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憂的側臉線條冷峻,沒有絲毫的緩和,他試圖維持平和的的心境,可是發現自己的情緒不受控制。
叢笑下頷繃得緊緊的,無聲無息地透露出一股氣死人不償命的倔強來。
果不其然,她那張櫻脣裡說出來的話,讓紀無憂怒火跟血液直衝腦海,“我不會跟祁墨離婚。”她還是相同的言辭,堅定不移地表態。
紀無憂一下子站了起來,胸脯起伏不定,氣息不穩,可能氣得沒站穩,剎那又跌坐回到了牀上。
“爲什麼?”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怒吼了出來,墨色的瞳眸中僅是肆虐的光芒,嗜血可怕。
“你想要什麼原因呢?”
叢笑發現她自己一點也不懼怕紀無憂的怒火,或許從前會膽怯,但是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一點也不懼怕。
相反,心底揚起了一陣淋漓的快意。
能夠讓紀無憂大發雷霆的人,並不多見,自己或許會成爲爲數不多的其中之一,她還是有些本事的,能夠惹紀無憂大怒。
他到底爲何生氣,叢笑自己私下認爲是他紀無憂向來無往而不利,沒有人會拒絕他的提議,自己讓他踢到了一塊大鐵板。
她冷冷地掀起脣角,讓這腥風血雨來得更猛烈些。
紀無憂,我並不怕你,你沒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
憑什麼他一次次威逼,自己就要一次次屈服退後。
若是三年的牀伴期間,他對自己好一點,她或許愛得更深,無法自拔。
可事到如今,兩個人之間儼然錯過了太多,他還是不知悔改,想要讓自己妥協於他。
叢笑最終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醫院,紀無憂的臉色反正難看到了極點,他朝着她撲過來的時候,她心有餘悸。
他走路都要扶着牆壁才能行走,沒想到猝不及防間,會朝着她衝了過來,而她甚至來不及反應,更加來不及後退,眼睜睜地看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來抱住了自己。
她唯一出自本能的舉動,便是伸手護住了自己隆起的腹部,保護孩子。
其實,他並不會傷害這個孩子,從他強行想要走這個孩子的一系列舉動就足以表明。不然的話,他早就拖着自己去醫院去墮胎了,不需要多此一舉,頻頻跟自己談條件。
他抱得很緊,箍得她差點透不過氣來,有一股窒息的感覺縈繞在胸腔的周圍,心跳並沒有加速,只是有些異樣的難受,她覺得是生理上的,而不是心理上的。
她並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任由他抱着,他想要抱多久,就讓他抱多久。
她臉上盡是冷漠無謂的神情,這樣的神情,讓紀無憂內心極爲的挫敗。
該死的,叢笑何時變成了這個樣子,短短的幾天,祁墨到底給她吃了什麼樣的**藥,讓她心甘情願將心裡的天平偏向了他,連她極爲在意的孩子,位置爲祁墨在不知不覺間挪了位。
“叢笑,我不會罷手的。”
他噴出來的濃郁氣息,炙熱的,癢癢的,在叢笑的耳畔久久沒有散去。
而他的嘴脣,卻是冰涼的,幾乎是貼在她耳邊的輪廓上,她冷得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他的話,叢笑並沒有往心裡去。
威脅的招數,她已經見識多了,雖然知道紀無憂是言出必行之徒,她還是並不害怕。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叢笑並不是膽小鬼,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她就知道會有暴風驟雨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來。
“孩子我要,你我也要。”
一想到她的心傾向於祁墨之後,激起了他內心的不平,他發現自己並不是氣她的拒絕,而是氣她的一顆心偏向了祁墨。
他之前提議娶她,他自己並不反感,但卻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這一次,他退步讓她跟祁墨離婚孩子給她,她還是沒有順自己的意願。
她的膽子越來越大,拒絕自己拒絕得越來越理直氣壯了,真是該死。
紀無憂霸道果斷地宣佈,叢笑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她清冷的嗓音隨即想了起來,“孩子我不會給你,我自己也沒有欠你,紀無憂,我們各走自己的路,不是挺好的嗎?路原先是你選的,我已經走遠了,不會永遠在原地等你。我愛過你,或許你並不知道。今天我告訴你,孩子當時懷了後,我想過要拿掉他,幾番糾結之下,我還是選擇要將他生下來,我並不允許任何人從我的身邊奪走他。”
紀無憂箍住她身子的雙手明顯顫抖了下,叢笑都感覺到了。
紀無憂眸光中露出一絲隱隱的茫然,心裡卻是如打翻了調味料的盤子,五味雜陳。
她剛纔說什麼?
她說:我愛過你,或許你並不知道。
她所說的其它字眼,通通被他給過濾掉了,只剩下這麼寥寥的數個字。
愛是什麼?
很多女人說愛過他,當着他的面說的有,背後傳到他耳中的也有。
祁穎當着他的面說過,自己並不以爲然,面部也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他微微蹙起眉頭,其實他以前最討厭女人在他面前提什麼愛字,他不需要,也不稀罕,更不缺女人的愛。
他不覺得擁有女人的愛是一種驕傲,他覺得是麻煩,以前身邊的女伴若是有人跟自己表白什麼的,立刻被他給拉入黑名單。
他一直覺得那些女人對他提的愛都是膚淺的,只不過想要從他身上獲得更多而已。
他向來嗤之以鼻,可是這一刻,他卻遲疑了。
她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儘管是曾經是過去,他還是覺得心尖微微顫了顫。
他將她的臉蛋給強行扳了過來,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淡淡的眉和眼,輕巧的脣和鼻,一張很素簡的臉蛋,她並不是什麼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女,但是身上有一股清冷的氣質,讓人難以忽視。
她還十分的倔強,不肯屈服。
以前,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出來,或者說,他從來沒有真正正視過她,她在自己的面前掩飾得太過成功了,以至於他一直覺得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唯一根深蒂固的印象是她很安分,很有自知之明,從來不像別的女人一樣,跟自己索要對等的感情。
還有,他不由自主地抿緊了薄脣,她似乎從來沒有跟自己提過金錢物質上的要求,一次也沒有。
他的心,猛地提了一下。
無疑,隱隱之中,他能夠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在自己心目中跟別的女人是不同的。
他過去,一直被仇恨所矇蔽,加上她是叢赫的妹妹,他並沒有對她產生任何的好感,只是在她身上發泄獸慾,她並沒有任何的抱怨,也沒有任何的恨意。
原來,她的不抱怨,跟不怨恨,是因爲她愛上了自己,可是自己並沒有在意,當成了理所當然她已經償還叢家欠紀家的債。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虞初陽打來的,說公司下午要開員工大會,問她參不參加,現在還是早上,不過已經接近了中午,虞初陽不能肯定她能否趕得回來。
“我會回去參加。”
叢笑給了肯定的回覆。
虞初陽笑着說,“其實不回來也沒事,我幫你請個假就行了。”
“不必了,我會回去。”
叢笑再次肯定地道,然後當着紀無憂的面掛斷了電話。
剛纔她手機響起來的時候,紀無憂還是死死地抱着她,根本就抽不出手去掏手袋裡的手機。
當手機響到第二遍的時候,紀無憂總算神經錯亂,放了她一馬,緩緩地鬆開了對她的禁錮,讓她迅速地從手袋裡掏出手機,接了虞初陽的電話。
在接虞初陽的電話之前,叢笑還是猶豫了下,她怕她在通話的時候紀無憂會說些什麼,被虞初陽聽到,叢笑不確定虞初陽跟紀無憂到底有沒接觸過,會不會對紀無憂的聲音留有印象。
她有着太多的不確定,還好,紀無憂並沒有在這個通話過程中有驚人之舉。
結束通話的瞬間,叢笑明顯唏噓了一口氣。
同時,她也意識到了自己在這間病房裡呆的時間太長了,是時候告辭了,她今天想要過來傳達的那些,通通已經出口了,沒有必要再留下來跟紀無憂做無謂的掙扎。
他想要接下來怎樣對付自己,由着他好了,反正自己除了迎接他的刁難,已經別無退路了。
其實,叢笑所不知道的是她接起電話的時候,紀無憂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機熒幕上,看到並不是與祁墨兩個字相關的纔會讓她接這個電話。
若是祁墨,那就另當別論,他不會讓叢笑這般的好過。
閔倩跟紀氏的某個高層適時過來,幫叢笑適時解了圍,她於是飛快地告辭,幸好紀無憂並沒有喊住她,留她下來。
他們的表情滿臉的凝重,應該是有極爲緊要的事情要商量。
在病房裡看到癱坐於地的紀無憂跟站着面色冷滯的叢笑,閔倩跟那個高層的反應都是眼睛瞪得大大的,顯然是不敢置信,但是又沒人幫他們解惑,只能將這個疑惑嚥了回去。
叢笑回到公司,投向虞初陽的眼光是充滿感激的,後者莫名其妙,“你幹嘛這麼看我?”
叢笑莞爾一笑,壓抑的心情豁然一空,淺淺地道,“你今天變帥了。”
虞初陽額頭上不由滑落了一滴冷汗下來,這還是叢笑頭一回誇自己,但是他只覺得遍體生涼,沒覺得高興,肯定是冷笑話。
他甚至以爲自己今天臉上有什麼異樣,衝到衛生間將自己給上上下下反反覆覆研究了好多遍,得出的結論始終如一:自己是正常的,那麼不正常的便是叢笑。
下午的會議,叢笑看到程炯也出席了,程炯看上去極爲倦怠,不停地伸手揉着眉心,宛若很多天沒有休息好一般。
她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飯,還聽到隔壁桌行政部有人在高談闊論,說程副總的婚期差不都是定下來了,這個消息還是較爲準確的,來源是程炯的秘書透露的。
叢笑想到周嶸,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不過看到程炯這副落魄的模樣,心裡纔好受了一些。
公司的會議內容是無關痛癢的,是對上個月的總結,並談論這個月公司所着手進行的項目。
叢笑沒想到自己的名字也在會議上被表揚了,當然是跟紀氏那個項目有關,聽着總經理說自己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叢笑頓覺汗顏不已。
心裡不由起了一陣心虛,今天紀無憂那麼生氣,這個項目也不知道會不會落實,一切都是憑他的心情主宰。
到時候,若是這個項目又被他給反覆無常給退了回來,自己顏面無光倒是沒事,就怕讓自己的團隊也跟着蒙羞,尤其是甄總那叢笑覺得愧疚。
自從進了這個團隊之後,甄總跟虞初陽對自己的幫助還真不少,她其實也想盡自己所能有所表現。
但人生,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若是一切都能順其自然,水到渠成,那該多好。
日子不鹹不淡地就這樣過着,叢笑忐忑不安地過了幾天,紀無憂都沒有找上自己。
一個月後,叢笑反倒在甄總口中確定了一個好消息,自己跟紀氏着手的那個方案在下個月就要開始動工落實了。
紀氏那邊覺得自己表現不錯,是個可造之材,想要接下來還有一個項目,也跟自己合作,方案自然還是要紀氏那邊通過。
甄總聞言,自然是喜不勝收,將這個好消息幾乎是在知曉的第一時間通知了叢笑。
叢笑坐在甄總辦公桌前,聽甄總滿臉欣喜地宣佈這個消息,她內心卻是不由沉了一沉,並沒有任何的喜悅。
紀無憂這分明是給自己一口糖吃的同時,又強迫給自己灌下一口苦藥。
“小叢,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甄總總算看出了叢笑的異常之處,關切地詢問道。
這個項目雖然紀氏指名道姓要小叢負責,但是小叢畢竟還年輕,又加上身爲孕婦,會不會身上的負擔太重了?
自己只顧着高興,並沒有想那麼遙遠,小叢的臉色有些不對勁,一般人要是聽到這麼天大的喜事,還不眉開眼笑,但是小叢並沒有任何的驕傲或者得意、連欣喜都沒有。
叢笑斟酌了下用詞,她若是一個好的員工,便應該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而不是這般的爲難。“甄總,能不能跟紀氏那邊說換人,紀氏這邊的要求太嚴格了,我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叢笑爲了推脫掉這件艱鉅的任務,甚至不惜貶低自己,給甄總留下一個壞印象。
幸好,甄總瞭然,很快就能夠理解了她,爽朗地付諸一笑,“這個沒問題,我跟紀氏那邊周旋下,雖說他們是指名道姓要你的,但是在我們團隊中,能夠勝任的還是有挺多的。我是覺得這對你而言,是個好機會,紀氏跟其它公司合作的項目一般都是比較龐大的,而且一般方案落實之後,能讓策劃者一炮而紅。你是難得的人才,哪怕我當年跟你一樣年輕時,也是擠破頭想要搶下這塊令人垂涎欲滴的大餅,捨不得輕易割讓與人。”
不知道甄總是不是故意的,叢笑聽了他這番勸解,內心又是忍不住一陣愧疚。
甄總願意出面周旋,她還是鬆了口氣,不過她並無法肯定紀無憂會妥協。
這個方案的落實定下來後,她覺得渾身輕鬆自在多了,公司上下不少人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話呢,這個方案落實下來,豔羨的不在少數,佩服的也有不少。
這天下午,叢笑接到了程炯的內線電話。她吃驚不已,程炯在公司從未找過她,沒想到他會用公司的電話找自己。
電話裡,他說得很含蓄,下班後讓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等他。
他語氣較爲鄭重,叢笑並不覺得自己跟他相交頗深,不過聽他的口氣,像是有求於人。
思及自己當初進這家公司來,程炯也暗中出過力,自己從來沒有還過情,叢笑於是答應下來了。
她打電話通知祁墨,今天不用他來接自己了,順便將程炯約自己見面的事情說與了他聽。
祁墨並沒有追根究底,只是說他晚點來那家咖啡廳來接她,讓她注意安全,別坐公交車或者出租車。
叢笑嘆了口氣,她覺得他是太過小心了,祁穎跟阡陌一直沒動靜,這都過了個把月了,以祁穎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不找茬,或許祁穎已經釋懷了。
她跟紀無憂的婚約,已經解除了,媒體跟報紙上都發表過了。
爲了給祁家人顏面,媒體跟報紙上都是祁家提及要解除祁穎跟紀無憂的婚約,紀無憂並沒有出席,祁穎出席的那天,眼眶紅紅的,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還有記者天馬行空地問,“是不是他出軌了?”
言下之意,祁穎是因爲不甘紀無憂尋花問柳,所以要解除跟紀家的婚約。
祁穎默認,並沒有辯駁,於是一幫無聊之人便給這次解除婚約的過錯下意識地推到了紀無憂的身上,加上紀無憂並沒有出席,也並沒有派代表前來,在某些人眼中,便是心虛的最好表現。
不過,對紀無憂而言,是樂得清靜,他要的不多,只要能相安無事跟祁穎和平解決婚約,祁穎肯點頭,那自然是最好的,紀無憂並沒覺得被祁穎扭曲事實就覺得有任何的委屈。
他原本還以爲要費一番工夫,祁穎當初可是死活不同意的,他不知道她爲何突然轉了心意,不過自己達成目的就行了,其它的,沒必要去管跟在意。
下班時間來得特快,叢笑簡單收拾了下,就直奔程炯跟她約定的那個地方碰頭。
坐下來後,發現程炯還沒有到來。
最近周嶸也沒有主動打聯繫自己,難道程炯找自己跟周嶸有關?除了這個,叢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別的來。
可是,是程炯先跟周嶸提的分手,他訂婚在先,如今跟周妙仁的婚期也幾乎成了定局,難道他想要反悔嗎?
叢笑忍不住蹙起眉頭來,想到這裡,她就心裡一陣不舒服,程炯在她的印象中並沒有被歸類到不待見的那個地步,儘管他跟周嶸分手了,他家裡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他想要自救,也是合情合理說得通。
若是他不管不顧家裡人的死活,堅持要跟周嶸一起,叢笑倒是覺得他們不可能走完一輩子。在叢笑腦海裡念頭迭起不斷的時候,程炯總算是來了,其實他來得也不晚,比叢笑晚了十分鐘而已。
他點了一杯咖啡,叢笑點了一杯水果茶,兩個人相對而坐。
他看上去比下午開會時更加的疲憊,近距離觀察,叢笑發現他眼珠都紅了,泛着明顯的血絲,觸目驚心。
叢笑甚至有些懷疑他很久沒睡過一個覺了,不然不至於看上去如此的狼狽不堪。
“她還好嗎?”
叢笑沒想到程炯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扯到了周嶸,還真的是開門見山。
叢笑想起自己跟周嶸也快半個月沒聯繫了,她那個時候已經跟那個大學教授分手了,又相了個條件不錯的經濟適用男,在A市已經買房,不過不是全款付清,要還房貸,是個工程師,年薪也不錯,還有一輛二十幾萬的車。
這個男人言談詼諧幽默,長得雖然不是過分的帥氣,但是也能帶出去見人不會讓她丟面子。
叢笑在Q上見過周嶸發來的這個男人的照片,誠然跟周嶸描述得差不多。
周嶸言談明顯是興奮多了,比起之前對大學教授的全部否定,這個男人至少有讓她欣賞跟挖掘的方面。
這個男人對婚姻也相當的認真,交往幾天就打算帶周嶸回家見他父母,還是被周嶸給推掉的,她說要循序漸進。對於這個男人,周嶸無疑是滿意的,只是或許並沒有深愛。
沒有愛的婚姻,不會受傷,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也挺好,周嶸可能是想通了,叢笑也並沒有多加評論。
“她挺好的。”
叢笑知道周嶸並不想讓程炯知道她過得不好,她現在過得比剛分手好多了,不過當然她找的男人在她心目中都及不上程炯的一二,因爲當時愛得轟轟烈烈,傷得也慘不忍睹。
程炯在這個時候來問自己與周嶸相關的事情,到底是爲何什麼?
叢笑不明所以,難道他是想要回頭找周嶸?
叢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匪夷所思的念頭,不可能。
都走到了這個地步,程炯應該是無路可退,只有逼自己前行,狠下心跟周妙仁結婚纔對。
哪怕他對周嶸餘情未了,也只能揮劍斬斷情絲。
程炯身子僵硬地往後靠了靠,目光如炬,緊盯着叢笑,想要從她臉上發現細微她說謊的表情,可是他很快就失望透頂,並沒有找到。
叢笑,說得應該是真的。
這半個月來,他幾乎每天都會夢到周嶸在夢裡朝着自己哭泣,說自己狼心狗肺,每次他驚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強撐着睜着眼睛到天亮。
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心裡壓抑太沉重了。
他又不敢去找她,怕打攪到她目前的生活。他欠她的太多了,也給不起,給不起,他並不想去騷擾她。
想要從叢笑口中得知她的情況,舒緩下自己內心的鬱結。
心理醫生說要對症下藥,他這是憂鬱症跟抑鬱症的結合前期徵兆,若不對症下藥,這病情只會越拖越嚴重。
他並不怕危言聳聽,只覺得自己精力不濟,每天頭都暈暈的,體虛得厲害。
周家定的婚期在這個月底,他並沒有多少的時間了。
父親要坐牢,二十年,這還是周家費盡心思爭取來的寬大處理,他只覺得諷刺,這都是他拿自己的終身幸福換來的。
說不恨父親,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恨,又能解決什麼呢?
滿心的苦澀跟無奈,幾乎將他給壓垮,他從來不是弱者跟懦夫,可是離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他有一種衝動,衝動得想要逃,遠離這一切是非,求得一片寧靜。
父親的事情,讓母親流了不少的淚,眼睛都快壞了,他根本就無處發泄,還要佯裝堅強安慰母親起來,父親倒下去了,他成了家裡的頂樑柱。
周妙仁來家裡的次數很多,她對母親也算是關懷備至,一個十指不沾洋蔥水的嬌貴大小姐,學着下廚給母親變着花樣做好吃的,雖然做得不好吃,但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母親原本還覺得虧欠了自己,不過周妙仁並不刁蠻任性,在程家落敗的時候,還不離不棄,讓母親覺得這個兒媳婦還是找對了。
母親還經常會尋找契機讓他跟周妙仁獨處,自己還是對她熱情不起來,心裡已經住了個人,便容不下其她女人了。
無論周妙仁如何的費力討好自己,他居然一點感動也沒有產生,他都有時開始懷疑自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