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粟廣笙教授纔回過神來,問道:“炮兵指揮儀?你怎麼知道這個東西?”
郭拙誠忍住內心的好奇,很簡單地將前幾天到軍隊玩的事情說了。他說道:“看了他們那樣子,我心裡急啊。那麼大的計算量,一個個數據純粹憑手工計算,辛苦不說,還充滿了隨機因素。那麼多數據,其中有很多取值都需憑專家的經驗選取,萬一某人的經驗不足,或者這個專家一時失誤,那情況就會很不妙。
最不好的就是耽誤時間,爲了計算出射擊諸元,部隊計算兵非得滿頭大汗計算十分鐘不可。如果我們能利用Z80芯片開發出一款針對炮兵的專用計算儀器,不就可以減少那些隨機因素,不就可以大大減少他們的工作量,不就可以提高炮兵的反應速度嗎?我想即使只將時間縮短一分鐘,那也是一大進步。”
等郭拙誠說完,粟廣笙苦笑道:“小郭。不瞞你說,其實我們之前爲炮兵開發過炮兵指揮儀。那可是花費了我們無數的人力物力,可結果呢?這個炮兵指揮儀交付部隊後幾乎沒有被動用過,扔在倉庫都生鏽了。一想起這事,我就慚愧啊……你來看看……”
說着,他走到一個資料櫃前,打開櫃門從裡面搬出一大堆圖紙來。
憑郭拙誠前世豐富的閱歷和產品開發經驗,他只看了幾眼整體裝配圖就知道爲什麼部隊不願意用了:這套指揮儀使用起來太繁瑣了!
就如這個時代的計算機一樣,沒有顯示屏輸出數據,也沒有鍵盤輸入數據,更談不上炮位與指揮所與計算室的聯網。當炮兵觀測員從前方報來數據,這臺儀器的操作員就必須將這些數據輸入穿孔機,穿孔機在紙帶上打孔,操作員在檢驗紙帶上的孔位正確後再將紙帶輸入讀帶機,這套儀器這纔開始工作,計算的結果又用打了孔的紙帶輸出。
操作員憑着自己的專業知識讀着紙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所代表的意義,讀出來之後再向指揮所的首長彙報,由首長向炮位下命令。如果打孔的時候出現錯誤,操作員沒有從無數的孔眼中發現問題,那結果則是災難性。
再加上當時的芯片和系統質量並不穩定,很容易讓炮兵指揮員產生撞牆的衝動。
郭拙誠的目光從圖紙上移開,說道:“這種指揮儀只能說原理上有用,實際用起來相當於多了一個需要照顧的老祖宗,用它還不如人工計算呢。”
這話說得很讓人羞愧而死,但粟廣笙沒有生氣,而是問道:“你有更好的想法?能克服這些缺點?”
郭拙誠點頭道:“我有。我首先設計一個輸入系統,必須讓數據直接輸入微處理器,不再需要很容易出錯的穿孔機。其次,我們必須設計一個簡單的顯示系統,就是在數據輸入的同時,這個數據必須顯示出來,讓輸入人員實時判斷他輸入的數據與應該輸入的數據是否相同。第三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這個顯示系統同時還能顯示出運算結果,而不是吐出一連串紙帶。另外,我還計劃可以增加一個聯網功能。”
粟廣笙認爲郭拙誠前面說的太龐大、太複雜,而對他後面說的則非常不解,他脫口問道:“什麼聯網功能?”
郭拙誠說道:“就是將最終結果通過傳輸網絡傳送到需要這些數據的人面前。運算數據出來之後,不但操作人員看見,指揮所的首長也能看見,還有就是炮位的官兵也能看見。發佈命令的好似好,只需指揮所的首先按下一個鍵或者說一句話,炮位的官兵就可以按照顯示的數據調整射擊諸元。”
粟廣笙驚呆了,急切地問道:“對啊,實現這個聯網功能並不難,電話線就可以。你的想法很好。”接着,他懷疑地說道,“可是,這個顯示系統怎麼做?”
郭拙誠現階段還不能說用監視器、用電視機,畢竟太超前了一點,而且這個工作量還比較大,只能等以後再說。
他說道:“我們暫時用數碼管,反正只顯示一些阿拉伯數字就行。至於輸入系統,我們可以設置幾個固定的參數性能鍵。例如,我們按下標有‘X座標’的按鈕,接下來輸入的數據就是有關X座標的數字,指揮儀就會將其存放在X座標所對應的存儲器裡。同樣的,如果按下標有‘風力’的按鈕,接下來的數據就表示風力等級和方向,前面兩位數字表示風力後面兩位數字表示方向。”
現在國內還沒有鍵盤、沒有鼠標的概念,郭拙誠暫時只能採取如此笨拙的辦法來,等這個指揮儀成功之後再進一步改進。
郭拙誠雖然說的很簡單,辦法也不高明,但因爲採取了後世的一些先進做法,在粟廣笙教授聽來簡直就是先進得不得了,而且聰明的他稍微一想,覺得實現起來也並不很困難。
所有人都知道,有時候科技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只要有人點破,一些高深的技術就會變得很簡單。很多時候需要的不是高深的開發,而是需要一個良好的創意。
粟廣笙說幹就幹,他逼着郭拙誠和自己一起畫起了原理圖,功能框圖。
他是功底紮實的計算機專家,也是微電子專家,往往郭拙誠只是說一個開頭,他就立即明白了意思並尋找到了解決辦法。
有時候郭拙誠甚至認爲粟廣笙早就知道這樣東西,故意讓他郭拙誠過來顯一手。
只是涉及到Z80的電路設計,特別是外設電路設計的時候,粟廣笙纔沒有那麼精明瞭,才認真地看着郭拙誠設計,一副小學生求教的樣子:“這樣行嗎?……這樣啊,好……”
讓郭拙誠啼笑皆非的是,粟廣笙教授拖着他呆在辦公室呆了整整一天,連中間吃飯都是讓他的手下打飯來的,直到深夜了才放郭拙誠回宿舍,而且臨走的時候還一再囑咐明天一定要早點到,儘快把原理拿出來。
回到寢室,同寢室的三個人都洗漱完畢準備上牀睡覺了。看到他進來,柳援朝笑道:“郭拙誠,你丫的年紀到底有多大?我看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還腳踏好幾條船。”
連不苟言笑的匡國勝也笑道:“我們小郭肯定招女孩子喜歡,可不能腳踏好幾條船哦。”
郭拙誠知道他們笑什麼,肯定又是收到信了,裡面肯定有不少女孩子的信。
不說他們寢室,就是他們班他們系他們學校,郭拙誠收到的信件都是最多的。特別是剛開學的那幾天,每天都有大量信件過來,最多的一天竟然有五十多封,他們專業七十多號人的信加起來還沒有他一個人的多,當負責收發信件的同學目瞪口呆。
爲此,郭拙誠不得不將書桌的一個抽屜專門用來存放這些書信。
寫信來的人極大多數是郭拙誠在補習班當老師時的學生,特別是考上了大學的學生。他們寫信表示感謝,也高興地彙報自己的大學生活,讓郭拙誠分享他們的喜悅。
也有一些人是慕名寫信來的,寫信請教一些數理化方面的題目,這裡不斷有去年高考落選的,也有今年準備參加高考的。
除了這些人,寫信來的還有舒校長等人、自己的父母、爺爺奶奶以及京城的外公外婆、袁莉。
當然,寫得最多最勤的是樑涼、舒巧,這兩個女子每週兩封信,雷打不動。開始的時候兩人信裡都有一絲怨念,埋怨郭拙誠將她們扔在京城,自己一個人卻跑到了滇南省上滇南大學。後來她們才慢慢地寫自己的生活寫自己的學習,寫自己周圍的朋友。
這麼高的寫信頻率,又明顯是女孩子的筆跡,自然讓同學們認爲郭拙誠是在談戀愛,雖然他這個年紀實在不是談戀愛的年紀,但他們就是喜歡朝這方面想。
後來那個袁莉也加入其中,也開始每週兩封信。而且這女孩顯然不相信郭拙誠外公外婆所說的郭拙誠只有十來歲,在她的心目中,郭拙誠也就比她小一二歲而已,特別是他讓印刷廠給她們高考資料的那一幕,以及他一個人打李國威那夥流氓的那一幕,已經深深印在她腦海裡,她覺得他比自己還成熟,完全可以將他作爲同齡人對待。
所以她的信中還真有那麼一點點傾吐少女情愫的意思。
只不過郭拙誠現在沒有跟她們曖昧的想法,每週一次回信都是很公式化,有時因爲打球或其他事情耽誤了乾脆就不回信。
但三個女孩的信件依然按時飛來,沒有哪一週中斷過,這讓郭拙誠有點無語。
果然,在他辦公桌那個專門放新收信件的抽屜地堆了一堆信,今天至少十封。他先朝廖新文這個義務郵差笑了一下:“謝謝你。”
廖新文有點難爲情地笑了笑:“沒事。”
接着,郭拙誠將這些信件全部翻了一遍,看見了樑涼、舒巧、袁莉三人的信:“這次還真有點巧啊,三個人一起來。”
在這疊信件最後有一封厚厚的牛皮信封,他一看就認出是父親的筆記。他心裡一動:“難道是父親寫的文章發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