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咱少抽點唄?大哥你這一會功夫抽的滿屋子都是煙,你看這大嫂回來肯定得說了!是不是?”
吳七擡手扇着面前飄渺而過的白煙,看着坐在一邊吞雲吐霧的老吳實在是受不了就說他。
老吳則不以爲然,扔下了手中的菸頭,又從煙盒裡叼出來一根,呲牙笑着對吳七說:“你這孩子還是太小,抽菸都不懂你還會幹啥?來一根?”
“我們有紀律的不能抽菸!”吳七趕緊擺手不要。
老吳皺着眉頭說:“啥破紀律?抽個煙都不讓?我看你們那什麼首長可都抽菸吧?好煙可都孝敬給他們了吧?你們這些就是傻蛋,再說現在各種不讓幹,日後說不定那煙都不讓抽了,我現在要是不多抽點,那日後禁菸了還能靠着一股煙味頂頂!”
吳七咳嗽了幾聲說:“大哥,你這都是啥道理啊?說的這是啥玩意?再說你今天一大早不幹活,你怎麼抽起來沒完啊?一共就換回來那麼點你想一次都抽光了啊?”
可隨後卻見老吳擠眉弄眼的笑了笑,從兜裡摸出好幾盒褐色封裝的煙,挑着眉對吳七說:“這好煙我可不捨得抽,我先把這以前的破爛煙抽光了,等哪天心情好了,就打開抽一眼,哎呀這肯定是得昇仙了!”
“昇仙了?看來你挺着急走的,我是不是得幫忙送你一程啊?”
吳七還沒等說話。就突然見蔣楠回來了,在門口邊跺腳邊對老吳一通嘲諷。
而老吳完全不生氣,趕緊把剛抽了幾口的煙扔地上踩滅了。迎上去說:“哪能啊?我跟小七開玩笑的,我不着急升仙,那要是昇仙走了你不成寡婦了嗎?我哪能對不住你啊?”
蔣楠把厚棉衣解下來隨手扔給迎上來的老吳,都沒瞧他一眼就說:“我無所謂,大不了再找一個唄!”老吳聽後趕緊湊上去討好一般的說:“找啥啊?這天底下誰還能比我對你好啊?你應該巴不得我多活幾年纔是啊!”
瞧着兩人往樓梯方向走過去,還能聽見蔣楠有些冷的聲音說:“怎麼這麼大煙味,別跟着我一邊去!”而老吳則不知說着什麼話。一路跟着上樓了。
吳七看着他們離開方向半天,隨後才搖了搖頭。這大哥好不容易得了個媳婦,結果變成現在這副沒皮沒臉的模樣,想想都替他覺得丟人了。不過這蔣楠說話倒是直接帶刺,聽的人怪扎的慌。可老吳皮糙肉厚習慣了,日子可能就是這麼過纔對的,他們兩人要是和平常人一樣那種的,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大早上沒什麼人,吳七這覺睡多了,此時特別的情形,就等着吃飯了,他是真餓了。閒的沒事幹就在櫃檯裡頭轉頭到處打量,正好他身後掛着一個木板。那木板上釘着好幾排釘子,每一個上面還都寫着數字,掛着鑰匙。明顯就是和門牌號對應的。吳七見狀就打眼掃了了一圈,在那二三號和二五號中間空了個位置,既沒有釘子也沒有寫着號,看起來這個不祥的房間還是真不住人的,連鑰匙都不掛着。
可仔細回想着那大早上一幕幕,似乎還真是有點邪行。吳七第一眼試探性看過去後二樓的走廊空曠無人,可當他走出去之後。這拐角第一間的二四號房間的方門就大開了,肯定是他縮回腦袋之後突然打開了,要麼是那屋裡頭有人,要麼就真見鬼了。
最近那些最要命的東西都是人,這冷不丁撞見了怪事,吳七竟還生出一些探究的心情,他感覺那屋子裡頭可能有點什麼故事,說不定並不是鬧鬼,而是一些隱藏在人們沒注意到的事。
沒過多長時間老吳就跑回來了,趴在櫃檯上衝着吳七說:“哎七兒啊?早上來客沒啊?”
吳七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些尷尬的說:“來是來了,但以爲咱這是軍區的旅館,就沒敢住跑了!”
原本以爲老吳能不高興,沒成想他笑的沒心沒肺的,手上閒不住又習慣性的拿出煙來背靠在櫃檯上叼着煙說:“沒事,反正這有沒有人住店跟咱們沒有多大關係,大哥和嫂子是拿國家工資的,交的錢多國家高興,這沒客他們也無所謂,那街上的買賣多了去了,國家這麼大不差咱們一家賠本!”
聽後才明白了老吳爲啥這麼悠閒了,雖然都是國家工人,但這和那些工廠裡頭還有碼頭抗包的也差別不小啊?這地方遮風避雨的,天冷了還有火炕,沒事就吃飯抽菸,這小日子過的不錯,讓吳七都心動了,想退伍之後也跟着他大哥幹。
吳七半調侃的說:“大哥,我在當半年湊夠兩年整就跟部隊說退伍,到時候來你這幫忙咋樣?”
但老吳卻吐了口煙說:“你們還有退伍這一說?不是想當多長時間的兵就當多長時間的兵嗎?再說你不跟着李煥混,你跑來跟我混那多沒出息?這一年多的兵白當了?”
被老吳說的沒法往下接了,因爲這裡頭事吳七自己心裡清楚,但不能跟老吳說,這事關重大,最算日後解決完平靜了,那知道的人還是有危險的。因爲五行組的人都是一起長大的,他們之間的關係那應該就跟兄弟姐妹似得,但吳七沒想到他們動起手來是真狠,還真不顧什麼情誼,李煥說的清理肯定是把他們給殺了,他既然對那些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下如此狠手,更別提自己這個才認識不久還沒什麼用的人了。吳七想的不是沒有道理的,可他日後才真正明白這裡頭的事,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面上擺着的,只有挖掘深入纔會真正懂得。
這個咱們國家的兵役從民國時期的二幾年開始執行,一直到五五年後纔開始新中國的兵役,這期間因爲戰亂等因素,所有的士兵都屬於志願兵性質的,那都是無限期兵役,不是說當幾年之後就可以退伍回鄉了,沒有這麼一說,都是那些主動提出來要退伍的得經過上級的審批後才能同意放走了,要不然就一直當兵吧,別想跑了。
但在解放後,那因爲治軍治民講究的東西很多,戰士不準拿老百姓家裡頭任何東西,就是那不拿一針一線,這老百姓則要求人人平等,沒有以前的老爺什麼階級地位,也不準搞這些事情,所有人都得工作,到處都在招工,曾一度人人都有工作,雖然都是靠人力效率不高,但這過億的勞動力,還是在鋼鐵等一些軍工業產量爆發性的增長了,爲日後做出了鋪墊。
老吳其實把他自己以前的遺憾都想讓吳七提他完成了,就算沒那麼出人頭地,但起碼也得活出個名堂來,所以吳七說他當兩年兵就要退伍來跟他守着破旅館的時候,老吳就有些生氣了,認爲這個孩子想法太沒出息,都有李煥帶着還那麼窩囊,有點爛泥糊不上牆了。
吳七沒法實話實說,只能憋着不吭聲,他覺得自己的本事那是遠遠不夠的,想去李煥那更是屬於天方夜譚了,不由得就有些鬱悶,也沒說話。
不過也是巧了,這哥倆正犯膈應的互相之間都不說話的時候,忽然從外面探進來一顆腦袋,那是個四五十歲的糙漢子,瘦了吧唧的滿臉都是胡茬子,那臉紅的就跟喝酒似得,裂開嘴露出滿口的破牙說:“老吳啊!我路過那大門排,正好看着一堆剛到的信,你是巧不巧,這正好上面就是你的,這不寫着愛民旅社嗎?我就給你捎過來了!”
這紅臉的漢子不是當地人,也是從外地來的,但比老吳他們可要早的多了,那一張臉也不是喝酒鬧的,而是在外頭待的時間久的給凍的。這個人就好多管閒事,但不是什麼壞人,可並不討人喜歡,相反還有點討厭了,可老吳那是市井中的俗人,他跟這紅臉的漢子能說到一塊去,這不經常就過來串門,有時候還能混上一頓飯吃。
老吳一聽是他們旅館的信,當時就想着是不是哪個住店的人留的地址?就招呼那紅臉漢子說:“大元進來吧,進來暖和一下,我看看那信是給誰的!”
紅臉漢子名叫紀永元,別人則都管他叫大元。這個大元則鑽進來半個身子,卻不敢把腳踏進屋裡頭,扭頭到處的瞅了一圈,然後才把信擡手遞給老吳,小聲的說:“哎呀,我可不敢進你這了,讓你那娘們發現了還以爲是我來找你去玩錢的,還不得把我皮扒了?得了,這肯定是你的信,收着吧我還得去幹活呢!走了!”
老吳沒攔着他,而是盯着手中信封發愣,吳七感覺奇怪就湊過去瞧,但這信封上面只寫着一行字“吉林省四平街站前愛民旅館收”這個寄信人則是一個他們熟悉不能在熟悉的名字了,是那趕墳隊的老四,李富德。
吳七一看是他四哥寄過來的信,當時就激動的不行,着急的從老吳手裡頭把信給拿過來,當着面就撕開了邊,但裡頭只有半張紙。老吳都沒去幹,而是又掏出一根菸,豎起來在櫃檯桌面上磕了幾下,把菸絲給壓了壓,用嘴叼住划着了火點着後深深的吸了口,都沒回頭去看吳七直接就開口說道:“是不是說老二奔我這來了?”
吳七則顯得比較激動,笑着說:“對!二哥估計快到了!”
“哎呀,這胡大膀又來折騰我了!真是無奈了!”老吳擡手捂住了自己額頭,但隨後卻轉過頭對着吳七呲牙笑了起來,他們哥三又重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