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你我二人就必須去大興城走一趟了。”
李世民一邊說着,一邊遙望着關西方向。
——在張仲堅不能到場的情況下,他面對西秦霸王薛舉這樣的對手,勢必得全力以赴不可。他身邊的羅禮,袁天浩,釋本悟等高階戰力,都不可或缺。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一個人呆在洛陽,無疑是極其危險的。
“去大興城?”
張雨柔柳眉微蹙:“可洛陽這邊怎麼辦?那魔龍八部,就這麼置之不理嗎?”
“我們去大興,就是爲了查案。關西一帶,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繁華之地,只有江南能夠與之比肩。魔龍八部要籌集資金,勢必繞不開關西。”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說着:“我甚至懷疑,那金城薛舉,涼州李軌,武威樑師都等人,都是所謂‘摩呼羅伽’。所以明日我會向陛下請旨,想辦法讓陛下授我以全權,徹查魔龍八部在關西的所有財源——”
李世民的語聲未落,張雨柔就不禁向他投以怪異的視線:“摩呼羅伽?”
“就是魔龍八部的摩呼羅伽,或稱地龍衆。”
李世民揚眉反問:“不可以嗎?”
張雨柔不由無言以對,心想這豈非就是假公濟私,濫用職權,對他們的敵人打擊報復?
天子那邊沒問題嗎?真會如李世民所願,授予他這樣的旨意權柄?
要知道,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證據,而以繡衣衛的耳目聰敏,又豈能不知李世民現在,與薛舉之間有了衝突?
“不是不可以,只是感覺我們那位大業皇帝,未必就能夠讓你如願。而且——”
“你是擔心天子得知真相之後,不但不會授我以權柄,還可能影響天子對我的信任?”
李世民見張雨柔擺出一副肅然凝重的神色,不由諷刺的一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可以與雨柔你打賭,天子如今多半不知薛舉其人。即便得知,也多半以爲此人,只是金城地方的一個小小土豪而已,不值一哂。至於我與薛舉之間的衝突,根本就到不了天子的御前。所以我甚至有把握,哪怕天子得知真相,也會站在我這邊。”
他說到這裡,又語聲一頓,眼神幽然:“你也別以爲我這只是單純的想要徇私報復,去大興城徹查魔龍八部財源一事,我可是再認真不過的。”
此時的張雨柔,卻是滿意的疑惑。
心想天子他,居然不知薛舉其人?這怎麼可能?繡衣衛的那些人,對於天子不是矢忠不二嗎?
之前的湯元化就不用說,爲阻擋史萬歲的怨魂,直接送了一條命。
而現任的繡衣大使王崇古,也同樣對天子忠心耿耿,並不遜色於湯元化。張雨柔相信此人在關鍵之時,甚至願意爲天子。
可爲何李世民會以爲天子對薛舉,如今還是半知不解的狀態?
“請旨的事情,自有我來操心,你無需在意。真相如何,雨柔你等到明天,也自然能夠知曉究竟。”
李世民接下來,又看向了張雨柔腰間的一面符牌。那應該是以太古荒龍的龍牙製作,質地類似於象牙,卻更加堅固。上面刻錄的符文以封禁爲主,又兼具衍生虛空之能,內種暗藏玄意。
李世民猜此物,多半就是龍虎山天師道,給張雨柔煉製的道兵符牌。
“倒是你這隻龍骨道兵,什麼時候才肯交給我測量?這次關西之行,兇險只怕更勝於之前冬狩。在這之前,我想盡快將你這道兵的專用墨甲組裝出來。”
張雨柔的龍骨道兵異常強大,如果搭配上一尊合適的墨甲,那麼其整體實力,哪怕是面對羅禮與釋本悟這樣的強者,也能有一戰之力。
李世民很擔心前往關西之後,張雨柔的人身安全。可如果能夠有這麼一尊龍骨道兵護衛,張雨柔的整體戰力,不會遜色於他多少,
可問題是,李世民至今都不知這尊道兵的具體能力,對它擁有的力量,速度,反應能力,甚至骨骼強度,神魄強度,身高,體重等等都一無所知。
所以他現在,雖然根據張雨柔的描述,設計了一份粗略的設計圖,併購置了相應的零件。
可由於他至今都沒有與這頭龍骨道兵,有過近距離的接觸與精密測量的緣故,李世民一直都不敢動手,組裝這尊墨甲。
在他看來,這不是什麼讓人爲難的事情。可張雨柔聞言之後,卻是一陣躊躇不定。直到片刻之後,她纔將腰間的龍牙符牌解下,交到了李世民的手中。
“交給你沒問題,不過二郎你可要記住了。我在這道兵的神魄外層設了一層符禁,那是我現在正修煉的這門秘術的關鍵,可千萬不能損壞了。你要是害我最後功敗垂成,我一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李世民先是一陣錯愕,接着就瞳孔微凝,現出了幾分猜度之意。
張雨柔的這番話,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卻讓他暗生疑竇。暗忖張雨柔的這頭龍骨道兵,難道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而隨後他就想到,這幾天以來,張雨柔對於這頭龍骨道兵的態度,一直都很奇怪。雖然委託了他組裝墨甲,卻一直都在以修煉秘法爲理由拖延,不肯將龍骨道兵交到他手中。
李世民心想這具龍骨道兵,莫非有着什麼不能爲人知的秘密,讓張雨柔對他也這麼諱莫如深?
※ ※ ※ ※
當天下午,李世民在自己的書房裡面連續寫了七封書信,並連同信物一起,交給了幾個可靠的信使帶往關西。
他們走的都是後門,從洛河水道離去。李世民已經讓人在這邊修了一條暗道,可以直通洛河的水底。
這些信使出了暗道之後,只需潛游到幾百丈外的河中央處,就自然有船隻接應。
李世民相信此時自己別院周圍,也已被人盯梢,甚至是全面的監控。
薛舉的人既然能強行切斷了九泉莊與洛陽的聯繫,那想必他別院這邊,也不會被對方漏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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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只是李世民的猜測,並無任何證據支撐。可哪怕只爲萬全起見,他也不能放着這麼一手。只因這幾封書信,在他接下來與薛舉的戰爭當中極其關鍵,絕不容有失。
之後他又離開別院,由張雨柔陪同着,拜訪了幾位家在洛濱,尚善,積善,旌善四坊的幾位叔伯。
這是洛陽城中最接近於皇城四個裡坊,這四坊加上後面的修文,修業,觀德,教義等坊,就是大隋朝中,最尊貴的那些王公大臣們的居所。
此時張雨柔送到李世民手裡面的錢,也就流水一般花出去。短短不但兩個時辰,就用掉了將近一百二十萬貫。
這雖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錢,李世民依然感覺肉疼無比。每一張銀票或者金票送出,都讓他挖心掏肺一般的難受。張雨柔卻是滿不在乎,神色反倒是以興奮居多。
她算是見識到,武功李氏在朝中的影響力了。這家僅是洛陽城中,有着五品以上官位的故舊門生,就達十位之多,而李氏的姻親,更是盤根錯節到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當然,李世民本身太子左衛率,繡衣郎將的身份,也起到了作用,且至關重要。
就似那封德彝,雖然此人與他父親李淵是少小至少。可如果李世民,只是李淵的嫡子身份,可沒法在這位堂堂的內史舍人面前說上話。
“我猜薛舉如果能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爲,一定會後悔得罪你。”
當兩人從御史大夫裴蘊的宅邸裡面走出的時候,張雨柔就以敬佩萬分的眼神看着李世民。
後者讓她看到了截然不同於江湖爭鬥的手段,且一招招直指薛舉的心腹要害。
“首先,這次的事情,多半不是薛舉自己的意思,而是他那個有着‘小霸王’名號的長子擅自妄爲。其次,你現在未免高興的太早了。這只是定金而已,接下來我們還得大出血一次。”
李世民一聲苦笑:“其三,我們有錢,薛舉一樣也有。武功李氏的名號有我的臉面確實值一點錢,但如果那邊捨得出價,還是有可能把局面扳回來。這官字兩張口,可不是說說而已。動用官面上的勢力打擊競爭對手,在許多時候固然可收奇效,可也有可能的會反傷自身,被這些朝廷高官們敲骨吸髓。其四,我現在在朝中也不是沒有對手。”
“對手?是指楚國公府是嗎?”
“楚國公楊玄感雖被天子冷落已久,可他的父親門生弟子遍及天下,不是我們家能夠比擬的。”
李世民神色凝重:“如果他要與我爲敵,我們之前找的這些人,根本不足以作爲依仗。”
真正棘手的,是楚國公府在朝中的勢力,與薛舉的銀錢合流。後者的富庶,雖然不及青龍山莊,可也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數百萬貫的勢力。
“可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不是嗎?”
張雨柔對他明顯是信心十足,一副不甚在意的神色:“你放心,我們青龍山莊別的沒有,銀錢管夠。你現在花出去的一百二十萬貫,都請不到一位一品武修、”
李世民頓時無語.張雨柔別的都好,就是在銀錢上的自信,屢屢對他造成打擊。
可他在思忖片刻之後,還是神色鄭重的開口問道:“雨柔你捨得出錢,我自然是沒話說。不過,我這裡還是想要再問你一句,你之前說只要能讓薛舉付出代價,那麼我能動用的資金上不封頂,這句話是不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