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穎悄無聲息地靠近叢笑,雙手幾乎都搭上叢笑的後背了,然而門外卻有一陣猛烈、亂無章法的敲門聲而至。
隨之響起來的是祁墨焦急的聲音,“祁穎,你要是傷害叢笑,我立刻讓紀無憂跟你斷絕未婚夫妻的關係。”
門鎖強擰不開,這種近在眼前卻無能爲力的挫敗感讓祁墨都有產生殺人的衝動了。
跟父親進了書房沒坐多久,兩個人又有了矛盾爭執不下,這不是頭一次了,每次都是不歡而散,越坐他心裡越不安,眼皮沒由來地直跳,覺得放任叢笑跟那兩個女人呆在一起會出事。
最後,沒理會父親就衝了出來,直接去客廳找人,客廳裡哪有個人影,最後在廚房裡找到了自己的繼母,她正在跟廚師高談闊論,叢笑跟祁穎卻都不在她身邊。
問了她,才知道祁穎帶叢笑去自己的房間去了。
祁墨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了上來,可是門已經被關得很死,不言而喻,裡頭的人肯定是存了歹毒之心。
祁墨這慌慌張張地一喊,祁穎的手下意識地揪住叢笑的後背,叢笑也在倏然間察覺到祁穎的不懷好意。
若非祁墨的臨時打斷,祁穎估計已經朝着自己伸出罪惡之手了。
真沒想到她的心這般的狠毒,想要把自己從二樓推下去,叢笑一把抓住窗櫺,死死地抓住,她雖然懷了身孕,但是畢竟是練過身手的,自然是比一般女子氣力大,加上有了提防,沒能讓祁穎奸計得逞。
祁穎沒想到叢笑的身手比自己想象中要來得利落,愈發的勃然大怒,使了吃奶的氣力。
“祁穎,你別玩火**。”
祁墨見裡頭沒了聲響,整顆心更是懸了起來,不由又出聲警告道。
叢笑嘆了口氣,祁穎真的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祁穎,這是你的家裡,要是我出了事,也難逃其咎,剛纔在樓梯上你不是有了這先見之明嗎?怎麼現在臨時又起了悔意,若是你鬆手,你如此對我,我便不會對外說出去,跟祁墨也保密。”
叢笑刻意壓低了聲音,外頭的人進不來,裡頭的人出不去,若是不說服祁穎,打持久戰的話,自己吃得消,肚子裡的孩子也吃不消,還不如退一步化干戈爲玉帛。
她瞧得出來,祁穎也是破罐子破摔,被祁墨那一聲怒吼跟威脅給激得喪失了理智,或許說此刻祁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果有嚴重。
若是自己真的摔了下去,祁墨肯定不會跟祁穎還有祁家人善罷甘休,祁穎並沒有得半分好處,唯一的好處或許是除掉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但是除了這個,她什麼也不會得到。
就像剛纔祁墨威脅的,若是她傷害自己,祁墨會斷絕她跟紀無憂之間的關係,這對祁穎而言,纔是最重要的。若是跟紀無憂沒了牽連,那麼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對她也沒了影響,算起來,這一筆生意,根本就得不償失。
祁穎很快就跟叢笑達成了一致,兩個人旁若無人的一前一後走了出來,開門之後,祁穎面上並沒有半分的侷促,而叢笑也淡定得很,倒是外頭的祁墨弄得有些大驚小怪了。
看到這樣的一幅場景,祁舜天跟祁母臉色都有些難看。
而祁墨一把衝了過來,抓住叢笑的一雙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叢笑完好如初,並沒有被祁穎給怎麼了。
祁穎倨傲地擡了下下巴,然後脣角揚起一抹譏誚,“哥,我只是帶她來參觀下你的房間,何必大驚小怪到這個地步呢?難道你以爲我會把她給怎樣了?”
“你多慮了,房間裡就她跟我,我要是真看她不順眼,也不會在這裡對她行兇,我自己難逃其咎,她還不值得我爲其賠上一生清白的名譽。”
祁穎一字一字慢慢地吐出,然後從祁舜天跟母親中間的空隙強行鑽了出去。
祁舜天被擠得跟着踉蹌了幾步,聲音洪亮了幾分,“祁穎,你給我站住。”
祁穎乖乖停了下來,回頭,滿臉的委屈,“爸,難道你也以爲我是這樣的人嗎?我身上可是流淌着你的血液,你居然不信我。”
然後,她哭泣着奔走了,就不知道她這一表演是真情所致還是即興發揮,若是後者,也算是有當演員的天分了,演得可謂淋漓盡致,逼真得很。
“你沒事吧?”
祁穎一走,祁母拉着祁舜天離開了,將這小地盤留給這一對小夫妻。
祁墨見所有礙事的人都走了個精光,心裡的疑惑還沒有得到解決,看叢笑的表現,又不像被祁穎所威逼利誘過,他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只是目光在她的臉上一直穿梭查找着蛛絲馬跡。
“祁穎沒有對你怎樣吧?”
雖然看表面是這樣,但是祁墨總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的簡單,以他對祁穎的瞭解,若是真沒發生什麼,祁穎不可能這麼快就心虛撤退。
“沒有,她能對我怎樣?”
叢笑原本想要將詳情都告知祁墨,突然間想起對祁穎的保證,又耽擱了決定不吐露實情。
祁墨將信將疑,鬆開了對叢笑的禁錮,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兩圈,細心地觀察着房間裡的異樣。
一向塵封緊閉的窗戶居然開了,走近後,他看到窗櫺上有幾個淺淺的指甲摳出來的印記,若是不仔細看,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所發現。
“剛纔她要推你下去,你居然還能夠這樣地從容鎮定,叢笑,我真不知道該佩服你的還是說你傻?爲什麼在所有的人面前不說出真相?你以爲你這樣放過祁穎,她就會感激你嗎?你不揭穿她的陰謀跟目的,她以後只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你不可能每次都那麼幸運成功逃脫她的出手。”
祁墨明顯不贊成她的行爲跟舉動,言談中,帶了極大恨鐵不成鋼的成分。
叢笑心裡一驚,沒想到祁墨這麼快就發現了異樣,還能精準無誤地還原剛纔的犯罪現場,他不去當偵探真的有些可惜了。
雖然這個男人在兩個人獨處時,時常捉弄她,但是叢笑還是承認他是關心自己的,至少從剛纔他的那一陣緊張敲門聲感覺得出。
不過,當她的視線再次落到牀頭的那一瓶千紙鶴上,心裡起了異樣的感覺。
祁墨小時候,從所有的人口中都是個頑劣不堪小霸王的形象,真是難以想象他會有這份耐心靜下來爲一個女孩子折千紙鶴,雖然折得並不美觀,但是這卻凝聚了一個少男最純真的美好跟真心。
“你爲什麼沒把這瓶千紙鶴送出去呢?”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小,祁墨應該多的是機會送出去,可是爲何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來珍藏呢?
叢笑沒有想通,她困惑。
祁墨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他沉默了很久,此刻他正仰着頭,雙眼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的方向。
對上叢笑的目光,他措手不及,臉上浮現出錯愕與狼狽之色……
“太醜了,拿不出手。”
拙劣的藉口,叢笑在心裡暗暗嗤笑道。她早就料到他不會跟自己坦白,她也沒有這個資格纏着他追根究底,他們的關係,只是名義上的合法夫妻,除此之外,別無其它,叢笑提醒自己。
那個阡陌,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甜美女孩,錯過祁墨這樣的男人,真的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哪怕她此刻回頭,很多卻已經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了。
就像自己跟紀無憂,離開了,便沒了交集,當然,她跟紀無憂之間本就是兩根平行線。
最終,他們還是沒留下吃成那頓晚餐,離開了那個氛圍壓抑的地方,稱不上溫暖的代名詞——“家”。
這一天的晚餐,還是叢笑下的廚,祁墨很給面子,吃得很乾淨,盤子裡最後連根蔥都沒有留下,叢笑也吃了兩碗米飯,在祁家盤旋了許久,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自然也不會顧忌形象。
回到臥室後,叢笑飽得想要立刻躺下,但是想到吃飽就睡對孩子不好,就忍住了,在房間裡來回走來走去,就當飯後散步消化,手上卻還不忘捧着一堆資料研究。
下星期,她決定跟紀氏的人接洽了,這個週末,她要拿出一份像樣的計劃書來,時間不多,就兩天的時間,原本她還想拖延下去的,但是她總覺得這事還是在紀無憂康復前搞定比較好,碰面沒什麼機率。
週末,祁墨居然沒有活動,叢笑在吃午飯的時候,才見到珊珊遲起的祁墨穿着件皺巴巴的睡衣從主臥室出來。
見叢笑在吃,兩眼立刻精光四射,“還有沒有?我餓死了。”
叢笑語塞,她本就沒準備祁墨的份,加上她沒想到祁墨這麼遲還沒出去。
“我沒準備你的。”
叢笑決定實話實說,祁墨綻開的驚喜之色頓時僵住,表情有點受傷。
叢笑本不想理會,可是見他一直呆站在餐桌前,白着臉,手不着痕跡的掩着左腹,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了?”
“我好像生病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完全不當自己的身體是一回事。
生了病還是那般的氣定神閒,若是他的臉色不出賣他,叢笑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個病人。
躊躇了下,她還是靠近去試探了下他的額頭,真的好燙。
“你發燒了。”
叢笑很快就下了定論,祁墨擡起頭,眼神有些複雜地望向叢笑,沒有否認她下的結論。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絨面的運動套裝,看上去高挑清麗,像一株緩緩綻放的梔子花,張揚着一股靜靜的幽香,芬芳醉人。
叢笑轉身打算回房間去拿溫度計,沒想到剛一轉身,便被祁墨給緊張地捉住了手,叢笑入眼的便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食指和中指緊緊地扣着她瑩潤潔白的皓腕,可能是生了病的緣故,並沒有把握得很好,更似凝聚着一股蠻力。
叢笑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祁墨,隨後說,“我去臥室拿溫度計。”
這一出口,明顯讓祁墨鬆了口氣,他那隻手,也不由自主地鬆了開來,叢笑甩了甩被他攥得生疼的皓腕,然後有些怨憤地進屋去拿。
今天她的工作任務很多,沒想到還多了個照顧病人的份。
生了病的祁墨,沒往常那般咄咄逼人,害她無端地軟下了幾分心。平日裡欺負自己欺負慣了,看上去壯得似頭牛的傢伙,竟然病了,肯定是報應,叢笑心裡忍不住地嘀咕道。
她拿了溫度計,便轉了出來。
這傢伙此刻正好整以暇的雙手抱胸看着她,嘴角噙着戲謔的笑容,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不該是個生了病的人該有的表情,叢笑難得升起的同情心又因爲他的這一表現立刻消失殆盡。
她沒好氣地命令道,“張口。”
然後準確無虞地將溫度計探入祁墨的口腔裡舌頭之下,讓他含着。
祁墨這下不能吭聲了,只能乖乖屈服。
他以前也是發燒過,但是都是一個人衝個熱水澡了事,然後矇頭狠狠睡上一覺,他體格很好,一般到了第二天出了一身汗便又能活蹦亂跳如初了。
今天的經歷,對他而言,很稀奇,更多的應該說是新奇。
雖然叢笑看得出來很不情願,但是祁墨不得不承認,被人照顧得感覺還真該死地不錯,他很久沒有被人這般關照了。
當然,他身邊也有過不少逢場作戲的女人,但是都沒有讓他感受到一種溫暖。
眼前這個起初讓他只是感興趣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給他不同的感覺,她煮的菜,讓他吃得歡喜,她倔強的性格,讓他心生垂憐,她……不知不覺間,她似乎跟魔障一般侵入了自己的生活,還有讓他的目光也不停地開始圍着她打轉。
可是,他還是能夠體會得出,她對自己,並沒有滋生多少好感,這讓他在挫敗的同時,又忍不住嫉妒起那個該死的男人——紀無憂來。
那個男人什麼也沒做,甚至對她壞到了極點,居然還牢牢地佔據着她的心,這讓他不平。
總有一天,他會讓那個男人見鬼去吧,該死的。
他意識到了,這個女人在他生命中意義是不同的,這個女人的性子跟阡陌不同,叢笑不會任性,因爲她的忍耐力在女人羣中還是相當不錯的。
阡陌叢笑嬌生慣養,又被自己寵壞了,還在一大羣擁護她的發小身邊跟個公主似地成長,她想要的,總是能夠隨心所欲地手到擒來,根本就不需要她付出,所以養成了她那無法無天的個性,不會去過多地思慮後果。
當她選擇了嫁給彼得之後,自己跟她之間,是徹底回不到過去了。
或許有人會異議,自己寧可跟一個懷了別人孩子的女人糾纏,也不願意回到孑然一身、深愛過的阡陌身邊,這是愚蠢的行爲。
然而,他卻並不覺得自己所做的決定是錯誤的。或許,他跟阡陌,真的是不適合,哪怕當初她沒有嫁給彼得,也許最終還是會散場。
但她若是沒有嫁給彼得,那麼或許情形會不一樣,至少他還不會發現叢笑的存在,會對這個出現在生命中沒多久的女人不知不覺地上心。
在含着溫度計的兩三分鐘裡,他的思緒此起彼伏,從過去想到現在,從現在想到將來,或許很多地方還沒有理清,但他唯一確定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自己想要的。
生了病的人,似乎更加地誠實,不會選擇去逃避。
叢笑在認真地看溫度計上的溫度,祁墨泰然一笑,狹長的眸子微微眯着,脣際有若有似無的笑意,他溫柔的伸手去揉叢笑的頭髮,表情柔和而模糊,“我沒燒壞腦子吧。”
這個時候,還有情致開玩笑,叢笑冷不防擡頭,正好迎上他溫柔的笑容,她嚇了一跳,指間的溫度計差點就這樣被嚇得掉落於地。
祁墨對自己的笑,一向都是假假的,含有陰謀,這笑,太過純淨透徹了,讓她十分的不自在,總覺得怪怪的。
經由他這麼一問,叢笑覺得他肯定是腦子也跟着燒糊塗了,不過病態中的祁墨,真的跟正常的他有所不同,叢笑最終還是選擇了忽略他這一特殊行徑。
“三十八度多,快接近三十九度了。”
叢笑被這溫度震懾到了,一般人的體溫到了這個地步,將話都是有氣無力的,她再一次肯定祁墨不是一般人。
“要上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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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孕婦,沒有那麼多時間照顧病人,可是祁墨在自己眼皮底下生了病,加上兩個人又共處一室,總不能選擇無視他的存在,萬一他這一燒燒得一發不可收拾,那可真的是藥石無靈了。
從笑很想隨心所欲,但是又無法坐視不理,這病人都主動送上門,何況現在還測出了他的體溫嚴重偏高。
雖然祁墨看着不像會被這一發燒給擊倒,但還是有個萬一的存在。
“我不去。”
之前祁墨都挺配合的,沒想到叢笑勉爲其難地一脫口,祁墨還不同意了,立刻板起一張俊臉來。
叢笑好說歹說發燒的利弊,他就是死活不同意上醫院檢查。
“你這麼一個大男人,不會怕上醫院吧?”
叢笑半開玩笑地打趣道,祁墨立刻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像個頑劣的小孩耍起了無賴,冷哼一聲,“我就不去。”
叢笑笑得前仰後翻,這祁墨還真怕上醫院,她以爲只有小孩子纔會怕上醫院,沒想到祁墨這個一向無往而不利的大男人,居然也怕上醫院,真的是很好笑。
他不去,她偏要使壞讓他去,之前叢笑是覺得去醫院麻煩,這回是覺得去醫院看祁墨的笑話跟表現,也不失爲一樁趣事,生活的調劑。
她下定決心要把祁墨成功弄到醫院裡去,哪怕犧牲下自己的休息時間也甘之如飴了。
“祁墨,你的手機呢?”
送祁墨去醫院,還要個司機,樑孤簡便是最好的人選,叢笑打定主意自己是去看熱鬧的,那其它的瑣事,便得交由另一個人,樑孤簡跟祁墨的交情在那幫發小裡算最好的,所以叢笑想到的第一個人選便是樑孤簡。
很快,叢笑在祁墨手中拿到了手機,在祁墨滿頭霧水時,給樑孤簡打去了電話,讓他立刻前來報到,樑孤簡在電話裡答應得很乾脆,連原因都沒有多問,也算是個牛人了。
叢笑掛了電話後,祁墨那眉頭都快皺成了川字,對她的自作主張分外不滿,“我不會去醫院的。”
他還是堅持自己原先的,樑孤簡向來聽命於自己行事,沒想到叢笑一句話就把他給打發了過來,樑孤簡這男人,也太兩頭倒了,等他到了,肯定要好好教訓他。
反正他打定主意不去,他就不信樑孤簡到了,樑孤簡能拿自己怎樣?
在樑孤簡到來之前,兩個人一直僵滯不下,祁墨對於叢笑的作爲還生着悶氣,叢笑坐下來,慢條斯理地繼續喝粥。
經由剛纔這麼一鬧,她的粥都有些涼了,不過想到即將來臨的趣事,她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祁墨這個病人剛纔還對餐桌上的粥覬覦不已的,這正鬧彆扭,他也不好開口索要了。
樑孤簡來得神速,不過十來分鐘,他就到了。
叢笑起身開的門,祁墨沒有動靜,樑孤簡換了拖鞋進來,看到餐桌前祁墨那副閻王相,心裡有數了,嘴上還是少不了要詢問下,“他怎麼了?”
這話是對叢笑說的,也沒直接開口問祁墨。
“發燒了,快三十九度,我叫你來是打算同你一起送他去醫院。要是不料理妥當,這燒退下去的可能性很小,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燒成笨蛋吧。”
叢笑對祁墨扭曲的表情視而不見,在樑孤簡聽來,叢笑這番話宛若天籟,但是他還是死命憋着沒有笑出來。
他跟祁墨的關係那麼好,自然是知道祁墨這人生了病是從來不上醫院的,祁墨排斥醫院那是出了名的。他們那幫發小裡,若是誰生病住院了,別肖想祁墨能去探望,用十頭蠻牛拖他他也不會來的。
若是祁墨出現,那纔是讓人掉眼珠子的事兒,駭人聽聞。
不過,祁墨害怕上醫院,他們心知肚明,但誰也沒有這個勇氣點破。
“是要上醫院。”
反正叢笑在,祁墨是不會拿自己怎樣的,最多時候多個幫兇的罪名,樑孤簡決定冒死也要去湊一回熱鬧。
祁墨放任叢笑給自己打電話,雖然咬定不去,但是他最後肯定還是遂了叢笑的願,不知爲何,樑孤簡就是有這麼一種認定,不管過程如何,祁墨最終還是乖乖被逼屈從。
“小樑子。”
祁墨說得咬牙切齒,還不忘用惡狠狠地眼神想要主動讓樑孤簡識相退出這場鬧劇似的風波。
樑孤簡本能地擡頭,跟叢笑四目相對。
叢笑目光灼灼地看着樑孤簡,不可置否地一笑,表情淡淡,“生了病的人,不用聽他的,他現在燒得神志不清。要不要找個小孩子來陪他上醫院,兩個人作伴,還可以一起哭,場面會很壯觀。”
叢笑這句話夠精闢,樑孤簡真的是立刻心生佩服,而且還是五體投地的那種。
他頓時決定,一切服從叢笑的安排跟指揮,對祁墨任何建議都置若罔聞。
他輕輕的展臂攬着祁墨,溫熱的呼吸拂掃在他的耳際,“乖,墨,哥哥帶你買糖吃去。”他學着叢笑的口吻,但是聽上去十分的欠扁。
祁墨很想痛下殺手,但是他畢竟是生了病的人,靠的是一股蠻力,又加上沒吃什麼食物,跟樑孤簡的氣力有了明顯的懸殊。
他靈活地架起了祁墨,叢笑拿了隨身包,尾隨着他們出去。
祁墨還妄想掙扎反抗,當然還不忘說些威脅的話,樑孤簡不加理睬,更是一句話都不迴應,全副身心都集中到制服祁墨的那些出其不意的小動作。
最終,樑孤簡還是費了好大勁將祁墨弄上了自己的車,氣喘吁吁得很,額頭上都是汗,連額前的發都是溼漉漉的,像是水裡爬出來一般。
不過一想到接下來祁墨受的,他臉上又喜不自禁,覺得這一切付出,都很值得,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帶DV,將這千載難逢的一幕給完完全全地拍攝下來,以後供別的發小瞻仰。
一番忙碌下來,三人終於到了醫院。
叢笑剛纔沒有留神,在車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到目的地的時候,發現樑孤簡居然把他們帶到了紀無憂住院的那一家醫院。
但是此時掉頭離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樑孤簡在這家醫院有熟人,掛號都免了,輕車熟路,直接去找了某個主任醫生,看他胸前的標牌,神經科的。
叢笑很無語,祁墨發燒了,居然看起了神經科。
她眼神還是不免泄露了她的心思,樑孤簡沒察覺,倒是那位醫生先開了口,他一邊說還不忘一邊解下了口罩,“這位漂亮的孕婦是誰?”
“他老婆。”
樑孤簡懶懶地指了指祁墨。
那醫生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不過還是用痞痞的口氣讚美道,“挺有眼光的。”
醫生轉頭朝着叢笑乾笑,“我雖然是神經科的,但是發燒感冒這種小症狀,我還是很拿手的,不會把你老公醫治成白癡的。”
這人嘴巴挺毒的,解下口罩之後的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個醫生,更像個流氓,難怪這神經科的科室一個人也沒有來光臨,這醫生跟人們心目中醫生的形象大相徑庭。
“還挺有能耐的,能夠指揮某個打死也不上醫院來的人乖乖到醫院來看病。”
那醫生還不忘說風涼話刺激祁墨,當然他眼睛肯定是瞎了,所有的人都沒有看出祁墨是乖乖來醫院看病的,是被強行押來的。
祁墨聞言,這下忍不住發火了,本就是對樑孤簡跟叢笑無視自己的意願心裡恨得咬牙切齒了,沒想到來了之後還有個火上澆油的。
“死人鬼,你到底有完沒完,我先說,別給我打針,給點退燒藥就好了。”
既然被迫來了醫院,祁墨還是免不了要說下條件。
死人鬼真名司仁貴,名字諧音是死人鬼,私下裡認識的人都死人鬼這麼叫他,他也都嘻嘻哈哈接納了,像是沒有脾氣一般。
司仁貴是本院最好的神經科醫生,當然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這方面的精英,他在國內坐鎮的機會很少,常年一般都在外頭流芳,他的性子極爲散漫,動不動就跑去西部偏遠地區免費給病人動刀子。
他家是醫學世家,家裡所有的成員,能夠組成一個袖珍型的醫院了。
祁墨跟他的交情不深,因爲他討厭醫院,不過樑孤簡跟司仁貴的交情就很好了,司仁貴算起來是樑孤簡的遠方表親,沾親帶故方面,樑孤簡總是分外拿手,尤其還是能夠利用上的資源。
司仁貴在醫院的時候,時常會碰到樑孤簡帶人來上門,他早就見慣不慣了。
對於祁墨偏執地敵視醫院,司仁貴也是耳聞過,所以今天對於祁墨能夠踏進這地方來,還是覺得匪夷所思的。
這幾個人,都是各懷鬼胎,免不了要看祁墨的笑話。
“發燒多少度,量過了沒?”
司仁貴對祁墨的話裝作沒聽見,偏過頭去問叢笑。
叢笑眼裡浮現了笑意,“三十八度多,快接近三十九度了。”
她的嘴角也不禁揚起不易察覺的笑意,黑亮的眸子彎成一道月牙,和煦的像一道春風。
司仁貴覺得看她的笑容,頓時整個人神清氣爽不已,立刻決定犧牲祁墨,成就大衆,拍板下了定論,“三十九度了,是一定要打針的,那些狗屁退燒藥全是醫生拿來賺錢的,沒用,打針最切實有效,針到病除。”
司仁貴一本正經,說得像模像樣的,樑孤簡都想要拍手叫絕了。
祁墨一臉嫌惡地看着司仁貴,眼裡的陰霾越來越多,叢笑明顯的感覺到空氣中開始有些瀰漫的硝煙。
щщщ ▪ttкan ▪¢○ 祁墨的雙手交握,又看向樑孤簡,冷峻的面相竟然透出冷厲,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們敢給我打針試試?”不忘本色,又用上了威脅這一招。
叢笑倒是無所畏懼,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粲然怡人。像天上最亮的星辰,讓人幾乎不敢眨眼,只怕記不住這一秒的光輝。
“祁墨,你今天是一定要打針的,要是你不打針,今晚就住院,明天繼續打。”
威脅麼,他會,她也會,還是跟他學的。
這一句話,份量夠重的,她似乎一點也不怕他,任由他什麼表情什麼眼色,都不爲所動,連帶地,科室內的另兩個男人也被她給帶的熱血沸騰起來,摩拳擦掌要治自己。
祁墨不禁心生懊惱,但也明白自己此刻拿她沒有辦法,這也是她能這般肆無忌憚的緣由。
司仁貴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打針的工具跟藥水送來了,效率一流。
“脫褲子。”
司仁貴朝着叢笑命令道,他已經看出了苗頭,這個嘴巴犟不肯鬆口的男人對這個老婆還是在意的,不然怎會讓她給弄到醫院來呢,而且她的威脅,不遜於人。
“不脫。”
祁墨這下學乖了,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褲子,他有些後悔了,出來的時候沒有換一身衣服,現在腰間沒有皮帶,鬆垮垮的睡褲,若是被人用力一扯,肯定會下來的。
叢笑不管不顧,伸過手來就要脫他褲子,還示意樑孤簡過來,捉住祁墨好動的雙手。
“乖,打完針就沒事了,燒就退下去了。”
叢笑的嗓音低沉而悅耳,清澈的迴盪在祁墨的耳邊,祁墨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一恍惚,立刻被人有機可趁,被叢笑跟樑孤簡雙雙制服,成功地剝下了他的褲子,而司仁貴也眼疾手快,在他屁股上紮上了一針。
枕頭扎進去的時候,叢笑明顯地感覺到了祁墨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般,渾身的肌肉都僵硬成一團,他害怕打針的程度,不言而喻。
枕頭離開他的屁股的時候,他還沒有回過神來,還呆呆地坐着,發了傻一般。
祁墨屁股的屁股很白,可能是常年沒有陽光曬過的緣故,白的不屬於女人。
褲子被重新拉了上來的時候,他才渾渾噩噩地站了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朝着外頭大步走去,後面的樑孤簡跟叢笑沒能追上。
他穿着睡衣,這樣大張旗鼓地在醫院裡穿梭,並不稀奇,不過出了醫院,就極爲惹人注目了。
祁墨最終上了一輛出租車,隨後跟來的樑孤簡跟叢笑沒能成功將他阻攔下來。
他身上並沒有帶錢包跟手機,不知道他如何最後應付出租車司機,不過叢笑覺得對祁墨而言,這應該不會是個難題。
“他爲什麼這麼害怕打針上醫院?”
叢笑最終沒能忍住困惑,問了樑孤簡。
樑孤簡遲疑了下,還是告訴了她事實,“他奶奶是因爲醫生誤診離開的人世,他跟他奶奶的關係極好。”
叢笑陷入了很長的沉默,良久,她纔有些不確定地問,“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傷到他了?”
“都這麼久了,墨是應該走出來了,所以我才選擇配合你。這世上總有好的一面跟不好的一面,我們身爲人,總要接受的,再不情願也要嘗試接受,而不是一味地逃避。生了病就要看醫生,除非你一輩子不生病。”
樑孤簡一番話,久久地在叢笑的耳邊縈繞,她並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