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暴雨傾盆,洪水肆虐,怪獸興風作浪,而兩千多公里之外的京城,卻是另一番景象。雖已是立秋,但暑氣尚未消退,北方的乾旱連帶着整個京城裡,多天無風無雨,炎炎烈日,酷暑難消,空氣和太陽一起燃燒起來,奇熱炙人,滿大街仍然是白花花的大腿惹人側目駐足。
就在於謙正急忙趕回桑東,而林峰和長鳴在小廟前的堤壩上苦苦支撐的時候,京城朝陽某勞教所的戒毒康復中心,一位英姿颯爽的女警官端着一副餐盤在兩位民警的陪同下走進一間康復室。
房間很簡陋,甚至還有一種難聞的福爾馬林的氣味兒,爲了防止戒毒人員自殺或者受傷,連牀都沒有安置,僅有一張席夢思牀墊鋪在地板上,四周的牆壁也特意採用軟布包裹,在角落裡,還放着一個馬桶,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一位短髮女孩雙臂抱膝倦坐在牀墊邊緣,聽到了開門聲,女孩木然的擡起頭,與進屋的女警對視一眼,似乎有些訝然,不過很快又低下頭來,未曾發出一絲聲音,似乎進來的人與自己無關。
餐盤輕輕的放在牀墊上,女警抽了抽鼻子,也在牀墊上挨着女孩坐下,伸手朝着牆角指指,兩名民警馬上將角落裡的馬桶帶走,並很快拿帶來一條拖把,將房間裡拖上一遍,噴灑些空氣清新劑,將房間裡的怪味兒壓壓,然後輕輕的關上門後離開。
“你叫田晶晶,對嗎?”沉默了半天后,女警輕輕開口。
“嗯,什麼時候開庭,我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女孩怔了半天才輕輕點頭,似乎是對這個名字已經有些陌生了,也許是這個女警的態度獲得了自己的好感,在進來一週之後,這名女孩總算是主動說了一句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先把粥喝了”女警端上一碗瘦肉粥,接着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和照片上比,都瘦得脫相了,再瘦下去,某些人都不喜歡你了”,女警說完,也學着女孩的樣子,雙臂抱攏在膝前,饒有興趣的撲閃着嫵媚的大眼睛側望着女孩,嘴角微微翹起。
眼前的女孩瓜子臉,雙眉修長,直挺的瓊鼻下嘴巴小巧,雖然受了些磨難仍然能想象出過往古靈精怪的樣子,果然是個小美人胚子,怪不得某人急吼吼的讓自己連夜奔波幾千公里趕來相救,只是,這關係,他都沒有考慮一下,讓自己出面合適嗎?
“我不餓,謝謝你,你能不能替我向檢察官轉句話,我攜帶毒品的數已經足夠判死刑了,讓檢察官早點提訴,早下判決,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能注射……”
“你沒有販毒,也不會有審判,更不會死,安心在這裡待上一陣子,把毒戒掉,就可以回去了”女警態度柔和,似毫沒有之前預審時那些民警的威嚴,反而像個小姐妹一樣寬慰自己。 Www●ttKan●Сo
女孩有些詫異的扭頭看了看女警,又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做了,證據確鑿,只求早點判決下來,還有,我誰也不想見,不要通知我的父母,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離開”
“快點吃吧,粥都要涼了。就算是想死,也要美美的上刑場,對不對?”女警將粥硬塞到女孩手裡,眼看着女孩一勺勺將粥喝完,滿意的接回碗,悠悠說道:“你也沒那麼容易死,既然有人捨不得你死,別人就更不敢讓你死。不過,那些傷害過你的渣滓,都會死,還會死得很痛苦”
女孩再次扭過頭來,睜大眼睛看着女警,蒼白麻木的臉上有些潮紅,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你是誰?你不是這裡的警察?”
“有人讓我問句話,你真的愛那個樸成珉嗎…...”
半個小時後,女警滿意的帶着一張名單離開了康復中心,哼,雖然兩人都是心理學的碩士,但一個未出校門的小姑娘,又怎麼是我這個搞情報的老江湖的對手,從這小丫頭片子嘴裡掏出一份名單還不是信手拈來?那個冤家,這次該謝謝我了吧。
女警離開不久,幾名勞教中心的看守擡着傢俱在女孩的房間裡進進出出。嶄新的牀架牀墊,梳妝檯,甚至還有全套的名牌化妝品,當然,化妝品是那位女警的見面禮。另有一張高低牀也被安置進來,康復中心將有兩名護士也會住進這個房間,全天陪護。
高原上,小廟前,四門小炮和兩部火箭筒正瞄準着翻騰的河面,水位仍然在不停的上漲,在林峰的指揮下,博嘎爾青壯和俘虜兵一齊動手,將小廟前的決口再次堵上,也許是剛剛的幾發炮彈恫嚇住了那個黑色脊背的怪物,自從朝河面上開了幾炮後,對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過林峰不敢大意,倉庫裡的步槍和榴彈發射器都被搬了出來,並下發給這些青壯和俘虜兵,將人員佈置在這一百多米長的竹堤上,又安排護鄉軍在後面十幾米遠第二條防線架起重機槍,修起了幾米高的崗哨來提高射界,既爲了防那怪物,也防範這些俘虜兵拿了武器之後有突發情況。
林峰嘶啞着嗓子,與撤到達東嶺的黃營長通了話,報上了方位,這邊小炮和火箭筒的口徑還是不足,而黃營長那邊,卻有155口徑的火箭炮,雖然精度不足,林峰還是決定來上一發,先把這傢伙驚走再說。當然,娘娘廟是博嘎爾人的精神寄託,爲了防止出現不測,林峰將預計的彈着點定在了下游遠離小廟的位置。
林峰剛接到長鳴的彙報,兩位法師正在娘娘廟正廳裡跪拜,祈求娘娘和紫王的保佑。人沒有丟就好,這讓林峰寬慰了一些,兩位法師地位高崇,要是在自己身邊出現什麼閃失,同樣無法向博嘎爾人,向于謙交待。對於神,林峰是不信的,但紫王和娘娘除外,自己在恐龍洞裡親眼所見,林峰此時心裡也暗暗祈禱,希望紫王和娘娘能再現真身,幫自己一把,兩位如果實在太忙,就讓于謙早點回來吧。
想到于謙,想到了神,林峰又開始推測,如果這高原上有神居住,是不是相應的也會有妖?林峰對着河中怪物的行爲產生了懷疑,對方似乎在戲耍自己,每一次都是將竹籠河堤破壞一段後消失,等自己這邊修好了再來一次,這傢伙似乎有什麼別的企圖。
不過林峰此時也不敢將這個分析講出來,單純是個河怪大家還有勇氣迎戰,要是真讓大家知道這傢伙還是成了精的東西,這些崇尚神靈鬼怪的部落兵勇估計都要一鬨而散了。但無論是怪是精,林峰都相信,憑藉手裡的傢伙,都要將它打回原形,想到這裡林峰握緊了手中的***。
一團橘紅色的光芒如流星般從雲天交接處掠過,眨眼間工夫,在自己百米外的河面上轟然炸響,洪水被爆炸波激盪,河面像是個巨大的水箱來回搖盪,泥黃色的水漿撲了臨河防守的青壯和俘虜兵一臉。林峰剛抹了把濺在臉上的泥星,又聽到激烈的開火聲,定晴一看,在激盪的河面上,一條黑色的脊背再次正對着村口河道激衝過來,嗵的一聲,將上面兩排竹籠撞翻,亂石橫飛,幾名伏身上面的俘虜兵也被撞飛。
“救人,拖回廟裡”林峰嘴裡喊着,搶過一把火箭筒,概略一瞄,嗵的一聲,火箭衝出二十來米,向着那條黑色脊背當頭頂上,轟,水面再次激起波浪,咣蕩的河水順着竹籠的缺口涌過來,又被後面的沙袋擋住。黑色脊背不見了,無數雙眼睛緊盯着翻涌的河面,都在祈禱着,這回用***能夠湊效。
就在衆人心提到嗓子眼裡時,一條一丈多長的黑色尾巴再次劈開波浪,順着竹籠的缺口橫掃,一下子六七個竹籠被掃進河道中,十幾名青壯和俘虜兵躲閃不及,被翻涌過來的洪水衝倒在地,一屁股跌倒在地,一直撞到後排護鄉軍的沙袋防線處才停了下來。
“啪啪啪,嗵嗵嗵”又是一陣猛烈的開火,桑東村前南伊曲東岸,雨點半空中垂直落下,子彈橫着飛進河面,一時間河面上密密麻麻的一個個的小漩渦,哪裡還分得清是雨點,還是子彈。
拉赫曼人雖長得孔武有力,腦袋卻也很靈活,心態調整好了,眼力勁也來了,大敵當前,明白當同舟共濟的道理,看着林峰一枚火箭射出,立馬從彈藥箱中再抱出一隻頂了進去,自己也架起一支八一槓,充當副射手掩護林峰。
暴雨連成了串,砸在頭上生疼,不過小廟前衆人誰也不敢後退一步,對於博嘎爾青壯來講,再退就是自己部落的神廟,娘娘和紫王正關注着自己,用鮮血和生命來捍衛娘娘和紫王的傳統,博嘎爾人從來沒有丟棄過。而對那些俘虜兵來講,除非受傷被擡進小廟裡,膽敢後退,那名校級軍官設在後面的機槍明顯就是督戰用的,另一方面這些原本的印軍精銳,本就不缺乏死戰的勇氣,很多情況,一旦拿起槍,有了作戰目標,至於爲誰而戰的概念倒也有些模糊了。
林峰在緊張地關注着河面的同時,不時的向村口後面張望,盼着于謙能夠早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