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這是甄總交給我的第一份工作,我若是還沒着手就推脫,這公司我也沒臉呆不下去了,更別提以後隊裡的成員如何看我?就把它當成一個挑戰吧。”
哪怕是紀無憂,她也不應該退卻,她不應該害怕紀無憂。
虞初陽豪爽地拍了下叢笑的肩膀,叢笑差點被他這一拍拍出內傷來,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控制下力道,估計平日裡也經常用這招招呼同事的,叢笑連着咳嗽了好幾聲,他才摸着腦袋結結巴巴地問,“小叢,你沒事吧?”
叢笑搖了搖頭,這個善意的同事雖然在爲人處事上有些魯莽,但是本性還是十足善良的,她可不想因爲這一拍就斷了跟虞初陽的友好關係。
這甄總交給自己的這份計劃,這整個團隊,也就虞初陽最能幫的上忙,前期的活計都是他親歷親爲,她要麻煩他的地方多着,這一拍就當訂金好了。
虞初陽嘿嘿地乾笑了兩聲,“我這是太高興了,我佩服你,以後有什麼不懂的方面,儘管可以來問我,我不懂的,咱們再去問別人。”
虞初陽的這句話,讓叢笑打從心底感到高興不已。
接下來,虞初陽說了些話,眼見上班時間到了,趕回座位去了,甄總可不喜歡看到自己的下屬在辦公室裡聊天沒事幹。
叢笑也認認真真靜下心來開始看那份計劃書,連帶的檔案夾中的全部資料也一字不落地遍佈腦海。
公司跟紀氏合作開發的是a市海邊的一塊地皮,拍下來是三億的天價,兩家打算合作開發a市的豪華度假區,紀氏出資百分之六十,而自家公司出資百分之四十,紀氏佔了主導地位,以至於後期要開始籌建不少項目都要讓紀氏點頭才行。
這份計劃書周詳,裡頭不少創意都是叢笑從來沒有見過的,足見做這份計劃書的人耗了不少心血進去,但是紀氏卻將其退了回來,犀利地指出很多地方不切合實際,是空談。
這份計劃書署名是虞初陽,最初的創意跟設計都是虞初陽擬出來的,由此可以看得出來虞初陽這人的能力不容小覷,雖然他是團隊裡最年輕的成員,卻深得甄總的器重。
這個項目公司投資數額巨大,紀氏當然投資更大,沒有雄厚的資金,這個度假區根本就不可能啓動。
叢笑研究了一上午,得出的結果是,被紀氏否定的那些個創意都是很新奇的,她在上也查了下,本市還沒有這些創意具體實施過,紀氏在上頭批註是不切合實際。
紀無憂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不過他的眼光也是極爲精準的,他能夠將紀氏推上頂峰,就證明他是一個卓爾不凡的成功商人跟領導者。
聽虞初陽說他一向都是跟閔倩接洽的,閔倩是工作中最瞭解紀無憂的人,閔倩毫不留情地退回,表明沒有餘地再讓紀氏認同虞初陽的建議。
那麼,唯一能夠讓紀氏滿意的是必須重新擬出一份計劃書,在原先的基礎上,儘量修改,還要創新,更加符合本城的實際情況跟特色。
“小叢,一起吃飯去。”
虞初陽敲了敲叢笑的辦公桌,提醒道,剛纔輕喊了幾聲她都沒反應,太過沉浸於自己的思緒當中了,到了忘我的境界。
叢笑正想啓齒說不用了你先去,隨即又快速闔上了趣件夾,起身說,“好,一起去。”
她還有不少的疑惑,可以趁着吃飯的時間跟虞初陽商討下,若是錯過了,在上班時間打攪到他又不太好。
虞初陽邊走邊誇她,“你比我當初剛來公司更敬業,我算是服了你了。我知道你剛纔肯定是想回絕我不打算吃飯,不過後來肯定是覺悟了想要趁機問我問題才迫不得已勉強自己跟我去吃飯,我猜對了沒?”
“猜對了,我請你吃飯,大神算。”
叢笑被說中心思,痛快地承認了事實,虞初陽是個爽快的人,跟他講話有個好處,可以直來直往,不用拐着彎子動腦子累人。
跟虞初陽去餐廳的路上,叢笑遇到了行政部八卦之後小張,她一看到叢笑,便兩眼發光湊了過來,“小虞。”還不忘熱情地跟虞初陽打招呼,後者不鹹不淡地應了她一聲。
以他的個性,應該是對小張深惡痛絕的,不然早就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熱情的打招呼了。
小張過來套話,還有豔羨地恭喜叢笑破格升職到了甄總的團隊裡,每個字都帶了濃濃的酸意。
叢笑回答得滴水不漏,小張見無利可圖最後悻悻然地走了。
小張一走,虞初陽忍不住暴粗口,“這個女人真的是人神共憤,動不動就胡說八道。”
“你得罪她了嗎?”
對於男人,小張向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對女人她纔會不假辭色。
虞初陽點了點頭,“也算不上得罪,就是不知道誰傳聞我暗戀她,她跑來質問我,還一副趾高氣昂、拽了吧唧的模樣,我否認了,她還說我膽小懦弱有種喜歡每種承認。後來,我見到她都繞道走,這已經是前年的事了,一年過去了,她才氣餒不再糾纏我了,今年跟我形同陌路了。我巴不得她早就跟我形同陌路,這女人真的是自戀到了極點,說她公司第一奇葩也不爲過。”
叢笑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小張跟虞初陽之間,還有這麼一段搞笑的糾葛。
想象下這兩個人的過招,叢笑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確實是蠻有意思的。
虞初陽見此不高興了,立刻批判她,“小叢,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叢笑憋住了笑意,牽強地敷衍道,“我對你深表同情,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有幸跟她扯到一起的。”
對於叢笑這句馬虎的敷衍,虞初陽還真的當成了回事,贊同地附和了她的觀點。
吃飯的時候,叢笑沒想到會遇到行政部不少舊的同事,她們過來跟她問東問西,害她根本就沒有時間跟虞初陽討教。
她都被這幫人問得有些頭痛起來了,顯然從她們的語氣中透露出了經理已經婉轉地跟她們轉告了自己調任的緣由跟具體職位,不過她們還是經不住自己內心無敵強大的好奇心。
甄總過來跟虞初陽稍談了片刻,這幫女人才化作了鳥獸散。
叢笑開始覺得甄總是個面冷心熱的傢伙,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般鐵面無私。
甄總幫他們解圍了之後,很快就起身離開了。
叢笑終於有機會跟虞初陽獨聊了,不過兩個人吃得也差不多了,叢笑看了下時間,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小時,她打算佔用他午休的時間。
跟他談了將近四十五分鐘,叢笑受益匪淺,虞初陽真的是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連他當初做這份計劃書時的創意靈感都說得頭頭是道,可惜心血被人原封不動地退回,看得出來心高氣傲的他,還是有些不能坦然接受。
他說甄總都認同了他的創意,然而那刁鑽的紀氏,卻始終不予採納,這一點,讓他極爲惱火。
“小叢,你一定要拿下這個方案,好讓我們揚眉吐氣一回。”
他最後滿臉誠懇地跟叢笑交代道,叢笑覺得肩上的重擔又加重了幾分。
回到辦公室後,叢笑專門研究了紀氏近幾年來開發的那些項目,逐一細緻地進行了研究。
她終於發現了點眉目,紀氏開發的那些項目都是實用性的,當然也不乏新的創意,紀氏的創意顯然是比虞初陽拿出手的更勝一籌,難怪紀氏對他的刁鑽小計看不上眼。
不過,要想要拿出能夠媲美紀氏的創意,難度很大,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頭腦,紀氏的創意並不是隨意信手拈來的。
叢笑開始糾結了,如何能夠讓自己拿得出這樣別具一格、讓人眼前爲之一亮的創意出來呢?
這是一項艱鉅的任務,也不是能夠一時半刻就能夠有結論的。
由於想得太過投入,以至於下班鈴聲響了起來,她還在恍惚沒有意識到。
“小叢,下班了,可以走人了。”
叢笑從被打斷的思緒中迷迷糊糊地擡起頭來,迷離的視線迎上虞初陽的,立馬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道,“原來下班了,這麼快啊。”
她整理好趣件跟資料,打算晚上帶回去好好研究下,今晚團隊裡沒有人加班,她也沒打算留下來單打獨鬥,反正這項任務已經到了她手上了,沒有別的成員加入,她一個人鑽研就已經足夠了。
她今天老是想創意,公交車坐過了頭後才發現,立刻下車,發現遲遲沒有下一輛公交車前來,於是不得已,打車回去。
在小區附近的超市,她隨便買了幾樣小菜,跟祁墨成交的那一個月的晚餐,需要兌現。
她進屋的時候,發現祁墨大老爺似地翹着二郎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愜意地看着電視,走近一看,原來他在看足球賽,看得還津津有味,面前的茶几上還擺着一堆散亂的零食,有些已經拆封被他消滅乾淨了,還一些是未開封的。
“你回來了,快去廚房做菜吧,我餓死了。”
他原來已經發現自己了,可是這話這口氣讓叢笑憤怒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真的是很過分誒,雖然是打賭輸了,要免費給他做一個月的晚餐,但是……
祁墨玩味地睨着叢笑起伏的胸部,“你懷孕好像從b越到c了。”
叢笑冷哼了一聲,“不要臉。”然後加重腳步聲進了廚房,自己剛纔差點做傻事跟這男人槓上。
不過,將食材放到流理臺上後,她還是下意識地瞅了下自己的胸部,彷彿真的是有所發育,至於從b到c,她有所懷疑。
叢笑很想在晚餐上加點料的,可是自己也要吃,爲難了下還是決定放他一馬,保不定自己這麼做後他會有意料不到的報復,這個男人報復心極重,到了睚眥必報的境地。
今天買的食材都很簡單,她在電飯煲裡放了米,在米煮熟的過程中,熟練麻利地料理起一袋袋量並不多的食材,清洗,或切或剁,清炒,出鍋。
很快就弄出來三菜一湯,色香味齊全,份量自然是比昨天的多,昨天她是準備自己一個人的份量,沒準備祁墨的。
叢笑打算去客廳將祁墨請過來端菜上桌,沒想到剛到廚房門口,便聽到一陣怒吼,“你還想要我怎樣?我跟你說過,我是不會做個傀儡全部聽從你的安排的,我的人生,輪不到你插足,你以前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現在別想來干涉我的生活。”
祁墨像觸了電的狂獅,心緒浮躁。
叢笑嘆了口氣,旁人都羨慕祁墨的風光無限,可惜他童年留有陰影,從而對他的父親極爲牴觸,一旦他的父親干預到他的工作或者生活,他就炸毛毛起來,神經變得纖細而脆弱。
若是排除這一點,他真的是個完美的王子的最佳人選,無可挑剔。
叢笑停下了腳步,有些人不願意把他最狼狽的一面在人前顯露,自己也一樣。
客廳裡咆哮還是不斷,祁墨的話也跟着越來越難聽,最後他不耐煩地一把將手機砸向了牆壁,然後叢笑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還有東西摔落於地碰落於地成碎片的聲音。
叢笑過了一會兒進去,看到祁墨整個身子已經歪倒在牀上,頭髮被他抓得亂七八糟跟鳥巢一樣,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英挺寫意的眉宇間盡是疲憊。
看得出來,跟他父親開炮,他自己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極點,手機的零部件都被他摔了出來,不知道組合起來還能正常開機不?叢笑不確定,也沒有那個心情去體驗嘗試。
躊躇了幾秒,她還是伸手去推祁墨,他懶懶地睜開眼,睜眼的剎那,叢笑的呼吸跟着一窒,他眸光裡泛着嗜血的光芒,紅得嚇人。
在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後,他眨了下眼睛,將自己剛纔可怕的一幕收了起來,還衝着叢笑笑,這笑容,說不出的邪氣。
這個人,真的是八面玲瓏,要不是滿地的殘渣爲叢笑證明剛纔祁墨發了很大的火氣,叢笑會以爲這是自己的錯覺。
“可以吃飯了嗎?”
他站了起來,輕鬆自在地往餐廳走去,看到餐桌上空空是也,只是蹙了蹙眉,略微不悅地指責道,“飯菜呢?”
“在廚房,你去端,還有幫我盛飯跟拿下筷子。”
叢笑不客氣地在餐桌上坐了下來,她上了一天的班,動了一天的腦子,已經很累了,還要爲這個男人跟自己張羅伙食,忙得不可開交,他大爺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表現表現了。
何況昨天打賭是自己爲他做一個月的晚餐,並沒有規定上菜都要自己動手爲他服務,還要漏洞可鑽。
叢笑以爲祁墨不會乖乖就範,沒想到他在她話一說完就轉身去廚房端菜盛飯了,沒有二話,那麼幹脆不爲男人,這還真有點不像祁墨的作風,叢笑卻將其歸結爲他父親那通電話的功勞。
他的滿腔怒意已經在那通電話裡發泄殆盡,今天已經沒有多餘的遺留給自己了。
若是他每天都不爲難自己,叢笑壞心眼地想,那他就多跟他父親對峙對峙,反正自己對他的那個父親也沒有什麼感情。
祁墨端菜的姿勢還是蠻養眼的,飯也先給她盛了,叢笑在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時,覺得很滿意,決定剛纔他的那些惡劣行跡,通通給抹殺,給他添加點印象分。
原因是他的形象早就被她扣到了零分,再扣下去就負數了,有點難看了。
祁墨今天吃飯沒有昨天那般拍馬屁拍得那麼勤,可能心情還沒有從跟他父親的爭吵中恢復過來,也沒跟叢笑解釋那滿地的殘渣,他近乎是悶聲不響地吃完了兩碗飯,然後將碗筷一扔,一個人就扭頭進了他的臥室,沒有再出來,地上的手機殘骸,他一眼也沒有多看。
叢笑收拾好碗筷,也沒有去將那手機殘骸給收拾掉,讓它們繼續在地上礙眼得了,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不會去多做,安慰祁墨,更是無稽之談,她腦子還沒有進水。
晚上她還要繼續研究跟紀氏合作的開發案,今天一整天還沒有想出個好點的創意來,當然她自己也有創意,但是想的多半是華而不實。
有了虞初陽的前車之鑑,她不敢輕易落定自己的方案。這個任務,甄總沒有跟自己提及deadline,她還有很多時間充分準備。
她需要時間,非常需要時間,她告訴自己,給自己不停地灌輸這個概念。
叢笑加油,她默默爲自己打氣。
這一個晚上,叢笑上查了不少資料,早期紀無憂剛進入紀氏策劃主持了不少開發案,那些給紀氏帶來了豐厚的回報,紀氏能有如今的規模,紀無憂作爲最大的功臣,功不可沒。
他的能力跟才華,在那些開發案中可圈可點地展現了出來,讓同時期的那些被比下去的方案黯然失色。
紀無憂早期的開發案,哪怕放在今時今日,也沒有褪色半分,與這個時代而言,還是極爲先進的。
那個時候的他,初出茅廬,光芒四射,是一顆璀璨的新星。
叢笑在拜讀了他不少的成就之後,十分贊同當時衆人對他極高的推崇跟評價。
紀無憂的基因如此出色,她想,自己腹中的孩子,是否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這一晚,到了後來,她累及,幾乎是抱着那一團資料栽倒在牀上睡過去的。
醒來,發現自己衣衫還整齊,昨晚精力透支到連洗個澡的氣力都沒了,伸展了發酸的身子,她的上下眼皮還在打架,好像繼續矇頭大睡。
可今天還是要去上班,明天是週末,到時可以好好休息下了,想到即將來臨的週末,叢笑又莫名高興起來。
出了臥室後,她發現客廳裡昨晚的殘渣都不翼而飛了,不知道深更半夜祁墨起來丟棄的還是大清早起來的,他主臥室的門敞開着,叢笑有點納悶,今天他離開得好早,不過這與自己無關。
到了公司後,虞初陽今天外出公幹不在,甄總也沒在,團隊裡那些往日裡嚴謹的成員跟炸開了鍋一般沸騰,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難得解放,他們利用得很徹底。
唯獨叢笑一個人例外,沒有摻入到他們的喜悅當中,她今天還得繼續研究如何跟紀氏談判的問題,最好能夠一次性解決,不要沒完沒了的。
叢笑渾渾噩噩下班的,周嶸打電話來說跟她共進晚餐,明天是週末,她們應該好好大肆嗨皮下,叢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嗨皮,我渾身的骨頭都在打架,快散架了。”
她可憐兮兮的,哪有她那樣旺盛的經歷。
“對了,周嶸,昨天我在電梯裡碰到程炯感覺他臉色不對勁,好像生病了,你有沒關心過?”
程炯幫了自己幾回,這算是對他的一點饋贈。
“生病了?難怪他今天沒來上班呢。那我先掛了。”
周嶸一聽程炯不對勁,這下也不纏上從笑了,心裡滿是對程炯的擔憂。
周嶸有空陪自己吃飯也沒找程炯,叢笑就開始懷疑這兩個人肯定是有了分歧,不知道是誰在鬧彆扭,現在情況棘手,還有程炯反對極強的家人摻合其中,周嶸若是這個時候還不好好把握程炯的心,讓他堅定不移地站到自己的陣營中,真的很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時候真的是有苦難言,後悔莫及。
叢笑雖然沒有經歷過那樣甜蜜的戀愛,但是她對紀無憂的感情,曾深沉得不輸於任何一個女人對男人的。
“叢笑,晚上跟我一起回下家。”
叢笑提着一大袋食材回了住處,正準備去廚房忙碌,主臥室的門忽然被人從裡頭打開,祁墨臉色陰沉,沒有一絲的溫度。
叢笑心裡一沉,看來是真要面對祁墨的親身父親跟繼母了,還是沒有逃掉,原先跟祁舜天關係鬧僵,祁墨站在自己這邊,她還以爲自己逃過了一劫,沒想到還是要去面對。
她能否拒絕呢?
“你去換下衣服,就可以走了。”
他還是那張嘴臉,沒給叢笑拒絕的機會,頓了頓,補充道,“沒什麼大事,你放心,到了那裡,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他這保證,信誓旦旦,不像是說假的,可是叢笑擔心若是他跟他父親獨處爭執,他還會顧及得到自己嗎?
祁墨的繼母,叢笑沒有接觸過,不知道她是怎樣的性情,可是念及她生了祁穎這樣一個女兒,叢笑對她也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看祁墨的架勢,她是無論如何都要跟他去上一遭的,叢笑想起了昨晚他接的那一通電話,八成還是因爲這個。
叢笑沒跟他再起爭執,回房間去乖乖換了下衣服,洗了一把臉,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一點,不過她沒有多少戰鬥力浪費在他家人身上了,希望祁墨的保證能夠兌現,還有祈禱祁穎最好不要在家。
誰知道,祁穎早在家裡守候已久了,中午的時候母親就跟她提了下祁墨夫妻要回家來,是老爺子的命令,祁穎原本還想去醫院探望紀無憂的,想着反正他不會給自己好臉色,還不如在家等待叢笑的到來。
叢笑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是她心底裡的一根刺,她確定後,沒跟任何人提及,一個人守着這個秘密,真的是好辛苦。
她想要除掉這個孩子,不留痕跡,但是卻始終沒有逮住機會。
她以爲阡陌姐的回來,會在祁墨跟叢笑的生活中掀起腥風血雨,可是她還是失算了,阡陌姐好幾天了都沒有動靜,自己頭髮都快焦慮得白了好幾根。
或許,還是需要自己動手,外人還是藉助不上。
男人都是奇怪的動物,祁墨當初愛阡陌愛得那麼深,現在還不是揮一揮衣袖跟叢笑和平共處,對叢笑體貼入微、關懷備至。
憑什麼自己落到這樣的下場,而這個懷了無憂的孩子的女人能夠理所當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一切美好?
在祁家見到祁穎在家,叢笑心裡一沉,知道不好的預感成真了,尤其祁穎根本就沒有收斂下她對自己濃濃的敵意,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有戀兄情結呢。
“你叫叢笑吧?來,過來坐。”
祁穎的母親嘴上說着客套話,可是眼睛卻落在叢笑隆起的腹部沒有移開,祁舜天的目光也是絞在了上頭,一臉的若有所思。
祁穎恨恨地盯着她的腹部,若是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叢笑懷疑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已經被殺死千萬次了。
叢笑糾結了下稱呼,還是跟祁墨叫“阿姨”,祁穎的母親對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叢笑從祁穎跟她母親對自己的態度上看得出來,祁穎的母親八成還不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紀無憂的,祁穎在這一點上,倒是忍耐力十足,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沒有全盤托出。
叢笑坐到沙發上後,祁母對她噓寒問暖,多半話題還是圍繞着她肚子裡的孩子展開的,祁穎顯然並不願意傾聽這個,臉色越開越難看,快維持不住要發飆了。
叢笑見此,忙轉移開了話題。
祁舜天坐了一會兒,就叫祁墨去他的書房去詳談,這是叢笑預料得到的,這兩個男人的話題,無非圍繞着政治還有祁墨的前程,祁舜天並不想在女人面前失掉自己的顏面,這能夠理解。
祁墨有些爲難地看了一眼叢笑,來之前他的保證他沒有忘掉,讓懷孕四個多月的叢笑單獨面對這一對如狼似虎的母女,他還真有點不放心。
若她沒懷孕,他倒是不擔心,她的身手一向不錯,懷了孕她的身子不方便做劇烈動作。
若是出點差池,他……
可是父親那邊不說清楚的話,他還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煩自己,以前每回回家來的時候,父子兩人也都是無一例外在書房裡談話的。
不知不覺間,他恍然發現自己對她的在意度,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們能夠順理成章地進民政局登記,她會願意點頭嫁給自己,是爲了這個孩子能夠安然出生。
“你去吧,我能夠應付。”
叢笑看得出他的左右爲難,大方地以眼神示意他快去,祁舜天已經走到了樓梯的轉彎處,正回頭居高臨下地觀察祁墨。
祁舜天對自己不滿意,叢笑心知肚明,如今估計會更加排斥自己吧,自己出現在祁墨生活中沒多久,份量表面上就開始比他這個爲人父的重。
祁墨跟祁舜天去了書房後,祁穎便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來,對自己的母親跟叢笑能夠從善如流地對談,心裡很火大,這個女人,用得着和顏悅色對她嗎?
祁穎強忍住自己內心的蔑視,一本正經地邀請道,“我帶你去哥哥的房間參觀參觀吧,你們成了夫妻,應該對彼此更加了解纔是。”
祁母對女兒這點小心思,並沒有點破,不着痕跡地推波助瀾,“你們去吧,墨房間有許多好玩的東西,我去廚房看下飯菜好了沒?”
她起身,往廚房走去,叢笑意味深長地睨着這個保養得宜、城府很深的女人離開,這個女人,難怪祁墨不喜歡,她真的讓人討厭不起來,就表面功夫而言。
祁穎顯然沒有遺傳到她的精明,她能夠在祁舜天原配去世後立刻上位,這小三的本事,不容小覷。
祁穎若是遺傳到她的三分之一,自己鬥她肯定會很吃力。
上天還是照顧自己的,給了祁穎優渥的生活跟良好的出身,並沒有將一切好的都賦予給她。
叢笑沒有回絕祁穎的“好意,”緩緩地跟着祁穎上了二樓。
祁舜天的書房是在二樓最右邊,而祁墨的房間是在二樓最左邊,中間還隔着三四個房間,若是在祁墨的房間里弄出點動靜來,不會有人察覺。
叢笑走得很慢,在走樓梯的時候,故意跟祁穎抱持着四個臺階的距離,祁穎回頭冷笑地睨着她,她還真是多慮了,在樓梯上雖然是最易行兇,不過太過明目張膽了,書房裡的父親跟祁墨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叢笑提防祁穎,也是無奈之舉,祁穎這人行事出人意料,有時候是什麼事情都不計後果,尤其是牽扯上她引以爲意的紀無憂。在她的內心,已經認定了紀無憂是她的,是她一個人的。
自己腹中的孩子,成了祁穎的眼中釘,叢笑也是小心至上,祁墨不在身邊,祁穎會提議去他的房間,不可能是真心誠意的。
祁墨的房間一進去,祁穎就關上了門,還將門從裡頭上了鎖,她站在門邊的位置,像是守住了這裡,叢笑便插翅難飛,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叢笑覺得有點好笑,不過她也沒有妄想跟祁穎去搶那個位置,她落落大方地打量起這個不大房間裡的擺設。
祁墨的房間裡並沒有多少成年後留下的影子,都是小時候的小玩具,有國外進口的玩具洋槍,積木,還有的便是一臺蒙了灰塵的臺式電腦。
雪白的牆壁上掛着好幾張畫像,看上頭那個美麗優雅的女人,叢笑可以辨別出來這個女人是祁墨的母親,輪廓跟祁墨比較相像。
房間裡灰塵不少,但是唯獨牆壁上的幾張鑲了框的畫像的玻璃框,十分的乾淨整潔,看得出來,應該經常有人擦拭這幾張畫像。
雖然跟祁墨相處的時間不長久,叢笑心裡隱隱有了思緒,這幾張畫像多半是祁墨自己每回回來擦拭的,至於他的房間,應該向來不讓人入內打掃。
牀頭櫃上有一個玻璃瓶,上頭瓶口磕了一個小角,裡頭填滿了千紙鶴,而不是滿天星。千紙鶴折的樣子很醜,應該是初學者折的,叢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醜的千紙鶴,但千紙鶴卻被精心珍藏,灰塵都落在外頭的玻璃瓶上,它們在裡面不會受到外界塵土的干擾。
眼見叢笑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個玻璃瓶上,祁穎嘴角邊勾起了一抹邪惡的笑容來,“這個玻璃瓶內的千紙鶴是我哥給阡陌姐折的,不過還沒有送出去,上頭還有我哥不少心願,你說若是我將它交給阡陌姐,如何?”
叢笑繞過玻璃瓶,伸手去推開房間的窗戶,這房間封閉太久了,氣流不甚通暢。
“你要交就去交,我想應該沒有人會阻攔你。”
叢笑沒有轉身,視線看向了外頭,祁家的庭院裡很蕭條,並沒有種植什麼東西,這偌大的庭院不種點什麼東西,真是可惜了。她不禁想起了祁墨爺爺的庭院,裡頭還有個耀眼的玫瑰園,很美,很有激情。
“叢笑,你到底在意的是我哥還是無憂?”
祁穎見她沒有被自己激怒,不禁怒從中來。
叢笑那樣站着,身子傾斜,這房間的窗戶低矮,若是自己伸手一推,她沒有設防,會如一隻斷了羽翼的風箏一般,朝着下面墜落。
二樓掉下去,雖然摔不死,但是她肚子裡的孩子難保還會牢牢紮根。
樓梯上,她其實也有一股衝動,但是剋制住了。
現在,怒火被她給勾了起來,祁穎又快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