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中間,原本是村前漫水小橋的位置上,一棵攔腰粗細的松樹被洪水衝了過來,松枝在河水中時隱時浮,隨着水流的衝擊,竟在河水中打起轉來。林峰眨了眨眼,將掛在眼睫毛上的水珠擠掉,注意力被河道中的那棵松樹吸引了過去。
不對,有些詭異,林峰心中警鐘齊鳴,眼見這松樹在河道中越轉越快,竟然形成了一個直徑長達十餘米的漩渦,帶動着河岸邊浪涌越來越大,不少士兵都發現了這裡的異象,斷斷續續的開始有人朝着漩渦中心試探着射擊。
“嗵”林峰也扣動了火箭筒的扳機,肯定是那水怪作祟,管它躲在哪裡,先來一發再說。正在打轉的松樹被火箭炮炸成幾截,順流漂走,漩渦也隨之消失了,就在拉赫曼收起步槍準備重新裝彈時,一道黑影昂首劈開翻騰的河水,豎直起一丈來長的上半身,一雙冒着紅光的細長雙目犁過河岸,腹中似乎裝有什麼東西在上下鼓動,一兩秒鐘後,終於和正架着火箭筒的林峰對上了眼,水桶粗細的上半身再次陡然拔高,撲騰着尾巴像箭一般直衝向河堤。
“大蛇啊,河怪…”水怪第一次顯出真身,河堤上再次慌亂起來,有人鼓起血勇射擊,膽小的則嘗試着往別人身後躲退。舉着空火箭筒的林峰被那蛇首雙目的寒光一射,渾身一個激楞,心臟像是被錘擊了一番,雙腿有些發軟,剛扔掉火箭筒拔出手槍,就看那大蛇朝着自己直衝過來。
“跑”又是拉赫曼,他本與林峰站在一起,已經轉過身正想去取***,眼看那大蛇朝着兩人衝過來,想也不想拖着林峰就往後跑。
“呼”一道粗大的墨色水柱衝到兩人剛剛站立之處,砸在泥濘的石板地面上,滋滋作響,一種強烈的酸臭味衝破雨簾的遮擋,衝進鼻腔,又涌上天靈蓋,離得最近的林峰和拉赫曼不及捂鼻,雙雙翻倒在第二道防線的沙袋之後。
“噠噠噠”,就在那大蛇身影被竹籠河堤一阻,身形停滯噴出水柱攻擊林峰二人時,長鳴指揮着第二道防線上的幾架機槍同時火力全開,對準矗立一丈多高的蛇身瘋狂掃射,雨點落在炙熱的槍管上,發出了輕微的吱吱聲,一股鋼鐵退火的焦糊味兒也在沙袋後面瀰漫開來。
子彈打在大蛇身上,發出蹼蹼的聲響,眼着着子彈穿進蛇體,卻無絲毫停止作用,那大蛇毫不在意,細長的雙眼掃視着正在慌亂撤退的人羣,突然全身自洪水中躍起,後尾凌空橫掃向小廟前豎立的,用來懸掛經幡的木杆。
“吼啊”半空中的雨簾如同被拉開的幕布,幕布中間,一片晴朗,突然金光乍現,一頭丈餘高的怪獸在巨幕中探出閃爍着烈烈金光的巨爪,堪堪擋住掃向幡杆的蛇尾。
“吼啊”巨獸身子一扭,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那黑蛇的蛇首。那黑蛇似乎早就等着這一刻,身子凌空一扭,蛇尾就勢纏住巨獸的金爪,腹部再次陡然變粗,
一股酸腐的氣流順着腹腔直衝向正欲吞噬那黑蛇的金獸,這金獸一招被制,揉身翻轉,躲開那種噴向自己的酸臭黑煙,脖子一扭再次張口咬向蛇尾,尖利的獠牙刺破黑蛇鱗甲,深深嵌入對方的肌肉。
“吼啊”,一大塊帶着黑色鱗甲的蛇肉被撕咬下來,黑蛇吃痛,在半空中翻騰,又是一轉身,人腰粗的蛇身又將金獸上半身纏住,再次將碩大的頭顱對準了金獸,露出黑森森的尖利牙齒。
空中的變故發生得太快,也太過詭異,正在四散奔逃的人羣也都停住了腳步,林峰扶着沙袋,咳嗽着站了起來,眼盯着空中的金獸,面色狂喜,于謙回來了,于謙回來了,回來就好了,他肯定能制服這個老怪物。
“萬勝,萬勝,金王萬勝……”先是護鄉軍狂熱的吶喊,接着是博嘎爾青壯,那些俘虜兵對這金獸仍然心有餘悸,愣了會神,又想起現在正是並肩作戰,在拉赫曼的帶領下,也跟着狂喊起來,一時間小廟前響起了一陣高過一陣的鼓譟聲。兩位法師小跑着奔到大門外,對着空中喃喃自語:感謝紫王,感謝娘娘顯靈,派金王他老人家來收拾這怪物了。
金獸被黑蛇死死纏住身體,掙扎了幾次卻無法脫身,急切之下,連咬幾口,鋒利的獠牙卻在這黑蛇的背部滑開,黑蛇此處鱗甲厚硬,金獸身體被制,竟然咬不下去。眼看半空中纏鬥的金獸落於下風,下面的吶喊聲漸漸低了下來,狂熱慢慢消退,恐懼卻在慢慢的滋生,林峰手心裡全是汗,甚至兩腿也在哆哆發抖,這黑蛇太過詭異,非人力可制,如果於謙也制它不下,接下來該怎麼辦纔好?
一道閃電劃破黑沉沉的天空,林峰瞳孔一縮,緊接着轟隆隆的雷聲就在頭頂炸響,後面弓背山似乎被這閃電劈中,竟然顫抖起來,在山的正面向陽坡,一株高大的樟樹從中間開裂,一道白色的光芒從樹根部噴薄而出,緊接着,四面山脈感應,羣山抖動,又有各色光芒噴向高空,在空中匯聚之後,形成一把巨大的*****,光芒越聚越亮,讓人無法直視,在光芒之後,一道巨大的身影呈現,正握着這把巨大無比的*****,緩緩轉身面向正在纏鬥的黑蛇。
“斫龍陣,斫龍大陣,師兄,金王再次祭出斫龍大陣了”班覺法師激動的喊道。
斫龍陣,林峰聽到這個名字,心頭一緊,旋即緊握的拳頭又放鬆了,當日戰鬥中親眼所見,試問這天地間,還有何種生靈能抵着斫龍陣毀天滅地的一擊。
“師弟,這黑蛇屬小龍,紫王創下這斫龍大陣,也許,冥冥之中,正是爲了對付這條黑龍吧”
雨水彷彿有了生命,彷彿有了意識,彷彿學會了恐懼,遠遠的避開了這片戰場,金鱗所到之處,空氣發出嗤嗤的爆烈聲,緩緩的,一串串火花在金鱗的邊緣爆燃。
“孽畜,受死”隨着于謙在半空中腳踏連環,金鱗陡然加速,挾天地之威,朝着蛇首直劈下來。
格格格,那黑蛇不敢大意,鬆開了被緊緊束縛的金獸,黝黑的尾槌再次震動起來,蛇首一擺,一團黑霧迎頭頂上直劈下來的金鱗。而在其身後,剛剛逃出生天的金獸,像凌晨時一樣,嗖的一聲,逃到了于謙身邊。
轟,如同霹雷在河面上炸響,空氣也被巨大的爆炸引燃,一團火花自水面上升騰,河面中央,洪水被巨大沖擊波壓下三尺有餘,泥黃色的河水漫過河堤,將被衝擊波激盪,在大地的抖動中本已站立不穩的衆人衝倒在地。
“保護法師”林峰在倒地時拼盡全力撲向法師,生怕兩人被洪水倒捲進河裡。只是耳膜裡嗡嗡作響,雖然是拼命嘶喊,林峰卻連自己的叫喊都聽不到絲毫。長鳴拖住兩位法師往廟裡退時,林峰心中不由自主的默唸着:“成了吧,成了吧,這下劈死了吧”,不過當看兩位法師癡呆地望向半空,林峰一轉首,卻見那黑蛇仍在半空中矗立着,三角形的蛇首昂然直立,雙目之中射出紅色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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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謙在空中倒退十幾步才穩住身形,周身的金芒閃了幾閃差點滅掉,不過隨着于謙走出幾個方位,身上的金芒旋即再次如同燃燒一般熾烈起來,手中的金鱗也如同被引燃一般,再次發出耀眼的光芒。
那黑蛇雖僅僅是用一團黑煙即阻擋了于謙的拼力一擊,但當它看到于謙再次念出法訣,身體與金鱗形成一條直線,再次衝向自己時,也面露懼色,那黑霧是用自己的本命內丹凝鍊千年,得之不易,再噴上幾次,這千年的修爲就完了。眼看于謙不死不休,再次衝上,黑蛇緩緩張口,當上下頜骨張到最大時,一條赤紅的雙叉肉信如炮彈出膛,直衝到于謙握刀的手腕。
于謙在半空中牽引如此大陣,雖然吃力,但得益於近期連番大戰,戰鬥經驗豐富,在拼盡全力之時,仍然關注着戰場的形勢,那黑蛇不再噴出黑煙與自己硬拼,反而轉向攻擊自己握刀的手腕,想用四兩撥千斤的戰術逼退自己。于謙心中不憂反喜,這說明對方懼怕與自己硬碰硬。
與自己招引的金獸一招被制不同,于謙早已防備着對方使用纏招,而且,耍刀,更是自己在青島討生活時的看家本領,身體與金鱗繃成一條直線,就在與那雙叉蛇信相接時,于謙手腕一抖,金鱗由直刺突然改爲旋轉,燃燒的刀芒在蛇信上輕輕劃過,一條拇指粗細的蛇信分叉被硬生生劈了下來。
“噢……”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從黑蛇腹腔發生,蛇信嗖的一下收回,與此同時,身體一卷,巨大的尾椎無聲無息的自於謙背後襲來,蛇口中再次噴出一大團黑煙。正旋着金鱗,蓄勢再次劈下的于謙刀勢未成,冷不防被這黑煙迎面撲上,一大團腥酸臭味撲面而來,而胸口如同大錘直擊,于謙周身金芒瞬間全熄,就在此時,後背又被重重一擊,似乎一條巨大的攻城槌狠狠撞向毫不設防的城門,于謙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嗖的一下飛到桑東村外的半空中。
那黑蛇在半空中不停的翻滾,發出瘮人的噢叫,一雙狹長細目死死盯着正在半空中搖搖欲墜的于謙,意欲趁機再次發起進攻,將這個該死的人類徹底消滅。
不想半空中的于謙如同打不死的小強,雖然身形有些搖晃,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之後,再次踏出法陣,飛奔到廟前半空之中,聚起金芒,羣山之間,五色光芒再次聯通,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球籠罩在河面上空,猶如在河面之上,用光芒搭起一座巨大的陽光棚。
“這是我們的世界,孽障,受死”于謙七竅出血,如同煉獄中出世的惡魔,連聲音也帶着陰森森的寒意,話音剛落,腳踏連環,祭起金鱗,光球再次疑聚,周身的金光也匯聚到金鱗刀尖,再次狠狠劈向黑蛇,于謙在危急時刻,竟然用上不管不顧,同歸於盡的招術。
黑蛇死死盯着發出熾光的刀尖,和那團金光之後,射出狂野而又噬人精光的雙眸,緩緩張開了巨顎,身體卻有些止不住的抖動。
就在此時,一聲鳳鳴,又一道白色身影從小廟上空閃出,銀色的錐芒閃着寒光,斜刺裡直衝向黑蛇的七寸處。
那黑蛇正聚焦在那衝向自己的刀尖之上,冷不防側面被襲,一條銀錐正刺中自己腹腔的位置,黑蛇止不住的翻滾躲閃,這一聲鳳鳴,更讓其想到千年前那個身着白衣的本教娘娘,當下肝膽俱裂,按下蛇頭,嗖的一下鑽進河水之中,而半空之中,于謙金鱗刀勢已成,順勢劈下,刀芒掃過那黑黝黝的脊背,削下一大片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