我說了又有什麼用?如今武安侯即將到了這都城面聖,這消息也無需在瞞你了。”
江韞玉繼續問道:“我還是有一事不明,你送我的匕首,說是武安侯救你所用,難道在火中救人還需要這等兇器不成?”
“姐姐一定要將那些前塵往事問的這般清楚麼”嘉妃幽幽的說,“那匕首並不是那時救我所用,只是當時我愛慕武安侯,只想與他廝守到老,於是有一日便持劍尋他,我告訴他,要麼和我在一起,要麼我就死在他面前!”
韞玉一時嗔目,半響才道:“嘉妃果真好勇氣!”嘉妃微微冷笑:“沙南風俗不似你們鏡離,我身爲長公主,父皇一直對我予以欲求,我喜歡什麼,便是什麼了。”
面上有一抹詭異的笑,“不過,武安侯拒絕了我,當時便是用這一把匕首在我意圖自刎時將我的劍擊下!貴妃娘娘,你想知道的,是不是這些?”
韞玉掩目,“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有關係。大凡女子,動了心的,哪怕不能在一起,也只是希望一段感情沒有被辜負,其情切切,貴妃娘娘,我亦感同身受。”
江韞玉起身道:“今日與你說笑的久了,有些乏了,我先回宮歇息了。”
嘉妃淺笑:“娘娘請便,另外那匕首還是請收好,宮中的女子,死的結果一個是爲情,一個是爲寵,總也逃不脫這兩樣的。只是這兩樣,總是薄倖,得了也未必長久。”
韞玉沒有回答,匆匆下了閣樓,諸位在外等候的宮女見了她急忙一福,蘭箏見她面色蒼白,也不多言,只管隨着去了。
這一路韞玉形色匆匆,微雨溼衣也不覺察,心裡酸一陣,甜一陣,又苦一陣,百般滋味攪亂心扉,眼裡浮起薄薄水氣,終於,忍了下來。
剛剛回到宮中,菊頌急忙上前道:“娘娘回來了,剛纔皇后娘娘差人來說,等娘娘一回來請速去皇后娘娘宮中。”
韞玉問道:“可爲何事?”菊頌搖頭:“奴婢不知!”韞玉思索一下,覺得蘭箏在這宮中時候久些,便又帶着蘭箏去了。
剛踏入東宮便聞到有草藥的氣息,韞玉着宮女呈報了,一會便有人來回稟說皇后有請移步內室。
韞玉留了蘭箏在外堂隨着去了內室。只見內室內光線有些昏暗,屋內草藥氣息也更加濃郁,隨着宮女去了牀前,韞玉見皇后娘娘蓋了厚厚的錦衾,面色蠟黃的躺在牀上,急忙跪下來問:“一日未見皇后娘娘怎突然氣色如此不佳?”
杜嫣然平日也是個端莊秀美的女子,此時精氣神看起來全無,眼睛深陷,嘴脣也爆起幹皮,似乎沉痾已久,若不是韞玉在選秀那日見了杜嫣然,真真不信此時躺在牀上的是她本尊。
倒是杜嫣然嘶啞着聲音讓宮女給江韞玉賜座。韞玉謝恩坐在了牀邊,杜嫣然拉着她的手說:“委屈妹妹來這個腌臢的地方了。”韞玉急忙道:“皇后娘娘怎說這些見外的話,只是臣妾不知娘娘身體有恙,空着手便來了,臣妾失禮了,還請娘娘莫怪!”頓了一頓又問:“娘娘可着太醫瞧過?”
杜嫣然答道:“昨日夜裡突然就這樣了,只覺得身上忽冷忽熱,隨後便是一陣大熱,御醫院的方太醫過來瞧過了,疑似瘧疾但也不敢確定,聖上已經着太醫院明日來會診。”
韞玉握着她的手說:“即如此娘娘應寬心養病,想必太醫院的會診必能替娘娘診出病因,對症下藥的。”
杜嫣然苦笑這說:“我自己也覺得這病來的蹊蹺,想必妹妹也聽說昨日夏姑娘和柳姑娘的事,昨日夜裡我還隨聖上去看了,誰料回來便這樣了。”
江韞玉心中一驚,估計皇后娘娘的病必定有異,便說:“娘娘仔細想想,當時可有什麼異樣?或者碰了摸了不該接觸的東西?”
杜嫣然皺起眉頭仔細回想了片刻才說:“倒是沒有什麼。只是那夏姑娘的屍體我怕污了皇上的眼,便去跟着姑姑查看一番,那個柳姑娘當時跪在我身邊給夏姑娘求情,別的也沒什麼了,這些算不上什麼異樣。”
韞玉也隨着一聲嘆息,“臣妾也覺得此時頗多蹊蹺,可是一時也說不出蹊蹺在哪裡,那個夏姑娘和柳姑娘娘娘還需仔細查查底細,家中都是有些官職的,娘娘要查起來也不難。”隨之神色黯然,這個女子,果然將陳景然如天一般來愛,想堂堂一朝皇上,御駕親征陣上殺敵,手刃敵人無數,鮮血濺於面也不曾眨眼,這女子,居然單純好笑的怕一弱質女流的屍體污了他的眼。
果然人間自是有情癡。
杜嫣然沉默了片刻才道:“如今我也管不了這許多了,讓禮部刑部去查查便是。”
韞玉陪着笑:“臣妾一時忘了,請娘娘贖罪。”牀幔低垂,因着天氣陰沉,這屋內顯得格外昏暗壓抑,杜嫣然突然用力握住韞玉的手:“好妹妹,我有一事相求,請妹妹千萬莫推辭。”
韞玉笑的溫柔,“皇后娘娘折煞臣妾,有何需要臣妾的,臣妾自當盡力。”聽了這話皇后眼裡突然有了光彩:“有妹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此時剛剛選了這五個妃嬪,後宮之中更加需要管治,如今我這身子骨一時半會也強撐不下來,太后身體一直不好,也是不願意操心的,我已經遣人問過太后,太后與我的意思是一樣的,這段時間就有勞妹妹掌管後宮了!”
茲事體大,江韞玉微微倒吸一口冷氣,即可跪下道:“臣妾恕不能從命,請娘娘責罰!”
杜嫣然氣惱韞玉,自牀上強撐起半邊身子,大喘着說:“傻妹妹!宮裡多少人恨不得掌了這後宮之權,哪怕只是一日半天!你若推辭,難道要我交予那沙南公主?或者是那卑膝求榮的熹嬪麼?”
隨之強撐不住便躺下,語氣也悲涼了些:“姐姐我還不知能否熬過這一劫,妹妹,你就莫推辭了吧。”隨即招手,一個姑姑便端着一個黑木鑲金邊的盒子過來,雙手舉過頭,跪在江韞玉前道:“皇后娘娘一番美意,請貴妃娘娘切莫推辭!如今皇后身體不大好,貴妃娘娘體諒些,莫讓皇后娘娘情緒激動了。”
杜嫣然說:“這是後宮之璽,妹妹收好了,如今這新晉了幾個妃嬪,妹妹需格外留神,莫讓她們整些不太平的事情,生殺予奪,此時全憑你做主了,妹妹切記,任何決定,都須以皇上爲重!”
韞玉叩頭謝了,鄭重的說,“多謝皇后娘娘厚愛,此印臣妾暫爲保管,宮內的情形臣妾每日必來和娘娘請示,只盼娘娘鳳體早些安康,臣妾早日還回印璽。”
說完便接過那位姑姑遞過來的印璽,打開來看,漢白玉製的印璽金螭虎紐,上面刻着:皇后玉璽文與帝同。鄭重收好了,再次謝恩方纔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