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有和吳小清回到船上,時間已經到了下午。
運河之上,水波盪漾,微黃的陽光照在水面,清風陣陣吹來,一片碎金沉沉浮浮,就這麼涌動着,涌動着,一直隨波連綿到遠處水天一線的盡頭。
“金大哥,你回來啦?”
張大有剛上船頭,就發現金九迎面走了過來。
金九腳步匆匆,看到張大有和吳小清才微微一頓,點頭示意,嗯了一聲。
吳小清也有段日子沒看到金九,於是高興地叫道:“金大哥,你回來啦,今晚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金九感受到張大有和吳小清兩人的熱情,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漸漸露出一抹淺笑,不過他還是拒絕了吳小清。
“我還有事情要忙,現在就得走了,下次吧。”
吳小清有些失望,但還是善解人意地說道:“好吧,正事要緊,金大哥,你去忙吧。”
張大有則好奇地問:“金大哥,你要去忙啥呢?連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嗎?”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吳老頭在這時走了出來,瞪着張大有:“你以爲金九是你嗎?還有,問那麼多幹嘛?一個大男人不要那麼八卦,如果實在閒得沒事幹,就給我練拳去。”
張大有一臉悻悻,發現吳老頭變得暴躁了,似乎還有些看他不順眼,可這是爲什麼呢?他最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呀。
張大有心裡委屈,可是看到吳老頭的樣子,又敢怒不敢言。
旁邊的金九摸摸鼻子,轉頭看向吳老頭:“吳老爺,那我先走了。”
吳老頭這才面色稍稍緩和,“好,你去吧。”
張大有觀察着吳老頭的神情變化,在心中嘀咕,還真是喜怒不定。
三人目送金九遠去,吳老頭率先轉過身,大步走進船艙,他忽然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就要跌倒。
張大有眼疾手快,連忙一把拉住吳老頭,才讓他沒有摔倒。
張大有關切地問道:“師傅,你沒事吧?”
吳老頭擡起一隻手捂住臉,一隻手衝張大有擺了擺,“沒事,沒事,就是絆了一下。”
吳老頭說完就掙脫張大有的手,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張大有站在原地,擡手撓了撓腦袋,看看吳小清,又看看地方,嘀咕道:“我們這船艙門又沒有門檻,怎麼會被絆到呢?”
吳小清也是一臉納悶,追着吳老頭的背影又問:“爺爺,你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我還需要你們來擔心嗎?”
吳老頭朝前走,頭也不回地說着,另一隻袖子中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將房門關上,吳老頭一下靠住門板,用力的揚起頭,只見他的左眼已經完全變得通紅,右眼也在漸漸染上紅色,而臉也皺成一團,神情變得異常痛苦,嗓子裡也壓抑着唔唔聲。
“嘿嘿嘿,你想讓金九救你?別做夢了,你自己也知道,那只是傳說中的東西,就算真的有,不是那麼容易被找到的!”
心魔的聲音再度在吳老頭耳畔響起,充滿着誘惑的魔力。
“你是不是很痛苦?可是無論你再怎麼抵抗,都無法阻擋我與你融和,到不如痛快一點,不要再抵抗了,這樣你也不會那麼痛苦!”
吳老頭喘着氣,身體劇烈顫抖,胸口劇烈地起伏,壓抑着聲音狠狠道:“你給我閉嘴!”
“嘿嘿嘿,我就不閉嘴,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反正很快,我們就能成爲一體了!很快!很快了!哈哈哈哈……”
心魔猖狂的笑聲讓吳老頭的喘息聲變得愈發沉重,他的胸口也猶如抽風機一般鼓鼓起伏,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了。
與心魔對抗,是一個痛苦萬分的過程,在無邊的誘惑中,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好在吳老頭也不是常人,心智遠比普通人堅定,而且這心魔每次出現的時間都有限,不能時時刻刻的出現。
然而最近心魔出現的頻率,卻越來越頻繁,正一步一步朝着吳老頭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吳老頭多多少少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再這麼下去,遲早會有他抵抗不了的那一天,所以吳老頭趁着張大有和吳小清不在船上的時候,叫回金九,將這件事告訴了他,拜託他去替自己尋找可以抵禦心魔的東西。
過了好半天,吳老頭才漸漸恢復正常,他靠着門板滑坐到地上,此時的她滿頭大汗,汗流浹背,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整個人就彷彿像是剛剛從河水裡撈上來的一樣。
吳老頭微微喘着氣,側過頭,看向木窗外,眼裡盡是無奈。
張大有心裡委屈,又無處發泄,思來想去,就跑到岸邊練拳。
張大有一拳一拳地打在空氣,舞舞生風,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汗如雨下。
吳小清則坐在船頭,一邊看着張大有打拳,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朝着水面打石子,臨近黃昏,天際斜陽漸沉,燦爛的晚霞在天幕上鋪開,赤紅金黃,一片絢麗。
陣陣清風吹來,帶着河水的清涼氣息,撩起吳小清耳畔的長髮,張大有收拳調息,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只覺得通體暢快,心裡的鬱結之氣早已一掃而空,煙消雲散。
夜幕降臨,林隊長帶着手下又開始了夜巡,吳老頭也在約定的時間之前帶着張大有趕來。
“吳師傅!”
林隊長看到吳老頭過來,頓時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高興地打着招呼。
吳老頭還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擡起手裡的煙桿,抽了一口煙。
張大有朝林隊長眨眨眼,“今天下午我和你說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林隊長沒好氣地看着張大有,“能怎麼樣?兄弟,那只是你的猜測,我們去了之後,才知道那女人的丈夫都已經大半年沒回杭州城了,而且他犯得着爲了些捕風捉影的事,去殺人嗎?”
原來,說書人還告訴張大有,那和更夫青梅竹馬的女人丈夫,是個雞腸小度心胸狹隘的男人,一直勒令妻子不準和更夫來往,還愛吃醋,更夫和他,還曾打過幾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