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這怎麼可能?六萬木昆精銳鐵騎!”默啜很是驚愕,“縱然是十餘萬唐軍精銳軍隊,也未必能辦到。短短數日河隴空虛,這……這絕對不可能。”
“不。在我看來,這很有可能是事實。”敦欲穀神色越來越憂急,“大汗你想一想,我們有多少日子沒有和阿使那信取得聯繫了?”
“有……大約十天。”
“十天,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敦欲谷輕嘆一聲,“阿使那信孤軍深入,劉冕詭計多端佔了天時地利人和……現在一切,都變得那麼不可知了!”
“那我們……怎麼辦?”默啜惱羞成怒的凌空抽了一記馬鞭,“傾國之兵來此,難不成扔下六萬屍首無功而返?!”
“大汗勿憂……容老臣思量……”敦欲谷按着額頭冥思苦想,表情變得有點痛苦。
默啜的脾氣可不是很好,這時候就像是一隻餓急了的老虎,提着一根馬鞭在敦欲谷面前晃來晃去,把他的一雙老眼都要晃花了。
十幾萬將士都停了下來,禁不住有些納悶起來,隱約可見軍心在浮動。
敦欲谷思索了一陣,將默啜喚到一邊說道:“大汗……老臣剛纔想到了一個問題。”
“謀主請講?”
敦欲谷凝重的說道:“從一開始,劉冕彷彿就識破了我的們誘敵之計。當我們在北疆四處騷擾的時候,他穩如泰山不爲所動。到後來,他反用了一招反誘敵之計將我們引誘進來。老臣估計,他的確是派了大軍去豐州救援,但是自己卻留在了靈州統領大局。阿使那信先鋒所部,定然是已經被他吃掉了。也就是說,我們的整體戰略。已經被他識破了!他在見招拆招啊!”
“那怎麼辦?”默啜粗厚地眉毛倒豎起來。雙眼瞪得如同銅鈴。“前部潰滅。我們就失去了眼睛和耳朵!在這茫茫地賀蘭山裡。能被活活困死!”
“恐怕還不止如此!”敦欲谷眉頭一擰。低聲說道。“大汗試想……假如你是劉冕。在賀蘭山中將我突厥大軍堵住了。你會怎麼幹?”
“我會……”默啜眼睛一亮。突然擡起眉毛。“抄突厥大軍後路?!”
“正是如此!”敦欲谷惱羞成怒地一拳擊到自己掌上。沉聲說道。“他不惜分兵救援豐州。肯定就是埋伏下了一個殺招---等我軍深入後抄截我們地後路!然後他在親自在賀蘭山堵截。前後夾擊!”
“可惡!可惡、可惡!”默啜氣急敗壞雷聲大吼。
“大汗!稍安勿躁!”敦欲谷急忙將他扯住。“表面看來我軍已經全落被動。但也不是沒有勝機!”“怎麼說?”默啜急忙追問。
“大汗試想,劉冕將一半兵力派去了豐州,自己坐守賀蘭山----靈州必然異常空虛!”敦欲谷說道,“我軍在賀蘭山中恐怕是難有作爲了。劉冕已經嚴陣以待設下了重重埋伏。但是我軍可以從賀蘭山的山厥中繞走過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虛晃一槍急取靈州!拿下了靈州,就是打開了通往河隴的咽喉。與此同時。他在豐州地軍隊也會被我們隔斷,成爲無根漂萍,隨時可以揮一師殺回來收拾他們,重新打開我們通往草原的退路。就這樣,拿下靈州,我們進可攻。退可守,遠比窩在這賀蘭山中和劉冕苦苦糾纏來得強!”
“妙計!”默啜大喜,“那我們儘快揮師殺過去吧!”
“不、不不!”敦欲谷很冷靜的擺手,“劉冕非同一般,不可以讓他率先識破我們的意圖。大汗,我們應該這樣:留下大部份兵力在賀蘭山中,繼續與劉冕糾纏對峙,同時派一隻軍隊回師以剋制有可能殺來合圍的豐州唐軍。然後,派出一支精銳悍卒急攻靈州。老臣敢保證。靈州必然兵力不多!大汗出一兩萬鐵騎輕兵取道而去。必然成功!到那時候,劉冕被打個措手不及自己的大本營也失去了。必然軍心大亂。賀蘭山這裡,也不難尋得機會將劉冕一戰而潰!兩方勝機,同時出現,這纔是真正的勝利!”
“妙、妙極!”默啜哈哈地大笑,“還是謀主足智多謀,好,就按你所說的這麼辦!”
白虎口軍屯裡,劉冕拿起一個大甕來喝下一肚子水,然後喘了幾口氣。
帥帳中只有他一個人,這時他才放鬆了一下心情,居然感覺有點後怕。
剛纔那副場景,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且不說那十幾名突厥人的身後跟着十幾萬人,就是敦欲谷那雙老辣如刀的眼神,也讓劉冕時時感覺有些如坐鍼氈。
這個老頭,太陰太狠,而且太過精明瞭。好像什麼事情都瞞他不住。
不過,越是像他這樣精明又足智多謀的人,往往又越多疑。劉冕也正是看中了敦欲谷的這個特點,纔對症下藥擺了一出空城計出來。算是勉強成功了,好歹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剛歇了一會,帳外有人求見:“報大將軍,魏升、魏晃二位將軍率軍趕到。”
“叫他們進來。”劉冕心中略喜。總算是多了一支生力
兄弟二人一起大踏步走進來,滿面春風的對劉冕抱拳齊拜:“末將拜見大將軍!”
“嗯,辛苦了。”劉冕起身走到他們身邊,面帶微笑點頭讚許,“戰報我看了,幹得不錯。”
“謝大將軍誇讚。得此勝利,全賴大將軍運籌帷幄料事如神,末將等人只是按計而行。”兄弟倆都謙虛上了。魏升拿出一份紙箋給劉冕:“大將軍,這是戰後清理戰場的傷亡和戰利品剿獲統計。此戰我軍大獲全勝幾乎是零傷亡。水攻連同剿殺共計擊斃敵軍五千餘,俘虜三千餘,另有一些人被大水沖走都尋不到蹤跡了。”
說罷,兄弟二人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
劉冕接過那份東西卻沒有展開來看,而是隨手扔到了帥桌上:“勝不驕敗不妥,方是良將。”
兄弟二人醒了個神。急忙收斂神情拱手來拜:“徒兒記下了。”
“嗯……”劉冕點了一點頭,“阿使那信六萬大軍潰滅了。但那只是戰爭地開始。小小勝利,不足掛齒。現在。就的白虎口前,我們正面對突厥可汗默啜親率的十五萬大軍。十五萬----”
兄弟二人一怔,同時吸了一口涼氣:“十五萬?!”
劉冕微然一笑,點頭:“所以,現在還不是慶功和放鬆地時候。不是我狂言,如果只是十五萬軍隊,沒什麼了不起。我能不動聲色的吃掉他六萬。就能再吃下十五萬。問題就在於……那十五萬人當中,有一顆老骨頭,很難啃。他地臨機應變能力和智巧心術,恐怕要比我高明。”
“師父所說的,可是突厥謀主敦欲谷?”
“可不就是他了。”劉冕輕吁了一口氣,“十五萬人,再加上一個老謀深算極富謀略的統率,就會變得有點可怕了。現在我正在與他鬥智、比耐心。萬一他什麼時候按捺不住了揮師衝殺過來----白虎口,恐怕難守。”
魏升急忙道:“師父,後軍張嵩押着大批俘虜和戰利品。正在向前推進,估計明天這時候能夠到噠。郭知運接應到了薛訥大部,也正向此推進。估計頂多也就兩三天可以到達。這樣一來我們也有七八萬兵力了,可以與之一戰。”
劉冕漠然地笑了一笑:“戰爭,拼地不是人數。吞掉阿使那信所部六萬大軍,我用了多少兵力?三萬。而且打得他暈頭轉向毫無反手之力。但是如果我們犯了錯,同樣也會被人連渣都不剩的一口吞下。這纔是戰爭。上兵伐謀,所謂的戰場對決血肉搏殺。是最後萬不得已的做法。明白?”
“徒兒明白了。”
劉冕長吸一口氣:“現在我最擔心的,是突厥人使詐,改道而行不走賀蘭山,而去襲殺靈州。賀蘭山是南北走向,可是東西方向有許多山谷山厥。白虎口過去就直接面對靈州城門。再往北後就在突厥大軍的身邊,就有三關口與賀蘭口。以前那裡有靈武軍地崗哨駐兵。可是那一點點兵力根本就無濟於事。萬一突厥大軍突破了那裡直殺靈州拿下城池……那就麻煩了。”
“師父既然想到了,何不想個破解之法?”兄弟二人有點着急起來。
劉冕苦笑一聲:“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現在我手中一共只有二萬兵力。縱然是全部開到靈州,也不一定能守得住。而且那樣一來我軍虛實就會完全敗露,他們就會放心大膽的猛攻靈州。”
“那怎麼辦?”
劉冕皺着眉頭背剪雙手。在帥帳裡踱起了步子。兄弟二人看着他。神色越來越嚴峻。
一陣風起,吹得帥帳鼓鼓作響。
劉冕的心頭。閃過一道亮光。他大步走到帳外仰頭看着迎風鼓鼓地帥旗,面上綻放出一絲微笑:“天助我也!”
魏氏兄弟迷惑不解地道:“師父可曾有了妙計?”
劉冕高深莫測的微笑:“妙計算不上,詭計有了一條。就算滅不了突厥大軍,也要嚇掉他三魂七魄敗退數裡。這樣我們就能爭取到更多地時間了。你們兩個現在馬上去準備。每人挑兩千名精壯士卒,每人帶上繩索斧鋸,不要兵器馬匹也不用着甲,輕裝上陣。吃飽喝足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入夜之後,聽我號令行事。”
兄弟二人迷惑不解,也只得拱手應諾:“得令!”
天黑了。
魏升魏晃兄弟二人整理好了人手,在軍屯裡聽用。所有的軍士們每人都帶上了繩索斧鋸整裝待命。
劉冕來了。全副武裝披掛上馬,手中提着方天畫戟,點起了一千鐵甲騎兵跟在身後。另外還有數十人推着十幾輛裝了大鼓的車子,也在等候調用。
“你們兩個,在我出陣挑戰之後,馬上爬上左右兩旁的山坡,將所有地樹給我砍光,推並且推得越遠遠好。一夜的時間----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白虎谷軍屯前是一片光禿禿的!”
“是!”軍令已下,兄弟二人廢話不說應諾下來。
劉冕滿意地點頭:“好好幹。”說吧喝令了一聲,帶着兵馬就出寨去了。
魏升魏晃愕然無語,全不知道劉冕想幹什麼。
突厥大軍,就駐紮在離劉冕白虎口十里開外的山坳裡,防守十分嚴密。劉冕親自在前領着千餘兵馬前行,走到了突厥大軍陣前兩三裡的地方停下。
十餘輛鼓車一字排開,劉冕一聲令下:“擂鼓嘭嘭嘭的一陣巨響,將突厥營屯鬧了個底朝天。行軍多日方纔歇息睡下片刻的突厥人,被嚇得彈了起來恍然驚魂。
默啜和敦欲谷還沒有睡下,這時駭得同時彈起:“怎麼回事?!”
“報大汗----唐軍前來挑戰!”
“如此大膽?看看去!”連敦欲谷都有點怒了,但也沒忘了冷靜,“大汗,請下令將士們不要貿然出擊。我們沒去挑戰,他反倒殺來了。那劉冕詭計多端,指不定又要玩什麼陰謀!”
“嗯”默啜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