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桑東村對面衣掌山一處無名山坳裡,魯卡鼓着腮幫子狠狠的嚼着一塊牛肉乾,下午對方的反應速度讓自己有些意外,也許這些年打得太順,自己有些得意了。雙手搓搓凍得發僵的臉,雨夜高原上氣溫下降很快,跑得發熱的身子剛停下不久,就凍得有些發僵。那個姓蔡的東方人正在擺弄着衛星電話,同時監視着還在熟睡的俘虜。這個東方人在自己抓到這個目標人物後就開始變得沉默,只要一有機會停下就開始擺弄那臺衛星電話。
魯卡招招手,幾個戰友圍攏過來,在一塊地形圖上比劃着,這片該死的山,跑過來才知道竟然與印度人提供的地圖上標示的高度和河流位置根本不一致,因爲山洪突然暴發,來時可以輕易跨過的小山溪,現在卻變成挾裹着大塊山石滾滾而下的天塹。該死的印度人在這大雨天也不可能派直升機來救援,只能靠自己的兩條腿往南迂迴。
“從這裡向山上一直走,沿着冰川的邊緣我們就可以找到這條河的盡頭,從那裡通過,只要過河,對方就再也堵不住我們。”魯卡的副手,長得像頭狗熊一樣的金髮高加索人尤金指着地圖說道,魯卡點點頭,這個跟了自己四五年的拍檔,其大腦和肢體一樣發達,並且善長冷兵器格鬥,有着二十年的戰鬥經驗,現在提出的方案,也是相對妥善的。
“並且,到了山上,既可以防守,也方便印度人在天晴時派直升機過來接應我們。”魯卡的同鄉,米蘭人貝姆附和。他也是搶進小廟抓了于謙的士兵之一,另一個克羅地亞人波姆已經被咬死了。
魯卡又望着另外三個戰友,自己一行七人,傍晚時輕機槍手被那條該死的紫毛狗咬中脖子,已經戰死。魯卡對此並不傷心,大家都是爲錢聚在一起,分錢時就應該有爲財戰死的覺悟。只是槍淋彈雨都闖過來了,卻被一條狗咬死,想想有點窩囊。
三人中相互看看,其中一人遲疑着指出:應該趁天黑退回到河谷去,這裡暴雨引發的山洪雖大,但河谷寬闊,邊緣水並不深,涉水可以隱去氣味,避開追擊。如果上山,體力消耗太大,一旦天晴,如果印度人不敢派直升機過來的話,我們很容易被包圍。
另外兩人也看出其中的厲害關係,紛紛點頭。不過魯卡是大家的頭,紛紛轉頭看向魯卡,等他裁決。
“對方有多少人?”魯卡突然問道
“一開始只有四個人開槍,傍晚時四面八方都是槍聲,至少有二三十人,應該是對方有增援。”尤金遲疑下答道。
“不”,魯卡截斷尤金的發言,“不會超過十人,兩支PSG,剩餘的是中國人常用的八一式步槍,對方分成三組,在不同方向零星打槍干擾我們。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下,爲什麼要干擾我們?”
魯卡頓了一下,擰開帶有自加熱功能的咖啡壺,喝了口,指着地圖講道:“就是爲了把我們逼到山頂開闊處,等明天太陽升起,我們又精疲力盡的時候,他們的直升機肯定會在印度人來之前趕到,到時我們將面臨來自地面和空中的立體火力,我們將撐不了一刻鐘。”
“所以,我們繞回去,繞到他們背後,順着河谷回撤,離印方近了,中國人將不敢派大批士兵過去。諸位,這裡仍不安全,請立即準備,十分鐘後出發。”魯卡直接下了命令。幾個僱傭兵配合十分默契,一旦魯卡做出明確指令,將無條件執行,這也是多年來形成的信任,這一次大家深信仍然可以平安無恙的撤回,拿到自己的那一部分,然後花天酒地的過上半年。
蔡叔無奈的關上衛星電話,這裡受地形或者磁場影響,根本沒有衛星信號。兩個小時前向家族彙報得手時,突然得到一個噩耗,尚姬失蹤了,硫磺鳥島突然火山爆發,又趕上臺風降臨,預計凶多吉少。蔡叔心裡很亂,二十年多前看着尚姬從襁褓中一天天長大,漸漸表現出異於常人的智商和狠辣,作爲尚氏王族的世代家臣,自己把尚氏復興的願望就寄託她的身上,蔡叔相信,只要自己用心輔佐,總有一天,尚家,蔡家,包括其它三十六姓,會重新凝聚在一起,恢復祖先建立的國家。現在這個主心骨沒有了,即使把這個俘虜帶回去,又有什麼意義呢,只是家族正在忙於救援尚姬的事,關於如何處理這個俘虜沒有指示,自己也只能按照原計劃先將他帶到仰光了。紫王在上,真要斷絕您的子孫們復國的希望嗎?
藉助於已經裝在小山頂上的中繼信號設備,土狼幾人可以方便的橫向聯繫,也可以與在米林設立站點的楊隊通話。在發現小洋被劫後,土狼喜子反應十分迅速,一邊追擊,一邊向他們的老領導楊隊長彙報。根據對方的槍聲判斷好方位後,土狼兩人當即立斷,並沒有直接墜在後面,而是越過河谷後橫向切過去,在與魯卡撤退路線並行的方位截擊。追擊半個小時後雙方發生遭遇並交火,荒不擇路的魯卡一行人只好短促接火後變向,被迫走向一個並不熟悉的小徑。緊接着被隨後追來的小建小唐等人纏住,又被包子趁機幹掉一個。待珈巴等獵戶追趕過來,接替小建小唐的伏擊位置,並不時開槍響應着。小建兩人則向右前方切入,將對方趕到珈巴建議的一片區域。
降溫同樣給土狼幾人帶來困擾,因爲事發突然,之前大家又都在幹活狀態,只來得及抓了戰術揹包出來,卻沒有時間穿衣服。珈巴已經安排年輕人去取衝鋒衣和補給,但送到這裡還需要時間,現在只能飢腸轆轆的在雨裡哆嗦着。
收到楊隊長明天將有支援的回覆後,土狼作爲軍銜最高的士官長,迅速作出妥善部署,指揮十幾人在關鍵地點潛伏,幾隻藏獒分開佈置,等待天明支援過來以後發起攻擊。
時針指向午夜12點,杭州某軍用機場,柳蓓正焦急的等待着,兩個小時前,自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聽到在自己心中回想了千萬次的聲音時,淚水如同車窗玻璃上的水滴般落下,終於等到你的消息了,車身在高速上連打了兩個S形的彎,柳蓓趕忙收攏心情,邊開車邊向于謙介紹高原上發生的事,電話那端的聲音並沒有因爲自己兄弟受劫而產生太大的波動,冷靜的問了幾個問題後,呤咐自己通知在高原上的土狼,佔領小廟對岸的小山峰,準備毒刺對空導彈攔截明早對面飛來的直升機,同時要求柳蓓想辦法將其儘快送到高原上事發地。耐着性子聽完于謙的安排,柳蓓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問話時已經帶着哭腔。對面的聲音頓了頓:“還好,一會兒見。”又沉默片刻,話筒裡傳來了嘟嘟聲。
尚姬在聽到于謙這邊沒有傷亡時心中大安,也恢復了往常的狀態,一雙美目望着正在電話中的于謙,聽到電話中柳蓓那句帶着哭聲的問侯時,有些忐忑起來,這兩人關係好像有些親密,他不會真的是柳蓓的未婚夫婿吧?
一輛閃着燈的警車很快駛來,稍稍確認後,于謙將沈老那裡借的雨披和電筒拜託兩位邊防警察轉交,自己接過方向盤,2000型桑塔納原地加速漂移調頭,加油後極速向機場方向奔去。
杭州筧橋機場,柳蓓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在入口處焦急的等待着,不多時,遠遠望着一輛警車從急速駛來,柳蓓向警衛亮明證件後申請放行,然後未及和于謙碰面,跳上自己的車打着雙閃在前方引路,直接開上跑道。那裡一架小型軍用偵察機已經跑道一端等待,因爲風力過大,機身還在狂風中左右晃動。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身着半舊的迷彩服從車裡急步向自己走來,雨披裡的柳蓓想哭又想笑,眼巴巴的望着,希望對方能衝上來,給自己一個愛的擁抱。等走近時對方似乎沒有這個表示的意思,柳蓓輕咬了嘴脣,還是我來吧,腳下剛動,一個窈窕身影從車上出來,一頭長髮在大風中狂舞,在一身迷彩服的裝扮下,顯得既野性,又性感。是那個妖女,“于謙,你把這個妖女抓回來了,這下好了,我們雙方可以交換人質。”柳蓓一臉崇拜的望着于謙,眼角還掛着水珠,不知是雨還是淚。
“呃,這……”于謙無言以對
“柳蓓妹妹,我們又見面了。”尚姬大大方方的走上來,絲毫不顧忌身上很快被大雨淋溼,左臂順勢挽住于謙的胳膊,向柳蓓伸出右手。
“你們......”那張崇拜的臉瞬間變紅,一雙大大的眼睛在尚姬和于謙之間來回滾動。
“快上飛機,趕緊起飛”于謙看這個氣氛不太妙,連忙打岔。說着自己趕緊跑向飛機。
塔臺上嚴密的監測着風向,偵察機中隊雖然在臺風中起飛的訓練進行過,但在這麼大的颱風中起飛還是第一次,如果在起飛階段風向突變,很可能就是機毀人亡,但軍令如山,實戰也不可能只在好天氣中進行。導航員和氣象師緊盯着屏幕。飛機也在跑道上緩緩滑行等待起飛命令。
“008,可以起飛。”塔臺發出命令。
“008收到,可以起飛”飛行長打開控制電源,冷靜的應答。
發動機發出轟鳴,機身加速滑行一段距離,在地上兩次彈起,機翼幾乎貼上地面。終於調正機身正常起飛,順着風向迅速拉昇,很快雨濛濛的天空中,只剩下兩個紅點在閃爍。
背後的塔臺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從導航員的臉上滾落:“這飛機開得,真得勁”。
機艙裡,氣氛有些尷尬,于謙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只好藉口太困,上機後就開始裝睡,雖然自己與柳蓓除了名義上的定婚關係,實際上接觸並不多,但從普陀島的那一晚上之後,對方對自己的呵護關愛之情,又如何體會不到,如果不是在過去一天與尚姬發生的事情,也許順其自然,兩人會走到一起,只是現在,作爲一個情場新手,于謙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最是難消美人恩,之前一個晶晶自己苦戀多年尚不可得,現在一下來了兩個,這又不是打打殺殺可以解決的事情,實在並非自己長項。裝了不多久,一陣睏意襲來,不自覺的發出呼嚕聲,真的睡着了。
尚姬在旁邊看得非常明白,她已將自己完全代入一個妻子的角色,不過在登機後並沒有緊挨着于謙坐下,生怕自己表現太過,引起于謙的反感,自己“丈夫”遇到麻煩,作爲妻子,自然有義務去主動消除。尚姬款款走向柳蓓,緊挨着坐下,微笑着準備打招呼。柳蓓睜大眼睛看看在自己身邊坐下的妖女,賭氣的離開,扔下一句生硬的話:“我怕再遭人暗算”。尚姬微微驚詫,笑了笑掩飾了自己的尷尬,從衣袖中抽出銀錐放在座位上,再次走向柳蓓,微微低身說了一句話,果然引起對方的興趣,尚姬趁機坐在旁邊,兩人頭挨着頭輕聲說着,似乎已把之前的隔閡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