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找上叢笑是不得已之舉,周嶸分手之後換了新的手機號。
她的住處,他根本就不敢登門造訪,怕遇上她的父母,是他程炯先對不起她在先,怨不得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自己,負心漢這個光環沉重扣得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她挺好的。
聽到叢笑這麼說,程炯悲哀地發現自己寧可她過得不好,他是個大混蛋,居然期盼她過得不好,明知自己無法給她幸福。
叢笑仔細觀察着程炯的面部表情變化,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豐富精彩,聽到自己這麼說,明顯情緒低落了下來。
叢笑有些鄙視他,居然期盼周嶸過得不好,她自己自然是希望周嶸過得好的。
程炯今天反常得莫名其妙,有些不對勁,具體哪裡不對勁,叢笑自己也覺得說不上來,不過她自認爲自己的第六感還是蠻準的。
程炯剛開始坐下的時候,開門見山,慢慢地,又似乎有難言之隱,遲遲沒有說出找自己的原因,難道僅僅就是問周嶸現在過得好不好嗎?
若是這樣,那麼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叢笑沉吟了幾秒,緩緩地道,“她現在有新的生活,新的男友,也快談婚論嫁了,你的婚期都定下來了,作爲她的朋友,我希望你別去騷擾她了,既然你給不起她要的幸福,何必庸人自擾,讓所有人都跟着不快樂呢?”
程炯又是一驚,她有新的男友了,還到了快要談婚論嫁的程度了,沒想到這麼快。
他繼而苦笑,也對,自己也快結婚了,誰允許她就不結婚獨獨傷感而自己琵琶別抱呢?
看得出來,叢笑因爲自己流露出的情緒對自己有了反感,別說她,連程炯自己都厭惡現在的自己,虛僞得很。
他跟周妙仁已是砧板上鐵定的事實了,不可能反悔。自己現在跟叢笑打聽周嶸的消息,根本就是多此一舉,讓叢笑不屑加不齒。
叢笑原本沒打算跟程炯透露周嶸如今的感情世界,可看程炯似乎對周嶸還餘情未了,他又不可能不跟周妙仁一起,那麼沒必要跟他繼續談周嶸。
叢笑不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而是預先讓程炯斷了這方面的念想,免得到時候受傷害的又成了周嶸。
周妙仁既然有手段成爲程炯的妻子,那麼她便有手段讓周嶸難堪。周妙仁又佔了名正言順,若是兩個人較量,吃虧的到時只會是周嶸,這便是叢笑擔憂的。
“程炯,”叢笑並沒有直呼他的名字過,這一回她認真地看着他,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現在過得很好,我不希望你去打攪她的生活,你已經有了周家的小姐了,她也有了她新的生活,這個世界並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
說到這兒,她苦笑了起來,“你也知道,你們圈子裡的人或許都知道我當過紀無憂三年的牀伴,可是你們卻不知道我曾經愛他愛得很深,可我卻是那個最沒資格跟他索愛的女人,最後我離開了他,我現在還不是挺過來了嗎?我相信你也能行的,會比我做得更好。”
爲了斬斷程炯的念頭,叢笑不惜將自己過往中最醜陋最不想跟人談論的一面也給狠狠撕裂了開來,只爲了能夠勸退程炯別輕舉妄動,後果很嚴重。
程炯覺得心尖上有一股鈍鈍的疼痛,他想要漠視,但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這股疼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強顏歡笑,“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我不會去打攪她的,”他低沉的嗓音逐漸低下去了,字眼甚至模糊不清,“我沒有那個勇氣。”
然後,他突然站了起來,臉上有了一抹決絕,“我先走了。”
叢笑淡定地瞧着他離開,他的背影寂寥,腳步幾乎是踉蹌着逃離的,宛若叢笑是可怕的源頭。
過了幾分鐘,叢笑掏出手機,給祁墨撥了電話,他就在這家店的外頭。
祁墨是眼睜睜地看着程炯出來的,程炯的車就停在他的隔壁,不過程炯並沒有心思環顧四周,他的手指顫抖,開了三次,才成功拉開了車門。當然,程炯可能並不知道他換了車,還換了一輛沒人能夠想得到的比亞迪F0。
叢笑坐上祁墨的車的時候,太陽穴開始隱隱抽痛,她突然覺得右眼皮在跳得歡快。
偏過頭去,她發現祁墨笑而不語,單是看着她,一句話也不說。
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正欲開口時,就聽見他說,“你對程炯做了什麼?”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冒出來,叢笑挑起了眉頭,心裡猜測剛纔程炯出來的一幕,早已被他給納入了眼底,不然他不會有此一問。
不過,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麼,祁墨應該純粹是好奇心作祟,他跟程炯也就泛泛之交,樑孤簡跟他的交情明顯比較密切,程炯,他極少提及。
記得第一次見面,他對諸人的招呼並沒什麼熱情的理睬,程炯亦然,獨獨樑孤簡坐在他身邊,還會偶爾跟他不怕死地擡槓下。
“沒什麼,我只不過告誡他別去吃回頭草。”
祁墨似笑非笑地接話,“你在說你自己嗎?”
他的眸光閃動,忽而是真的笑了起來。
其實,他的內心實則有一絲的恐慌,害怕她說她會回到紀無憂的身邊,她會吃回頭草。
他並沒有把握,雖然自從她生日過後,她對自己的態度有了輕微的轉變,但是那還遠遠不夠。
他要的很多,要她對自己產生男女之情,想她當自己一輩子的妻子,不是名義上的,而是名副其實的妻子。
還有,讓她從此以後,遠離紀無憂,跟紀無憂毫無瓜葛。
他愛叢笑,他承認,一個男人若是愛上一個女人,便會對她產生強烈的佔有慾,他原本對感情就極爲的霸道,也想要得到同等的回報,想要她全心全意愛上自己。
他只想對她好,竭盡自己所能。
他並不是這方面的高手,他在學習。
叢笑沉默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珠很亮,像璀璨的寶石。半晌,她都沒有吭聲。
倒是祁墨沒忍住,欺身過去,伸出手揉亂她的發,道,“我們回家。”
他沒沉住氣,她一直悶聲不吭,他發現自己先膽怯了。
他從來不是膽小之徒,卻在她面前,一再沒了往日自信的迷人風采。
叢笑有點怔然,這樣親密無間的舉動,從來沒人對她做過,哪怕哥哥跟父母,他的動作極爲自然。
她的心裡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她分辨不清。
她心裡明白他說我們回家是爲她解圍,她其實本想回答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卻無端回想起剛纔跟程炯見面的那一幕,最終還是嚥了回去。
她清楚祁墨對她的表現有所了不同,但是她現在還不能給他準確的答覆跟希望,她還不確定自己能否給得起。
車子穩穩地前行,她也跟着慢慢的安下心來,原本心跳有些加快,此刻漸漸歸位正常。
她一向善於掩飾,即使心裡緊張得不行,也不會在面上流露出半分。
祁墨又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於是又繞開了視線,專心致志開起車來。
祁墨在那家曾給叢笑送過幾次外賣的私房菜館門口停了下來,叢笑還徑自在發着呆出着神。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纔回了神,擡頭看了一眼窗外,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問,“到了嗎?”
祁墨看她木木的表情,覺得她此時的模樣看上去,最容易上當受騙。
“到了。”
祁墨也沒告訴她事實。
叢笑迷糊着跟着下車,看清周遭的環境之後,忍不住詫異地輕呼了出聲,“這是哪裡?”
祁墨伸手一指,指向了某處,叢笑這下恍然如悟,招牌上赫然寫着的是極富盛名的私房菜館,還是給她送過幾次外賣的。
她在第一次吃這家外賣時,就覺得祁墨肯定跟這傢俬房菜館的老闆交情匪淺,畢竟這家連位置都那麼難訂的館子從來都沒有給人送過外賣。
送外賣的那服務生,長得也不像是服務生,兩次送過來,都是同一人,長得斯趣,還戴着一副鑲了金邊的眼鏡,言談舉止也相當的優雅。
心裡存着滿滿的疑惑,當叢笑跟祁墨被領到包廂裡坐下的時候,那個送過兩次外賣的斯趣優雅男子也跟着現身在門口,像是早已獲悉他們的到來一樣,過來打招呼。
“祁少今天怎麼這麼有空來光臨鄙店?”
男子的手指十分修長,而且甚爲白皙,那是一種帶了病態的蒼白。
他的身高很高,比祁墨還要高出半個頭,估計一米九零多,此刻身子懶懶地倚靠在門口,右手的食指跟中指之間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雪茄,他並沒有擡手去抽,那根雪茄宛若僅是裝飾而已,並沒別的用途。
他的聲音也蠻好聽的,前兩次來送外賣,叢笑想起自己根本就沒有聽到他開口過,就他衝自己的笑容,詭譎得很,像是蘊藏了一個天大的陰謀。
祁墨應該跟他交情不錯,冷哼一聲,“你不是巴不得我天天來嗎?不過我纔沒那個閒工夫,我是怕你生意不好要倒閉纔給你送點銀子花花接濟下你來着。”
那男子很應景,很給面子地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樣,叢笑卻覺得他佯裝得真假。
“那多送點,我最近還真過着捉襟見肘的日子,快入不敷出了,想要維持生計真是艱難。”
這兩個人你來我往,似乎專門以攻擊對方爲樂,叢笑頗爲無語,她也沒有插嘴干涉,或許這是他們各自展現友誼友好的一面,另類、與衆不同。
他們之間的交情應該不錯,就衝自己上回腳崴了,人家老闆親自充當外賣小弟就不言而喻。
“要不你關了門,來幫我幹活?”
祁墨還不忘出言挖苦道。
叢笑幽幽地嘆了口氣,這家店,剛纔進來的時候,客已滿座,而這估計是唯一空着的包廂了,難怪要來這家店要提前訂位置,生意太火爆了。
想要它一時半刻倒閉,普通人還真沒這個能耐,賺個盆體滿鉢,對老闆而言,是手到擒來的易事,不費吹灰之力。
“你想僱用我幹什麼?我可說好了,我只會當老闆,其它重活累活,都不會再幹了,別妄想指使我當外賣小弟。”
這話出口的時候,叢笑覺得屋內空調的一陣涼風吹到了自己身上,而那個男人的目光專注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若有所思,但並不令人討厭。
他是在意有所指,控訴當初祁墨讓他當外賣小弟,甚至現在仍心有不甘,叢笑有些好奇的是祁墨用了怎樣的手段讓這個人爲之屈服的,他看上去並不是一個很好打發、很好說服的人。
“那就當老闆,不過我覺得你對當外賣小弟似乎也極有興趣、”
祁墨流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彷彿知道了他天大的姦情一般。
那個人掐滅了手中的雪茄,然後直接朝着祁墨走來,不客氣地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是不是樑孤簡那個鳥人跟你說了什麼?”
臉上的憤怒很明顯,被人出賣了一般。
“他能說什麼啊?”
祁墨依舊嘴上說着風涼話,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截然不同的,脣角微微勾了起來,笑得不懷好意。
這種情況下,叢笑都看得出來肯定是樑孤簡說了什麼,這斯趣男子也是這般思慮。
斯趣男子眉頭蹙得緊緊的,滿臉的輕鬆愜意都不翼而飛,恨恨地罵道,“樑鳥人,我跟你勢不兩立,還說不對任何人透露,簡直找死。”
祁墨語氣歡快了起來,心情也跟着愉悅了起來,眼前的這個人,的確成功地取悅了他。
他不過是套了下話,這人就沉不住氣了,還把自己那麼明顯的心思給透露了出來,還是沒學乖,都戲弄揶揄了他那麼多次,還是沒得到教訓,自己屢戰屢勝,都快覺得有些勝之不武了。
祁墨在心裡大大地幫樑孤簡委屈了一把,有些對不起樑鳥人了。
叢笑已經看穿了祁墨的把戲,這個人玩弄人的功夫,真的是出神入化,不過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人家還不知道這是個圈套,鑽進去就出不來了。
“樑鳥人肯定添油加醋了,我跟鬱菲可沒他所形容的不堪,我們是正常交往。”
聽到他這麼一般解釋,祁墨脣角的弧度扯得更大了,連叢笑都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這男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當上受騙了,惡狠狠地瞪着祁墨,喊了一聲,“你忽悠我。”
祁墨笑嘻嘻地回道,“都是你自己在那說的,我可並沒有說什麼。真看不出來,鬱菲那座冰山被你給融化了,送外賣看來還是有效果的,贏得了一座冰山,你要惜福,別拿那一臉叢生的怨氣對着我,你的腦門都快冒煙了。”
這斯趣男子跟祁墨口中的鬱菲走到一起,應該發生了不少趣味橫生的事。
這男子看上去精明,實則有點中看不中用,心思比祁墨單純多了,身上並沒有沾染任何的世故跟圓滑,這家店,真懷疑是他一個人獨自撐起來的。
祁墨似乎看出了叢笑的困惑,不鹹不淡地道,“這家店原先是他哥哥的。”
他哥哥呢?
叢笑很想問,可是看到祁墨跟這個男子的臉上都有着不同尋常的一股凝重。
他哥哥,應該發生了什麼事,還是難以啓齒的,叢笑識相,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反倒主動繞過了這個話題,“我餓了。”
她實話實說,不過有點破壞氛圍,祁墨一愣,那男子也爲之一怔,沒想到她會爆出這麼重量級的話語。
“上菜。”
祁墨回過神來,朝着那男子吩咐道,簡直就把他當成了服務生。
男子倒也沒生氣,按了下桌子上的按鈴,將服務員給招了進來,服務員誠惶誠恐地道,“張總,有什麼吩咐?”
原來他姓張啊,叢笑又在不經意間獲悉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信息,還有,她還看出服務員似乎有些怕這個張總,她不禁懷疑難道這個張總平日裡以爲難自家服務員爲樂嗎?真看不出來他是這樣的人。
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張總將它直接遞給了喊餓的叢笑,叢笑不客氣地點了幾個招牌菜,然後將菜單推給了祁墨,輪到他點了,誰知道他搖了搖頭,說夠了。
菜單于是回到了張總手上,張總似笑非笑地打趣道,“這麼省?還說來給我送銀子來着,小氣鬼。”
“就這幾個菜,快點上。”
張總吩咐道,那服務員忙連聲應下來了,但是還沒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她湊到張總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張總臉色難看地倏然站了起來,丟下一句話,“我去處理點事,等下就回來。”然後,一轉身,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叢笑詫異,這人的性子真是十八變,這短短的時間裡,就讓自己看到他那麼多不同的一面。
在等待上菜的時候,祁墨跟叢笑說了下這個人。
“他叫張天放,他哥哥叫張天潤,這家店是他哥哥白手起家的,張天放小時候很調皮,大學肄業,大三的時候意氣用事,叛逆被學校開除了。打小他家裡人就寵着他,將他捧在掌心,他哥哥也不例外。但是被學校開除後,他便不再回家,走上了不歸路,混了黑社會,他身上還有一道很明顯的刀疤,差點致命。”
“他哥哥死後,他才如夢初醒,從黑社會裡退了出來,爲了讓他全身而退,我們可是費了不小的氣力,才把他四肢健全地給弄出來,他在那行混了這麼多年,也知道了老大不少的秘密,你明白的。”
叢笑頷首,知道肯定還有下趣,這下趣比較複雜。
“他哥的死,跟他有關,這是他的夢魘,他跟家裡斷了聯繫,都是他哥主動去找的他。有那麼一次,很不幸,遇上他正跟人火拼,他寡不敵衆,他哥爲了讓那一刀不刺到天放身上,挺身擋了下來,於是不幸遇難。他哥是個廚師,做的菜餚美味無比,這家店在他哥臨死之前,交給了他,吩咐他一定要幫他看管好。其實天放根本就是一個連糖鹽都分佈清楚的人,爲了哥哥的意願,還有懷着對哥哥的歉疚,他下了決心,學好廚藝,在這個過程中,他花了不少的心血,現在他的手藝也不下他哥了,不過他很少主動做給別人吃。”
叢笑這下總算明白了,剛纔張天放在祁墨提到自己的哥哥時,神色是那般的沉重,估計他心裡的石頭始終沒有被搬離,還沉甸甸地壓着他幾近窒息。
祁墨抿了抿脣,又繼續道,“鬱菲是天潤生前的女朋友,天潤很喜歡她,追了她很久,她性子很冷,我認識她這麼久都沒見她笑過一次,跟座冰山並無兩樣。天潤死後,鬱菲有一陣子不待見天放,見到天放沒有冷嘲熱諷,而是掉頭就走,這讓天放十分不是滋味。我們從中也勸和了幾回,不過鬱菲不領情,說天潤的死,是天放直接造成的,她無法原諒天放。她的做法雖然偏激,但是我們也能夠理解天潤的死,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原本她就話不多,天潤死後,她將她自己給封閉了起來,連外界都很少聯繫。”
“天放在最初鬱菲跟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的時候,就隱隱對鬱菲有了別樣的感情,不過因爲她是自己哥哥的女朋友,天放只能選擇退出,成全他們,畢竟他們兩情相悅,他也沒有自信撬到牆角。天潤闔眼之前,讓他好好照顧鬱菲,天放那時才知道原來哥哥早就察覺到自己對鬱菲的感情了,只是沒有點破而已,天潤真的很好,他讓天放要毫無芥蒂地去照顧鬱菲,不用顧忌到他。他還說鬱菲是個好女孩,值得男人好好地對她。”
“鬱菲的性子,自然是讓天放吃了不少的閉門羹,不過鬱菲很喜歡美食,以前天潤常下廚做給她吃。天潤成功追到她有多半的因素,是因爲擁有了一手好廚藝,鬱菲每次都吃得心滿意足。天放也突發奇想,用上這招,鬱菲是不會主動來見他的,他只能充當外賣小弟送去鬱菲的住處。剛開始半年,鬱菲每次都是直接當着他的面將他送來的食物一股腦兒地丟進垃圾桶裡,然後砰地一聲關上門。天放沒有死心,日復一日,堅持了一年,鬱菲的心,總算是有所軟化。”
這麼有故事的人,他身上的氣質儼然不會讓人聯想到他跟黑社會有關係。
還有,真看不出他會堅持不懈到這個程度。對於一個廚師而言,一次次被倒掉自己精心烹飪的食物,那是一種痛不欲生的滋味,而他卻每次都忍受下來了。
他對鬱菲的所作所爲,令人動容。
“張天放是個好男人,鬱菲會很幸福。”
得之不易的感情,鬱菲既然放下了對張天潤的感情,接受了張天放,那麼他們的將來,是值得期待的,叢笑也是從客觀的態度上下的結論。
“如果有人也這麼對你,你會不會覺得幸福?”
祁墨目光中閃爍着一股別樣的光芒,他意味深長地問道。
一個男人若是這般毫無保留地對自己,自己也會感動吧。
“會吧。”
叢笑點了點頭,感動是肯定的,動心或許也會有,但是離心動可能還有一段距離。
兩情相悅畢竟是雙方面的,而不是單方面的付出,鬱菲對張天放肯定也產生了一定的感情,不然以她那樣冷的性子,不可能會對張天放心軟。
叢笑裝傻,“還是要看人。”
她並不想正面給祁墨回覆,祁墨是最近似乎總愛試探她,想要逼出她的心意,這讓她有些手足無措,應付不過來。
她隨即失笑,他刻意帶自己來這裡,還跟自己說了那麼多有關張天放的故事,是想要旁敲側擊自己對他的感覺是否發生了變化。
祁墨這個人心思細膩起來,真的是讓人不容小覷,難怪張天放一下子就被他給耍得團團轉。
祁墨聞言,脣角的笑意凝滯住了,心裡涌現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澀,她還是在逃避,不知道她何時能夠接受自己的感情。
又失敗了。
可是,他並不服輸。
只要她沒有回到紀無憂身邊,那自己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張天放都能夠感化鬱菲這座冰山,自己跟叢笑之間的阻礙,也能夠層層突破,祁墨堅信。
可能失望過太多次,所以再次失望,他並沒有太大的失落,反倒是起了一股越挫越勇的堅韌信念。
包廂外忽然有人大喊了起來,“出事了,出事了,死人了。”
祁墨跟叢笑一驚,面面相覷,立刻站了起來,祁墨阻止叢笑也跟着出去,他不放心她出去,外頭的情形還不清楚。
“你在這等我,我去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