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從老楊所在的ICU病房出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病牀上的老楊剛剛做完第二臺手術,將大腿骨接上並用鋼釘固定,身上不是纏着繃帶就是插着管子,因爲麻藥藥效未過,人還在熟睡狀態。估計經這次受傷,老楊是真的要退出現役了。在高原上的一干朋友中,認識老楊最早,當時老楊所帶的小隊在偵察時遭遇薩米特的步兵旅和黑貓突擊隊狙擊手的埋伏,正好碰到剛從紫王洞裡逃出生天的于謙,正是于謙出手相救,並因此結識了土狼喜子小建小唐長鳴等人,現在這幾位已經是護鄉軍的頂樑柱。相比土狼等人,老楊年長,心思更復雜一些,從某種程度上講,老楊和于謙的交往,存在着某種程度上執行任務,或者說是利用的成份。但這並不影響于謙對他的評價,他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各人所處立場不同,考慮問題的側重點不同,大家的追求也會有所差異,但老楊所爲,無愧於一位軍人的擔當,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看着裹得木乃伊一樣的老楊,于謙鼓着腮幫子,強壓着怒氣,來到柳老所在的一輛依維柯衝鋒車裡面。
“於兄弟,這是三處多年未曾出現過的重大傷亡,也是這些年來,我們秉承開放友好態度,淡化了鬥爭,釀成的惡果,敵對勢力並未放棄對我們的窺視,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我剛剛再次和上面通過話,一定要將對方打下去,殺一儆百。”柳老遞上瓶水給於謙,示意坐下來說。
“柳老不必多講,告訴人現在哪裡,剩下的交給謙處理即可,最遲明天早上,我將其腦袋掛到領館路那個路燈杆上面”于謙也不含糊,直接亮明瞭自己的態度。
“好,好,老哥就喜歡你這樣乾脆,不過掛路燈杆上就不必了,免得引起恐慌。你看這個院裡,這個黃樓裡面,熱呈像儀掃描情況看,今天裡面多了七個人,還有這個盲區,這是一套特製的安全屋,牆用鉛皮和隔音棉全部覆蓋,我們對裡面的情況並不瞭解,但從耗電情況看,這個屋裡面裝有大功率電器,因此推測,這塊硬盤在這個鉛皮屋裡的可能性大些”
“能砸不?”于謙順着柳老的手指看着,說到安全屋,于謙自然明白,這是一條特殊戰線,對方是處於國際條約保護下的領事館,爆破是別想了,因此直接問能不能砸。
“儘量不破壞,事後少些手尾,實在不行,完成任務第一。這些位置環置了40多臺監控攝像,需不需要我們先把電斷了,你趁機進去?”
顯示屏上,密密麻麻的紅點代表着一個個的監控,相互交織,確保沒有一處死角,于謙掃了一眼:“不用,我有進去的辦法,你讓人把這臺車開到附近即可”。
封路,警車開道,不知何時起,在大都市裡又盛行起來。沿途擺上隔離錐,交警守住路口,清出一條車道,幾輛警車開道,然後是一溜的黑色轎車或者考斯特,相信生活在大都市的人們對這樣的場景並不陌生。不過,這種情況多發生在車流擁堵的白天,然而今天晚上,不知哪裡來的高官如此勤政,午夜時分四輛警車領着兩輛黑色的奧迪從人民南路右轉向領事館路方向,而在這條路上,早有幾十名交警將整條車道清出,路兩邊的人行道上的夜行人也被勸離改道。在路口行人不解和憤怒的目光注視下,警車和黑色轎車並未停頓,一溜煙的穿街過巷,從領事館路上疾馳而過。
就在行人被清空的緊鄰領館區的一條巷子裡,因電力不足而昏暗的路燈下,一輛貨運的依維柯悄無聲息的停在一間已經歇業的小店門口,後車門打開,搬出幾個紙箱,似乎是準備卸貨。一個黑色身影藉助車輛的掩護,從陰影處突然躍起,如同暗夜裡掠食的蝙蝠一般,縱身躍過六七米高的高牆,身體如同壁虎一般粘在一幢黃色建築的外牆,身影在平滑的牆面上攀爬幾下,消失在屋頂。小巷的路燈閃爍幾下,不一會兒變得越來越亮,不但此處,附近街區的電力供應也正常起來,這座不夜城又恢復了燈火通明的常態。
黃色建築一共7層,在五樓的某間客房的衛生間裡,昨夜逃入領事館的史密斯夫婦正在低聲的抱怨着領事館提供的糟糕的牛排。在這座美食之城生活了四年,不知不覺間,味蕾隨着生活環境發生了改變,相比於本地的青花椒和朝天椒,牛排上黑胡椒已經勾不起兩人的食慾,已經一週沒有吃上爽辣的火鍋了,而且從明天開始,他們一旦離開,可能永遠也無法再吃到這種地道的美食了。然而在白天時,兩人猶豫再三,也未敢向這裡的領事官員提出關於美食上的小小要求,因爲他們已經感覺到,這裡從總領事到下面的辦事員,對他們的到來持明顯不歡迎的態度,這也許是因爲對方和自己的上司之間有什麼齷齪吧,管他呢,反正就待一天,回國後,找一個小鎮,自己開一家地道的中餐館吧,史密斯特力心想着。
四年的潛伏生活,卻是兩人這二十年來過得最舒心,最平靜的日子,每個週末去教堂做禮拜時,那種平靜總會讓自己產生一種幻想,這就是自己希望的生活狀態吧,節奏雖慢,卻很安心,很真實。一個不期而至的小生命和一紙司法和解協議,讓兩人從搶遍了米國西部各大銀行的搶劫犯變成了中情局特工,在歐洲待了兩年,洗白身份後第一個任務就被派到了這裡長期潛伏,安排自己來到這裡的老闆已經換了兩任,並且四年間從未與自己聯繫過,兩人以爲已經被遺忘,產生了再過些年,就可以接回自己仍被中情局收養的親生骨肉,在這座友好開放的城市裡安度餘生的想法。然而這一切,都被一個月前的一位老相識的到來而打破。
史密斯特力和妻子安娜有着並不光彩的過去,自從兩人在二十年前一場酒巴斗毆中相識,並且都是來自阿留申的不同部落之後,兩人迅速墜入愛河,並且憑藉着超人般的身手,做下不少銀行搶劫的大案,成爲了米國西部有名的雌雄大盜。雖然常常會被FBI的特工盯上,但憑藉匪夷所思的身手,兩人總能在一番激戰後成功逃離。至到幾年前,就在兩人決定洗手的三個月後,安娜懷孕了,懷着對新生命的期待和對安穩生活的嚮往,兩人僞造新的身份證明後,搬到了紐約州居住,在這裡安心的等待着新生命的到來,每日裡甜蜜的相處讓兩人已經漸漸淡忘了過去所犯的那些案子。然而有人並未將其遺忘,特力憑藉着敏銳的觀察力,似乎發現在自己的周圍,總有着一雙惡狼般的眼睛在暗中觀察自己,而每一次特力追查過去,卻又空無一人。
沉溺於這種安定祥和的生活,哪怕是每多過一天都是讓人如此的貪戀和欲罷不能。就這樣過了幾個月,趕在妻子安娜即將臨盆時,一隊荷槍實彈的FBI出現了,兩人被幾十名特工包圍在家中,挺着大肚子的安娜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麻利的隨着自己衝殺出去,當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安娜的肚子時,特力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匕首,舉手投降。
一邊是長達400餘年的刑期,並且還未出生的孩子即將變成父母均在服刑的孤兒,一邊是一張CIA提供的司法和解協議,只要同意對方的招募,過往的罪行將會被註銷,兩人將獲得新的身份,看起來是如此誘人,唯一的遺憾是,在完成CIA交付的任務之前,孩子將由CIA尋找家庭秘密收養,相當於扣爲人質。
在收到見面的信號後,那位當初招募自己的CIA高官,下達了第一份任務,一個超高速武器的發展計劃和相關設計驗證,而這個項目所涉及的空氣動力研究,金屬材料和電子信息技術研發模塊,正在自己所供職的高校中。那位自己至今都不知道真實姓名的CIA高官告訴自己,這個項目一旦研製成功,不旦米國投資幾千億美金建設的TMD和NMD防禦系統形統虛設,就連太空中的衛星也將成爲攻擊目標,國家安全將面臨極大威脅,因此史密斯夫婦的任務是不惜代價破壞這個項目的進程,必要時刺殺相關專家,任務的最低目標就是拿到這個項目的資料,以供國內研究。
去XXX國家安全,老子是邊遠部落出身,當年搶銀行時都沒有考慮過什麼國家概念,不過這位高官後面的條件卻讓自己無法拒絕,孩子馬上就要上學了,應該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完成任務,領走孩子吧。
殺了這些每天和自己打球,請自己吃地道美食的可愛的老人,史密斯夫婦下不了這個手,於是便利用CIA提供的特殊的致幻劑,控制了曾教授,盜得了硬盤躲到了事先租好的據點。
然而在這個看似悠閒得有些慵懶的城市,國家安全部門的動員能力超出了兩人的想象,當居委會大媽戴着紅袖章領着片區民警挨家挨戶敲門檢查時,兩人又藏不住了,在房東用鑰匙打開門之前,兩人趁着夜色從窗戶逃出,直奔那位CIA高官的臨時據點,就是這座領事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派系,就會有鬥爭。總領事原先爲西部某州的州議員,在中期先舉落敗後,經朋友引薦被政府派駐此處任職。而CIA的首腦正是與總領事對立的黨派人士,政見的不和,黨派的紛爭,讓這些外勤的特工在這裡變成了不受歡迎的本國人,在自己昨天逃回時,傷了幾個駐在國的特工後,就連自己的上司,那位CIA高官,在白天時也被總領事呵斥,說CIA的行動讓國家蒙羞,陷外交部門於被動。
管不了那麼多了,史密斯特力擰開水龍頭,想接了一捧冷水澆在頭上,卻發現水壓小了很多,剛剛洗澡時還出水迅猛的水龍頭,只能淌出筷子粗細的水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