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改主意了,王華有的是錢,別說幾條輪胎和車窗玻璃,就算把這輛寶馬一把火點着燒了,他也不會心疼,反正會有保險公司替他買單。
不過劃車就不一樣了,如果魏廣軍出事時車上的圖案出現在王華的車上,這讓人看起來,是不是感覺意味着什麼?
烏龜就是王八,王八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莫非當初劃花帕薩特的那個人,掌握到了魏廣軍的某種隱私,所以特意畫了個王八來嘲諷他?否則畫什麼不好,非要畫個王八?
不管是嘲諷還是暗示,威嚇還是警告,總之,把王八刻在這輛寶馬上,就會讓人感覺很神秘,反正自己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王華就更不可能猜到這樣做的用意。
最重要的一點,事後無論是王華還是警察,都不可能猜到這輛車是自己劃的。
要是王華願意展開豐富的聯想,把以往做過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和這件事聯繫在一起,就更有意思了。
雖然沒有令王華破財,但是讓他過幾天疑神疑鬼、提心吊膽的日子,張軍覺得比偷到了別墅裡面的東西還要開心。
劃完了車,雪已經下得很大了,張軍的心情暢快了不少,擔心夜長夢多,順着原路翻出牆去,由於積雪打滑,落地的時候把腳崴了,沒揉多一會兒,就被出來查看大棚的菜農驚走了。
張軍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昨天上午,他無意中聽說,遠大汽修廠來了大批警察,把整個廠區都封鎖了,調查是誰劃了王華的寶馬車,看架勢,似乎掘地三尺也要把罪魁禍首找出來,據一些小道消息稱,劃車的這個人,和一件重大殺人案有關。
張軍一聽就慌了,不明白在王華的車上畫一個王八怎麼就跟殺人案扯上關係了,魏廣軍明明是出車禍撞死的,難道,警方懷疑魏廣軍的死,和他的車上畫了個王八有關?
如果是這樣,自己豈不是成了替罪羊?警察要是抓不到在魏廣軍車上畫王八的兇手,會不會拿自己頂罪?
張軍越想越害怕,想跑,又怕警方已經懷疑到自己卻沒有證據,一跑,就把嫌疑給坐實了,不跑,又擔心警察隨時會闖進來把自己抓走。爲此,愁得一夜都沒睡好覺。
天明的時候,終於想到了一個主意,
找到和他一起打散工的工友,煽動了原來的下崗職工,再次討要失業金,實際上,是爲了來廠裡探聽虛實。
當他看到大量的警察和便衣從廠區裡冒出來驅散人羣時,就知道這件事沒那麼容易過去,嚇得一溜煙跑回了家,至於剛開始煽動大家去市政府門前靜坐的豪言壯語,早就丟到天邊去了。
在家裡思前想後了一下午,張軍決定出逃,去鄰近一個城市鄉下的二舅家住一陣子,等風聲過去再回來,他不敢把自己的命運寄託在司法公正上,現在網上披露的那麼多冤假錯案就是明證。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張軍連一件隨身的衣物都沒帶,就悄悄溜出了家門,沒想到,剛下樓,就被早已埋伏好的三隊隊長逮了個正着。
在押解回來的路上,張軍稍稍分辨了幾句,就被法律和正義的鐵拳教訓得閉了嘴。
蕭嶼放下筆錄,把小莊打發出去,他想一個人靜靜。
小莊前腳剛出去,後腳老白推門走了進來,把手裡的報告放在桌子上:“結果出來了,現場找到的菸頭和張軍的DNA取樣比對結果一致,證實菸頭確實是他遺留在現場的,後來張軍的供述補充了這一點。還有,別墅的鎖頭眼兒,也是他用細樹枝堵上的,和咱們猜測的一樣,是爲了泄憤。”
見蕭嶼沒有說話,老白繼續道:“張軍的電動車,我們也進行了痕跡鑑定,結果顯示,這輛車沒有運載過那兩塊石頭,車後架上的鐵板,是張軍爲了馱幹活用的工具加上去的,和案子沒有關係。”
蕭嶼依然沒有吭聲,老白猶豫了一下,道:“我剛纔在走廊裡碰到了小莊,他見你臉色不好,有句話想問卻沒敢問,託我……”
“我知道他想問什麼。”
蕭嶼擡手打斷了老白:“這個張軍暫時不能放,現在放出去,他可能會亂講話,萬一捅到媒體上,對破案沒有任何好處。先關着吧,雖然盜竊未遂,但是也構成了犯罪事實,就算不以這條罪名起訴他,損壞他人財物,也是要賠償的,關他幾天,算是給他一個教訓,等抓到真正的兇手再說。”
老白默默點了點頭,這次樑隊有些莽撞,下手也有點狠,他剛纔看了一下,張軍右側的肋骨斷了三根,這個時候放出去,說不定
會被媒體盯上,要是帶他去驗傷,很容易給專案組造成負面影響,不如關幾天,等他的傷勢養好了再說,想了想,問道:“王華那邊怎麼辦?就這麼一直保護下去?”
保護王華,是由他的寶馬車被劃引起的,如今已經確定,這件事並不是殺害江濤和魏廣軍的兇手乾的,那麼王華也就和這件案子沒有了關係,繼續對他實施保護,既浪費警力,同時也失去了意義。
但是蕭嶼總是隱隱地覺得,王華對江濤和魏廣軍的死,似乎知道些什麼。因爲無論從姻親的角度,還是利益捆綁上看,他和這兩個人的關係,都非常密切,就算不知道兇手挑這兩個人下手的目的,也總能在日常生活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不應該像現在這樣一問三不知,他越是把自己表現得無辜,蕭嶼就越是懷疑他在掩飾什麼。
低頭琢磨了一會兒,蕭嶼拿起電話,給二隊隊長打了過去,讓他明天把王華轉移到市局幹警住宿的那家酒店,安排兩個人和他住在一起,一方面繼續提供保護,另一方面加強盤問,爭取從他的嘴裡掏出有用的東西,其他人全部回來,參與案件調查。
放下電話,牆上的掛鐘剛好走過十二點,這讓蕭嶼在滿心焦灼中暗暗鬆了口氣,難熬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與此同時,更大的疑惑在困擾着蕭嶼。事前,兇手通過法院停車場的監控錄像,高調挑釁警方,爲什麼事到臨頭卻突然虎頭蛇尾,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沒有對目標出手?
是臨時發生了什麼事情耽誤了,還是壓根就沒有下一個目標,乾脆就是虛晃一槍調開警方的注意力,好方便自己潛逃?
如果是後一種情況,那就麻煩了,兇手要是就此不再冒頭,憑目前掌握的線索,是無法將他從茫茫人海中找出來的,這樣的案子,再查十年,也不會有任何進展,結果只有一個,就是辦成死案。
蕭嶼煩躁地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冷風瞬間灌了進來,蕭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眯起眼睛,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長街空曠,萬籟俱寂,尚未融化的積雪在路燈的照射下映出清冷的光,天上一絲雲彩都沒有,星星也不多,只有兩三點鑲嵌在漆黑的夜空中,旁邊掛着一彎殘月,冷冷地俯視着整個城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