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這時候問這個?二郎你這是在擔心我說話不算話?”
張雨柔當即面色不虞道:“我們青龍山莊可從來沒有出過違諾背信之人。既然說過了,那就一定會算數。”
“自然不是信不過你,只是想在我們前往下一處之前,再做個確認而已,”
李世民搖着頭:“這也決定了我接下來的應戰方略,如果我們手裡有足夠多的錢,那麼接下來,我會盡可能的動用一切能夠動用的手段。可如果財力並不豐裕,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所以在這之前,雨柔你必須想清楚,這是否有必要?你們青龍山莊與我在關西做的的這樁合夥生意,至今以來總共都沒賺到百萬貫吧?這是否划算?”
之前無論是那面太戊杏黃旗也好,還是張雨柔拜師的鉅額花銷也罷,都是花在張雨柔自己身上,李世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可這一次,張雨柔爲他們在關西的私鹽生意,準備投入如此巨資,這就讓他感到不安了。
“那我還是之前的那一句,只要能讓金城的那些混蛋付出代價,二郎你能夠動用的資金上不封頂!”
張雨柔的脣角微勾,面色傲然:“我可以確定是,如果我的父親在這裡,一定也會毫不猶豫的應戰!而且他的投入只會更多,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吝嗇!還有,你說我這次的投入沒有好處,這個說法也不對吧?”
隨後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更閃現銳澤:“我想只要能夠成功壓制住,甚至是乾脆除去那位西秦霸王,我們的鹽貨在大興城周邊,一定可以暢通無阻!還可以涉及皮毛,茶葉,戰馬等等,生意擴大到千萬貫都沒問題。甚至那李軌等人,也不能不從我們手裡拿貨不是嗎?”
“聽你這麼一說,那我就再沒有疑問了。跟我來吧,接下來是許國公府。”
李世民微微一笑,眼現欣然之色。隨後他就當先前行,帶着張雨柔與一衆護衛橫跨過一條巷道,來到了一扇硃紅色的大門前。
那硃紅大門的上方,赫然正是‘許國公府’這四個隸體大字。而在那敞開的左側門處,宇文士及正笑意盈盈,眼含期待的在此處等候着。
李世民的脣角微抽,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令尊那裡,可已經談妥了?”
“爲兄幸不辱命!不過那貪財老兒開價甚高,一共得手五百五十萬貫。自然,這也包括了所有將士的打點。”
宇文士及一邊說着,一邊向李世民伸出了手:“我爲這事,可是費了不少口舌。你知道的,因宇文承基的事情。我父親他對青龍山莊,可沒什麼好感。”
就在一年之前,宇文承基因調戲張雨柔一事,被張仲堅遣人打到半身不遂。
李世民並不急着答應,而是以詢問的目光看着張雨柔。後者則是定定的注目宇文士及:“二郎他說你們官場之人,素來都有着兩張嘴,吃完上家吃下家,這次不會也來這一套?”
“你們青龍山莊做生意素來都是誠信爲本,是出了名的言必信,行必果。可我們宇文家的聲譽也不差,張小姐可曾聽說,家父他做過過河拆橋之事?。”
宇文士及嘿然一笑:“我本人也可以擔保,只要你們的在家父那裡把銀錢使到了位,看在毗盧遮的面子上,家父絕不會有什麼反覆。”
“希望如此!”張雨柔眯起了眼,神色半信半疑:“我可以先支付三百萬,餘下的一個月內結清,如果你們敢反悔,或者節外生枝,青龍山莊會讓你們宇文家付出代價。”
李世民也很乾脆的,將一張十萬貫的銀票,塞入到了宇文士及手中。這是他對後者的承諾過的,遊說許國公宇文述以及衆多相關人等的報酬。
作爲朋友而言,這個收費其實很有良心了。或者是別人,收費二十萬貫都是比較厚道的。
宇文士及客氣的將銀票收起,接着就笑眯眯的向門內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兩位尊客請隨我來吧,家父已經在大堂等候多時了。”
李世民尾隨在他的背後,纔剛走入宇文府大門,就發現一道怨毒的視線,向他注目過來。
——那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承基。
他不禁揚了揚眉:“你這個侄兒,沒問題麼?”
“不用理他!”
宇文士及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家父如今正因一事與我那兄長置氣,連他的爹都不願搭理,何況是我這個不爭氣的侄兒?再不濟,不還有我看着麼?他要是敢
輕舉妄動,胡作非爲,我一定打斷他的狗腿!”
“那我倒希望他的膽子大一點。”
李世民一聲失笑,隨後又神色隨意的問:“對了!仁人,你可認識右備身將軍王士隆?不認識的話,有與他熟識的的人也成。”
“王士隆?”
宇文士及略一思忖,就恍然悟道:“你這是要一位合適的中人,與薛舉談判是麼?先禮後兵,緩兵之計?”
王士隆不但是右備身將軍,更是當朝耿國公,是太原王氏在朝中的支柱人物。
而其父王韶在開皇年間,就備受先帝信重,位列上柱國大將軍,是當今天子鎮守幷州時的行臺右僕射,是天子潛邸時的左膀右臂。
所以天子繼位之後,就追贈王韶爲司徒、尚書令、靈州豳州等十州刺史、魏國公,並對王士隆信任非常,一直都將身邊最親近的右備身府,交由其人掌控。
而王士隆與其背後的太原王氏,正是薛舉在朝中最大的支撐。
說來這位右備身將軍,到現在都是李世民的頂頭上司。可由於此人伴駕徵遼之故,至年初前往涿郡之後,就再未能返回洛陽。至今都還呆在遼東,負責整編敗軍,李世民也一直都無緣於這位上司見面。
張雨柔則對宇文士及刮目相看,心想此人不愧爲李世民的至交好友,智慧非凡。
她之前可是在足足一刻時間之後,纔想到李世民要先禮後兵的真正目的,可這個傢伙,在聽了王士隆這三個字之後,只是一個轉念,就已經明白了李世民的意圖。
“這兩天就是除夕,即便真要動刀兵,那也得等到過完年再說。在這之前,不妨先談一談。如果那位識得好歹,何必要拼個你死我活?”
李世民語聲隨意的迴應着:“不過我現在,確實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宇文士及暗暗哂笑,心想你身邊如果真有談和的打算,何至於在今天就眼睛眨都不眨的把幾百萬塊的贏錢灑出去?
不過他面上,卻是毫無異色:“我與這位右備身將軍倒是見過幾面,彼此能夠說的上話。不過考慮到我家之後得與你同進退,也不太合適當這個中人。這樣吧?不如請司隸別駕劉灹出面怎樣?”
“劉灹?”
李世民不由陷入凝思,而他的眼眸內,已經有了幾分意動之色:“此人的身份倒是足夠了,對於太原王室,也有足夠的威懾力。只是——”
“我想他現在,是一定樂於祝你這一臂之力的。”
宇文士及的脣角上揚:“此人出面,也足夠代表我們許國公府的態度了。”
司隸別駕劉灹,之所以能夠以一介庶族酷吏之身,在朝中屹立不搖。他的父親宇文述,可是出很大力氣的。
而如今朝中知悉此事的,可不在少數,
李世民則是有些無奈,他其實是不想欠劉灹這個人情的,更不打算與司隸臺有什麼牽扯。
有了之前冬狩時的合作,武功李氏與這位司隸別駕之間,已經是友非敵。雙方再繼續靠近,不但沒有必要,還有這一定的風險。
可李世民明白宇文士及的意思,那位許國公,在對劉灹的扶持上,似乎是不遺餘力。
估計他今日,哪怕不提及這‘中人’一事,這宇文父子也會主動開出這一條件。
是爲對抗那位內史侍郎嗎?
如今朝中五貴,與裴蘊攜手,二人一掌內史省,一掌御史臺,仍然是一手遮天之勢。
而宇文述,雖然依舊是天子第一信重之臣,可對於這兩位,又豈能沒有一點防範。
所以這劉灹,已是宇文述不可或缺的棋子。
思及此處,李世民忽然心緒微動:“讓他出面可以,可我這次,只能給你們三百萬貫——”
張雨柔聞言神色微動,不解的看着李世民。
心想這傢伙又是怎麼回事?請別人幫忙,反倒還要把賄賂的金額降下來。
宇文述也同樣無語的看着自己的發小:“毗盧遮啊毗盧遮,你這可不太厚道。”
“什麼叫不厚道?你我兩家現在可是互取所需,我還得給你們三百萬貫。”
李世民一聲輕哼,語聲不滿:“一個司隸別駕的位置,難道就不值這減去的二百五十萬貫?”
他猜這劉灹,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麻煩。以至於之前在冬狩時配合他父親擒拿叛黨的功勳,都沒法兜住。
所以他的開價,毫不客氣。畢竟在這個時候,能夠幫得上劉灹的人,也就只有包括他在內的寥寥幾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