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心思可謂南轅北轍:郭拙誠的考慮是政治層面的,而孫雪考慮的是私人層面的,或者說乾脆就是自己私人情感方面的。
但兩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願意郭拙誠能獲得孫雪家裡人的好感。
對於利用孫雪而結交好孫家人,郭拙誠倒也沒有多少內疚的感覺。他對孫雪本身也是喜歡的,如果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還喜歡她,還對她動心,結婚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誰也不知道前世的妻子會不會還是他的。他現在的身份就已經不太適合低下身子去追一個普通的、平平常常的女孩子了,雖然這個女孩子的父親是一家國營廠的廠黨委書記。
他更希望作爲自己妻子的女孩能在事業上幫自己一把,能替自己分擔很大一部分工作,特別是自己商業上的事情。顯然,前世的妻子是不合適,至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培養。
特別是兩人相距遙遠的情況下,郭拙誠根本無法去追她。現在可不是前世,那時候每個人都有移動電話隨時可以聯繫,作爲高級幹部,他也不可能如前世那樣用大量的時間陪她玩。十幾年之後,他的地位、他的資歷、特別是他的心理年齡和心智,也許更加不適合跟一個情竇剛開的女孩,用老牛吃嫩草還遠遠不足以形容兩者之間的關係。
再說,誰敢保證她十多年之後心裡沒有別人?畢竟她沒有認識他,估計將來她就算認識他,也是在電視裡報紙裡,他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存在。
郭拙誠現在是想通了,感情的事只能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最好。
當然,他會默默地關心她、幫助她一輩子。如果兩人真的有緣,真的見面後相互來電,他也會爭取這段前世情緣。
總之一句話,郭拙誠抱着順其自然的心態,不再刻意強迫自己非得如何如何。
孫雪不知道郭拙誠的心思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她正興致勃勃地將郭拙誠拿出的禮品好好裝起來,同時爲郭拙誠整理換洗的衣服、洗簌用品。
作爲郭拙誠的生活秘書,孫雪輕車熟路。
稍事準備,兩人說走就走。
出門的時候,孫興國很自然地跟上。
看到他跟着自己和郭拙誠,孫雪就有點不太樂意了:好不容易和郭拙誠有一個私人時間,哪裡願意有一個大燈泡跟着?
看到孫雪愁眉的樣子,郭拙誠就對孫興國說道:“你就留下來休息吧,見見你的戰友。你放心,這裡沒有人認識我們,而且孫雪的家也是在軍營裡,那裡一樣戒備森嚴,沒有任何危險。”
孫興國何嘗不知道他們兩人討厭自己打擾他們?可是,這是自己的職責所在,他只能嚴肅而固執地跟着。最後,郭拙誠安排了兩臺車,他和孫雪乘坐一臺,孫興國獨自駕駛一臺。孫興國一直跟着他們進了軍營再回來。
當郭拙誠和孫雪走進孫雪家中的時候,孫父和孫母都等在家中。
家裡早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客廳中央的茶几上擺滿的水果和其他零食,以這個時代最隆重的禮節迎接這位貴客。
看得出來,孫雪的父親孫洪濤比郭拙誠還緊張,見到郭拙誠,感覺敬禮不好不敬禮也不好,最後還是郭拙誠主動伸手喊了一聲孫叔叔,這個難題才解決:喊出“孫叔叔”來,說明他們現在只論私誼。
但即使這樣,孫洪濤兩口子還是有點放不開,不管怎麼說郭拙誠是自己的上級領導,特別是孫洪濤清楚郭拙誠在軍隊中的影響力比他的頂頭上司軍長還大,養成了尊敬領導的他實在難以釋懷:
郭拙誠是中越戰爭中的大英雄,又親自締造了一支與傳統意義完全不同的特戰部隊,還爲主開發出了幾件優秀的軍事裝備,孫洪濤連戰場都沒有上過。他之所以能當上師長,之所以沒有被裁軍轉業,更多的原因是因爲他的家世,因爲他的父輩。
面對戰功赫赫的郭拙誠,在等級森嚴的家庭和軍隊成長和工作的孫洪濤除了有一種作爲下級的拘謹,還有一種慚愧心態。
孫雪的母親是標準的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可是她不知道如何表達內心的喜悅纔好,連喊郭拙誠吃東西都有點心虛,感覺自己匆忙準備的這些普通水果、普通零食有點拿不出手,都不好意思往他手裡塞。
孫雪這個時候也變成了傻子,全沒有看出父母的尷尬,眼睛只落在郭拙誠身上,同時不斷地向父母說着郭拙誠的“豐功偉績”,好像說的越多父母就越會認同似的,殊不知她越是這麼說,她的父母反而越尷尬,畢竟現在郭拙誠還不是孫家的女婿。
郭拙誠很無奈,只好打斷這個被愛蒙了心的女孩,和孫洪濤談起工作上的事,詢問着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雖然孫洪濤努力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但回答郭拙誠的問話時還是一本正經,就差喊“報告首長”四個字了。
這種怪異的局面直到有人在外面敲門才發生變化。
聽到敲門聲,孫洪濤如裝了彈簧似地蹦起,親自快步走過去,一邊鬆了一口氣,一邊將門打開。
可是,當看到來人是誰後,他卻有一種想把門立即關上、將來客擋在外面的衝動。
來人卻很高興地說道:“孫叔叔,聽說孫雪回來了?我來看看。”
聽到聲音,不但孫雪的母親皺了一下眉頭,擔憂地看着郭拙誠,就是孫雪也似乎不怎麼高興,但她還是站起來,對外面說道:“康莊,你來了?”
孫洪濤也只好說道:“小康,進來吧。”語氣顯然不是太熱情。
來人顯然不在乎這些,聽了孫雪的聲音,他很快就進來了。
不過,看到郭拙誠的時候,他明顯一愣,脫口問道:“這位是誰?”
孫雪還沒有回答,郭拙誠就笑着說道:“你好,我是孫雪的同事,我叫郭拙誠。”
康莊伸出手,問道:“你與孫雪是同事,那你也是醫生?”
郭拙誠笑了笑,沒有說話。
康莊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客氣地接過孫雪母親送上來的茶,一邊自己從果盤裡拿着橘子剝着,一邊大聲地問道:“孫雪,你回來幾天了?你怎麼不跟我說?我聽說你昨天就在家,不是我問朱西安他們,我還不知道呢。你也太不夠朋友了,我們這麼久沒見,回家了竟然還躲着我。”
孫雪朝郭拙誠苦笑了一下,轉頭對他說道:“我因爲時間緊,單位事多,準備好好休息一下就回單位,所以沒有驚動你們。再說,我以爲你還在學校讀書呢。”
康莊將橘子塞進嘴巴里,說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哥們幾個都想跟你玩,就算我不在家,還有朱西安他們啊。你不知道,我們現在可是難得一見,大家都有事,不像原來那麼清閒了。像我就只有寒暑假才能玩。對了,孫雪,你不回大學讀書了?”
孫雪笑了笑,說道:“不了。我現在已經有工作單位,我很滿意,不想再去讀書。”
康莊將橘子皮往茶几上一扔,大聲說道:“嗨!真是太可惜了!你怎麼就不讀書了呢?在現在這個時代就應該多讀書,現在可是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時代,你讀到中途怎麼就不讀了呢?醫學院要讀五年,你纔讀了一年,等於沒有讀。你不知道,國外對醫生和律師都很看重的,我剛參加了研究生考試,成績在過年之後就會出來。如果我考上了研究生,將來就出國。等我從國外回來,再大幹一番事業。”
聽着他的談話,郭拙誠覺得自己開始想的可能想錯了,這傢伙並不是孫雪的追求者,更不是自己的所謂情敵,只是孫雪兒時的夥伴,現在過來是來看夥伴的,當然,也是來炫耀一下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孫洪濤夫婦對他怎麼有排斥呢?難道是擔心自己想錯嗎?還是因爲這個傢伙大大咧咧,性格讓他們不喜,或者是因爲這個傢伙的背景問題?
孫雪笑着說道:“那就祝賀你。我想你考研究生肯定沒有問題吧?”
康莊自信地說道:“那當然。我要考不上,也就沒幾個人能考上了,呵呵……對了,孫雪,今天我們幾個人一起聚一聚,怎麼樣?”
孫雪有點爲難地猶豫着,目光看向郭拙誠。
郭拙誠認準康莊不是孫雪的追求者,就爽快地說道:“行,去吧……我陪你一起去。”說真的,坐在這裡他也覺得尷尬,不如出去走走,順便了解一下孫家爲什麼不喜歡這個看起來並不壞的小夥子。他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不爲人知的故事。
至於康莊的目的,郭拙誠用腳趾就知道,無非是想利用聚會炫耀一下自己的聰明,畢竟現在讀大學的就已經是天之驕子,少之又少,讀研究生的更是鳳毛麟角。
他有值得驕傲的本錢。
郭拙誠對於過去爲他撐撐門面,做一片襯托他這朵紅花一點也不在乎:年輕人有幾個不想炫耀的?何況這傢伙還是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