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於謙交待完工作,與耗子等人匯合走向裝甲車時,一個窈窕身影出現在面前,婀娜身姿在迷彩軍裝下又多了份剛毅果敢,幾縷溼發還貼在眼角,又添了份嫵媚和楚楚動人。老道等趕緊叫聲大嫂好之後跑開,只留下于謙和尚姬兩人道別。
尚姬是去廓爾嘎河裡洗澡,並給於謙洗了衣服之後剛剛回來,下午時隨着于謙廝殺,身上不免粘了不少血跡,趁着天黑,就在於謙等人召開軍事會議時,一個人溜進河裡清洗一番,以尚姬的功夫,自然也不會有人擔心她的安危,當尚姬回到營地之後,一聽說于謙又佈置下了戰鬥任務,連忙整理好裝備,出現在衆人面前。
“尚姬,你受了不少累,休息下吧”看着因爲過度勞累,嘴脣有些蒼白的尚姬,于謙心裡一痛,她原本有着高貴的身份,更兼智計多端,甚至心狠手辣。但自從在東海之上栽在自己手上之後,卻是死心塌地跟隨自己,天天過着心驚肉跳的日子。兩人在戰鬥之中,已經血脈相連,心心相印,于謙能感受到尚姬的累,這讓自己心裡更痛。
“陪在你身邊,對我就是最好的休息,我心很安,讓我陪你去吧”尚姬說着臉上突然緋紅一片,移步上前,在於謙臉上輕啄了一口。
裝甲車轟鳴,沿着山道向林嘎爾以南駛去。
桑東軍營的通訊室裡,柳老剛剛結束與京城的通話,一個人來到小廟前的廣場上,凝望着黑黝黝的河谷方向。剛剛的電話中,柳老先是通報了戰區加大支援之後,南伊河谷戰場的現狀,以及目前已經取得的優勢。並通報了于謙正帶着一個小分隊,在兩個小時前出發,前往迎客峰處發動夜襲的最新戰情。
局勢反轉,電話那端顯然語氣輕鬆很多,從前天夜裡備戰到現在,短短48個小時間,爆發了數場戰鬥,護鄉軍已經控制住林嘎爾以南,將控制區域向南推進20公里,如果考慮到石恩隊長所處的K4-0,等於推進了40公里,這相當於桑東到底杭河直線距離的40%,如果護鄉軍能夠獲得足夠的支持,說不定一兩個月之後就能夠沿着山道兩側,控制到底杭河岸,當然軍事行動不是純粹的佔地盤,後續肯定還有更多政治上的較量。而情報顯示,林嘎爾山脈中及其以南,山道兩側的部落,多爲洛巴門巴族和藏族,以于謙在當地的威望,羣衆基礎良好,佔了之後,按于謙的性格,是不可能再退回去了,而柳老的建議正是要考慮長遠,是時候選一些思想進步,能力過硬的政工幹部儲備起來了。可以說兩天的戰鬥,在人數,裝備,地理處於劣勢的情況,卻進展迅猛,勝負高下可見。上面的情緒之高從電話上也可以感受得到。
“幹部不急着選,先把地方佔穩了,飯要一口口的吃,也要相信年輕人,就那七八萬的人口,于謙還是能管起來的,先說說眼下,新式步槍的情況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換裝?”
“已經從試驗部隊收回,正在裝運,兩日內必定可以下發到一線部隊,數量不足的部分,軍工部門已經通知廠家連夜調試模具,加緊生產。”昨夜上級特意囑託的,柳老在上午時已經運作好此事。
“多送一些,要有備份,打仗打的就是物資,千萬不要有顧慮,也不要小家子氣。還有要注意部隊的輪換,從各部隊抽調儲備幹部,多到前線感受下戰爭氣氛,打一次衝鋒比得上十場演習,等這場仗打完,經過血戰的軍官苗子也就培養出來了。對了,我聽說小毛今天也爆發了一場,夜裡又跟上去了”電話那端話題一轉,提到了毛處長。
柳老從語氣上猜不出對方是喜是怒,只得老實回答:“柳中尉,哦,就是我孫女的通報上講,毛處長未被于謙選進夜襲小組,自行上了裝甲車,和于謙擺起了資格不肯下車,于謙沒辦法,只好帶着毛處長一起去了”
“這個小毛,機關待久了,我還以爲他棱角已經磨圓了,也好,有血性,有骨氣,跟我的人,正該如此。這洛渝究竟有多大魅力,毛家二兒子去了不願意回來,現在老大又去了,林家那小子跟着于謙混到了一起,也不想回部隊了,就連昨天那個營,我聽說正副營長都在打報告,想將該營防區調換到那裡去。這個地方磁場很強嘛,去了都不願意回來了”
柳老臉上一紅,這個師弟沒有明說自己,但想想自從認識了于謙之後,這一趟趟的往高原跑,甚至以花甲之齡還抱着槍突突了一下午。雖說過了一天了,想起來,還是興奮得手指有規律的扣動着,把手裡的電話筒當成了槍機。
“師弟你有所不知,這戰爭,這殺人,會讓人上癮,他們跟着于謙,殺得痛快,酣暢淋漓,都被迷住了”柳老握着紅色話筒的右手食指又動了兩下,連下意識換了稱呼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已經飄出了桑樂,隨着那輛裝甲車,也在夜襲的路上了。
從林嘎爾山脈往南,山勢漸緩,連綿的丘陵地形中突兀地矗立着一座座孤立的火山錐樣的獨峰,形成一種迥異於河谷地帶或者林嘎爾以北冰川侵蝕地貌的別樣風景,隨着海拔的降低,又沒有更大山系的阻隔,這裡受印度洋暖溼氣流影響更加明顯,闊葉林成片出現,偶爾還會出現棕櫚一類在亞熱帶和熱帶常見的植物。
迎客峰是護鄉軍對於機場山道和礦場線岔道口座標點的重要地標,從這裡往東,沙石山道約五六米寬,直通向當日尚姬開發的鋰輝石礦,而從迎客峰下向南,經過彎彎曲曲的山路,則可到達底杭河北岸。此處原先屬於薩米特英薩斯步槍旅的防區,薩米特曾經在此設立幾處檢查站,主要目的是爲了收稅,不過這些哨卡也足以應對一般的越境事件或者哈拉哈部落武裝的滋擾。不過隨着多次越境衝突中失敗,特別是上次機場被搶一事,大本營已經意識到單靠一個英薩斯步槍旅無法應對局面,因此纔會抽調拉赫曼的62旅一部駐紮機場。
隨着兩名博嘎爾或者北方人的偵察兵被俘,戰事迅速升級,幾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大本營也不得不繼續抽調部隊應對升級的衝突。今夜抵達到迎客峰的重裝甲部隊,就是從底杭河北岸的一處軍事基地抽調的,原本計劃用於圍殲對方武裝中那位近來聲名鵲起的首領,卻被對方狡猾的藉助己方的裝甲車逃脫,還順便劫走了兩名俘虜。
下午時分,南線裝甲車和小股空降兵突擊失敗,以及機場山地步兵營大敗的消息,讓位於提斯浦爾的大本營也緊張起來,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夥武裝的實力,尤其是對對手防空實力情報的失誤,接連損失幾架飛機,更是惹來空軍部隊的非議。於是空降到林嘎爾南麓的一個營的山地兵又撤了回來,因爲缺少重裝備的他們,實力與機場那個營相近,很難抵擋這夥博嘎爾人武裝的進攻。
在迎客峰的岔道口,東北角是一道十幾丈高的深淵,而東南角,則又是一座幾十層樓高的火山錐樣的獨峰,不過長時間日月侵蝕,獨峰向路的一面完全坍塌,形成高達二十餘丈的峭壁,因爲不時有頁岩剝落,峭壁之上,除了雜草並無他物,唯獨在接近頂端的位置,一株足大腿粗的彎腰松樹頑強挺立,王浩喜子等人過去偵察時常經過,這株松樹也成了地標之一,久而久之,這座山峰便有了名字:迎客峰。
在迎客峰的另一側,則是一個風化石和少許淺薄土壤形成的緩坡,上面長滿了半人高的各種藤蔓灌木。而此刻向着山道的這面緩坡,則被挖掘機向山頂方向開出一道丈許寬的坡道,露出褐紅色的碎石地基,彎彎曲曲一直延伸到峰頂,暗夜裡放眼望去,猶如一道血痕一般刺眼。
午夜,弦月,微風,熱鬧了兩三天的高原又恢復了靜謐,四輛坦克頭南尾北側停在山道上,構成一道厚實的掩體,在坦克後面,又有十幾輛坦克沿着岔路口的山道排列,炮口和燈柱對準了林嘎爾來路方向,兩盞高亮射燈被架迎客峰峰頂,將北方百米的範圍內照得雪亮,一個營的山地兵沿着兩條山道兩側紮營,密密麻麻延伸到無盡的黑暗之中。在迎客峰下岔路口處,依託三輛軍用卡車和峭壁搭建的臨時指揮部中,七八個校官尉官依舊在激烈的討論着,不時有通訊員進來彙報。一隊隊遊哨不時的從岔道口經過,經過燈火通明的指揮部時,與門口的崗哨乾淨利落的敬禮致意,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向人昭示着這支精銳部隊不俗的戰力。
在臨時指揮部上方,這株孤零零欺霜鬥雪多少歲月的松樹,突然變粗了不少,仔細觀察,卻在松樹根部陰影處,藏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