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無奈,只得命王爺的貼身侍衛笑天奇去請毛樂言來,毛樂言剛回宮不久,那邊聽李元說皇帝病了,又聽說莫離病了,連一直強壯的慶王都病了,正覺得奇怪之際,再聞得景王也病了,心中便有數了。
這四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病了,或者說他們四個一直都病着,如今這一次只是爆發出來,病了也好,病完之後,希望能像從前那樣。
慶王有兒子,莫離有家人,劉漸有柳依依還有太后,而劉吉身邊,卻沒有任何人。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看劉吉。
景王府內一片死氣沉沉,地上落葉堆積,寒風一吹,落葉便在地上打旋,毛樂言詫異地問管家:“怎麼回事,爲什麼不打掃?”
管家嘆嘆氣,“王爺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掃清潔,連做飯都不許做,府內人現在吃的,都是去外邊買回來的。”
“這是爲什麼啊?”毛樂言不解地問道。
“王爺說,不許府內有任何響聲,所以,下人如今全部都呆在西廂裡,不許出來,也不許活動弄出聲響,王爺跟前如今也不需要人伺候,他都好幾日沒洗澡了!”管家說着說着,面容便哀慼起來,“王爺最愛整潔,一天不洗澡都不行,你說如今怎麼會這樣呢?”
毛樂言想起第一次遇見他,她醉酒吐了他一身,他幾乎恨不得殺了她,這麼一個有潔癖症的人,竟然不洗澡幾日?
她加快腳步,往景王的臥室走去。
景王所居住的珞廷園裡,枯葉敗葉遍地,地上還有好些書籍,被太陽曬了幾日,書身已經乾硬,她撿起來其中一本翻開,管家輕聲道:“這些,都是以前皇上最愛看的書籍,以前皇上最愛來王爺這裡看書。”
毛樂言輕輕地道:“行了,你去吧,我自己進去就行!”
“好,樂妃小心,有事就喚奴才!”管家行禮退了下去。
毛樂言拾級而上,來到景王房間外,正打算敲門,便聽到裡面傳來粗暴的聲音:“不管你是什麼鬼,馬上給本王滾!”
毛樂言嘆嘆氣,敲門的手輕輕放下,她靜靜地坐在門口的階梯上,就這樣靜靜地門裡門外地陪着他。
寒風颼颼,天空被烏雲遮蔽,方纔還出着太陽,如今便忽然變天了。毛樂言穿着一件外裳,在宮內不是很冷,她所居住的昭陽殿是暖殿,在宮內穿一兩件衣服便足以禦寒,只是在這裡,風涼水冷,夏天是沒有問題,冬天可就冷得要命了。
抖索了約莫有半個時辰,毛樂言的聲音弱弱地響起:“我快凍死了!”
門咿呀一聲開了,丟出來一張棉被,伴隨一聲粗狂的吼聲:“裹着,不許說話!”
門再度被關上,毛樂言拿起棉被,卷着自己的身體呆呆地繼續蹲坐在石階上。她其實也沒有什麼話可以勸他了,這些年,想必很多事情他都知道,道理他懂,唯一是想不通,這個要靠他自己,旁人是幫不了的。就這樣陪着他便好,至少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隻有他一個人,至少,還有她陪着。
兩個時辰過去了,三個時辰過去了,四個時辰也過去,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星子慢慢地佈滿天幕,月亮以優雅的姿態出現在空中,暗淡了所有的星子。
毛樂言摸摸癟下去的肚子,彎着腰來到門前捶了幾下,“你不餓嗎?”
“你餓就滾!”裡面傳出一聲暴怒。
“好,我陪你餓着!”毛樂言也不生氣,繼續坐在地上。
“誰要你陪着,你滾回去,回宮找你的皇帝去!”景王忽然拉開門,他披頭散髮,胡茬長了出來,看起來滄桑又落拓,眼睛紅得跟殭屍一樣,眼神兇狠,身上發出一陣異味。
毛樂言心疼地看着他,“我想留在這裡。”
“誰要你可憐?本王誰都不需要,滾!”他上前推搡着她,“滾滾,以後不要再來!”
毛樂言被他推下樓梯,腳下一時不穩,跌倒在地上,她站起來,丟掉被子,怒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這裡是本王的地方,你來做什麼?自討苦吃,誰稀罕你來?”景王冷聲道。
“你以爲我稀罕來?你以爲我發瘋了要在這裡陪你坐幾個時辰?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毛樂言衝到他面前,“你看你像什麼?鬍子不刮,臉不洗,天啊,身上還有一陣臭味,你是乞丐啊?這樣折磨你自己,心裡就好受了麼?”
“關你什麼事?你狗拿耗子……”
“是,我是狗,我專門拿你這隻耗子,跟我去吃飯,你丫的,你作踐自己不要緊,你可不要餓着我。”她揪住他的衣衫,往前拖。
“放手,本王不要你管,你是本王的誰啊?本王的事情與你有什麼關係?”景王氣急敗壞地抓開她的手。
毛樂言站在他面前,靜靜地道:“我愛你,所以我要管你!”
“放屁。這句話你怎麼不敢跟劉漸說?”景王鄙視地看着她。
“誰說我不敢說來着。我馬上入宮跟他說!”毛樂言哼道,“陪我吃飯喝酒壯膽,我要入宮表白。”
“要去你自己去,還要喝酒壯膽?本王以爲你多大的膽子呢?”景王諷刺地看着她,惡毒地道:“活該你一輩子都得不到他的寵愛!”
“誰要他勞什子寵愛?你有嘴說我,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喜歡人家敢說嗎?癡癡呆呆地躲在王府裡,終身不娶,人家就知道你的心意?你有膽子,立刻入宮敲暈她帶走,遠走天涯,過你們的生活。你丫的,懦夫一個,還好意思說我?”毛樂言也生氣地道。
景王陰陰地道:“毛樂言,你死定了!”
“我怕你不成?”毛樂言仰起臉看他,眼底一片輕蔑。
景王怒吼一聲,揪住毛樂言的衣領往上提,毛樂言低下頭,一口咬在景王的手腕上,雙腳上前一踢,臉上便捱了一拳,打得她頓時火冒金星。她愣了愣,咬牙切齒地道:“死人頭,你竟然真的打我,我跟你拼了!”卯足勁,她衝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毛樂言哪裡是他的對手,被揍得臉腫鼻青,無法反抗。氣極中,她怒道:“定身咒!”
景王劉吉被定住了,毛樂言坐在他身上,左右開弓,狠狠地揍他幾拳,又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幾口,方纔出了點氣,她起身,嘴裡感覺有點東西,她吐出來,竟然是一顆大牙,和着血落在地上,她捧着肥腫難分的臉,怒道:“你賠我牙齒,你丫的,這年代沒有牙醫,劉吉,你死給我看,我要拔光你的牙!”
她氣急敗壞地四處找鉗子,才發現這年代貌似沒有鉗子,靠,冷兵器時代,工具不發達,她回來捏開他的嘴巴,用手拔弄了許久,只弄得一手口水,連人家的牙根都無法撼動。
最後,她也累了,解開他的咒語,退開幾步遠,因爲臉頰生疼,她含糊不清地道,“以後我也不來找你,你去死吧!”
毛樂言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一手捂住臉,一手捂住肚子,你妹的,下手這麼重。
管家在門口見到毛樂言這副模樣,愣住了,連忙上前問:“娘娘,您這是怎麼回事啊?”
毛樂言憤憤地道:“你們都別管他,讓他死,死了也不要告訴我!”太過氣憤,以致忘記了腫得老高的臉依舊生疼着,嘴角也裂開一個口子,這麼用力地一張一合,疼得她呀呀直叫。
管家目瞪口呆,看着毛樂言憤怒地離去。
漆黑的夜空下,只見一個身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間或能聽到她傳來哀嚎聲,還有陣陣低低咒罵的聲音。
回到昭陽殿,可把小舒嚇壞了,趙振宇也在,見此情況,他笑不攏嘴地道:“不見一陣子,咋胖了這麼多啊?”
小舒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說?”她扶住毛樂言坐下,急問道:“怎麼回事啊?”也不等毛樂言回答,便回頭喊人,“粉兒,快打水和拿藥膏進來。”粉兒和菈威進來瞧見毛樂言的模樣,都嚇了一跳,連忙忙活起來。
洗乾淨傷口,塗上藥膏,毛樂言對小舒道:“把鏡子拿過來!”
趙振宇早就準備好了鏡子,“二師兄他妹,請看!”
毛樂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向鏡子裡,天啊,臉頰青腫難分,嘴角裂開,眼睛黑了一隻,額頭有青淤,這就是活脫脫的一個二師兄啊!
她狠狠地道:“劉吉,此仇不報,非君子!”扯動嘴角,又疼得她咿呀叫起來。
小舒急道:“別說話,一說話就動了傷口。”
趙振宇哈哈大笑,“好過癮啊,三毛,最可惜沒相機,不然我把你這時候的樣子拍下來放上微博,那就太爽了。”
毛樂言看着小舒,艱難地道:“幫我把抽屜裡最大的一隻炮仗取過來,你們找幾個侍衛壓住他,我要把炮仗放進他嘴巴里,我讓他多言。”
趙振宇面容一滯,陡然變臉,一副好同事的模樣關心地道:“怎麼樣?是不是很痛?哎呦,看得我心都扭了起來,別介意啊,我剛纔就是說說笑,緩和一下氣氛!”
菈威蹙眉道:“振宇哥哥,你太不地道了,小姐都傷成這個樣子,你還一個勁取笑!”
小舒和粉兒的眸光也齊刷刷地凝聚在他臉上,噴發着怒火,他只好舉手道:“是我錯,我道歉,我裡面滾回太醫院抓一副活血化瘀的藥過來!”說罷,便貓着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