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人告訴朕,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倏地,背後傳來冷怒的噪子,低低的,如魔般的壓迫感伴隨着他的說話迴響在這婉宮的正殿內,讓這裡所有的人都因這沉着威懾而嚇得停下了一切動作……
————
“參見皇上。”我們皆回頭看他,都立即行禮,就連剛剛那幾個被打在地上的宮婢也立即跪起。
只見他雙眸冰冷如霜,臉沉暗黑,帶着身後的凌公公跟那個一直不說話的侍衛步進這婉宮的正殿內,往着我們的方向而去。
他的腳步很沉,如他的怒意一般。
我看到了,他看向我的眼神中藏着懾人的怒火。
“告訴朕,皇后在這裡幹什麼?誰準你隨便前來婉宮的?皇后那鳳宮不是大得足夠讓皇后自得其樂嗎?”他緩慢的說道,狀似懶散的語調帶着一種諷刺的意味。
我就知道他肯定會生氣的,我也已經預算了惹怒他的後果。
可是,他來得太突然,我還沒有完全的反應過來。
“皇上,婉兒不想追究什麼,只想換回婉宮一個清靜,請皇上替婉兒把皇后娘娘送回去好嗎?”婉妃見我不語,便先說,走近段承烈的身邊。
我冷瞪她一眼,目光調回他的臉上。
此時,他的目光也正盯在我的眼內,臉繃得緊緊的,一語不發,像在等候我的回話。
而他不等,我也會說。
我倒想看看,是不是婉妃就是王法,是不是婉妃做什麼都可以?
“回皇上,臣妾今天按時爲皇上煮茶跟黃金糕讓嬡嬡送去清和宮,結果沒過多久,嬡嬡帶傷而去,原來是婉妃的貼身宮婢香姑姑跟另外兩個宮婢在清和宮前的小橋上圍起來對嬡嬡踢打,而且傷了她的臉。皇上,宮中有規矩,不各如何,都不能傷臉,而這三個宮婢卻敢支本宮的貼身侍婢私下X打,皇上說臣妾是不是該來拿一個公道?作爲皇后,皇上以爲臣妾是該不該整治宮中目無王法的人?”我貼近他一步,雖然不及他高,可是擡頭抑視他的眼,我半點也不怕。
他來了也好,我就想看看他會怎樣處理。
“可有這事?”他衝着我蹙起了眉,眼中閃過不知名的情緒。
他問的,正是我所指向的那三個宮婢。
“回皇上,沒有這樣的事,事情不是這樣的,奴婢們當時是送婉妃娘娘親手爲皇上燉的補湯過去。如果這鳳宮的宮婢嬡嬡與奴婢遇上,她想快奴婢們一步上那橋無到清和宮,可能是她跑得太快,結果手上的茶都打翻了。因爲奴婢跟她不熟悉,所以奴婢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越過她上橋了,可能她心有不甘,竟然上將推開奴婢的手,將娘娘的心血都打翻了一地。當時我們是吵了起來,可是奴婢們真的沒有打她。”那個叫香姑姑的倒是很會作故事,哭訴着說,立即跪在地上,那眼淚婆沙的樣子比起我們更可憐了。
我注視着她演戲的臉,脣角不屑的彎起。
真是一個好角色,怎麼我家嬡嬡就沒有這份機心呢?
若有,今天我也不必站在這裡當受委屈的那個人。
“原來是這樣。”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淡然的點頭,輕應。
什麼叫原來是這樣?
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麼說他是選擇相信這個宮婢的說話了?
垂下的手緊緊的在袖了內握成拳,我用力的咬緊了牙,不讓自己因爲憤怒而顫抖起來。
緊閉着脣注視着他,看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下,我像是感染到了他眼中的冰冷,心中的寒意在一剎好間凝聚,手足也隨之而變得更冷。
原來,這京城的冬天真的如此寒冷。
www¤ TTKΛN¤ ¢O
不止是天氣,人心更冷。
“皇上不是那樣的,嬡嬡說是香姑姑先出手打破了嬡嬡手上的茶,然後嬡嬡想拉她理論她卻不小心打倒了燉湯。接着是她們三人開始打嬡嬡,嬡嬡說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還手,皇上看她們身上可是絲毫無傷呢!”月華看不下去,立即跪上前,替我及嬡嬡說話。
是的,嬡嬡是這樣說的,可是他會相信嗎?
只見他轉頭看向說話的月華,鳳眸微眯,墨眸深冷如水,問:“你親眼看到事情的發生嗎?”
被他如此一問,月華立即答不出話來。
可是,怎會有人看到事情的發生呢?
他根本就是不相信人。
眼看月華掙扎了一下還想說,我立即伸手放在跪在地上的她的肩上,陰上了她說下去。
說下去又有什麼用呢?解釋又有什麼用呢?
他不是笨蛋,他怎麼會看不出真相是什麼呢?這嬡嬡又怎麼可以有能力冤枉這個心機重的香姑姑?
他這根本不是不相信人,而是偏心於人,就算是有人親眼所見,他會理會嗎?
“那皇上以爲,這事要如何處置?”我冷笑迎上他的視線,問。
他深深的盯着我,良久不語。
婉宮內靜得嚇人,所有人連呼吸也不敢,怕呼吸聲太響。
皇上與皇后對決,是不是很好玩的事呢?
我盯着他,耐心的等候着他的答覆。
不管之前幾天我們是如何相處得愉快,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的嘴臉很難看。
討厭,由心而起。
“既然是這叫嬡嬡的宮婢存有惡毒心腸,打翻了婉妃親手爲朕燉的湯,隨後又騙皇后到這婉宮鬧事,就理應重罰。”他想了想,微微的沉聲道。
“重罰?”我愕然的看他。
“就罰十下掌嘴吧!”他輕淡的點頭,隨之轉過身不看我。
他的目光此時是溫柔的對視着婉妃吧?
我真是自取其辱,好好的將鳳宮當成冷宮寸步不離不是更好嗎?怎麼又會自招苦難呢?
可是,注視着嬡嬡低頭無聲哭泣的樣子,我的心酸而難受。
淚水在眼眶內打轉,我極力的忍着。
嬡嬡,是我無能,我真不該帶你進宮。
“皇上真的要這樣處置嗎?”我冷冷的笑起,看向嬡嬡的雙眸稅利的轉向他的背。
“是。”
得到如此肯定的答案,我忽然覺得舒了口氣。
“好,真好,原來這就是皇上的處理方式,真好,真的很好。”我輕輕的笑了起來,淡然的問:“那由誰出手打?是皇上嗎?還是婉妃娘娘?”
“就由你打吧!”他並沒有回頭看我,只側着身子指向香姑姑。
真是諷刺,若我還要讓這個女人再動嬡嬡一條頭髮,今天哪怕我是命也保不下去,我都會跟她拼了。
這才明白,原來我的性子裡還有這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本質呢!
凝視着那因皇上一指而嚇白了臉的香姑姑,我不明白她怕的是什麼。
這帝王都給了她權力,也給了她霸氣,她還需害怕什麼呢?
彎起脣,透着淡漠的微笑,我走向這個心底恨透的女人,貼近她此時有點膽怯的臉,輕聲說:“聽姑姑的意思,是本宮教嬡嬡去打翻你們婉妃的湯的,是本宮私自打傷嬡嬡前來冤枉你的,是本宮這個皇后做得不好,纔會犯下今天這樣的罪。若說存有噁心腸,那也是本宮,所以香姑姑該打的人該是本宮。”
我貼到她的面前,緩聲說完那番話後,目光一轉,銳目相向,怒吼:“那香姑姑就打,好好的打本宮這十掌。”
“這……”
她因我的氣勢嚇了一跳,直直的後倒一步。
我是皇后,她還沒有這個狗膽動手。
“打啊!總共十下。”我抑頭看她。
她顫抖着手,不安的看向一旁的皇上。
而他正愕然的回頭,以幽深的雙眸盯着我。
“香姑姑不是很有道理嗎?若事實真是你所說的那樣,那就打,全宮今天會全部受下,不作半點閃避。”我又貼近她一步。
“夠了,皇后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終於,他忍不下去,開口。
我怒不可遏的回視他,諷刺的彎脣:“皇上想要的不就是臣妾的難堪嗎?只是冤枉嬡嬡吞下這口氣而且受點處罰還不能達到皇上想要的那種後果,就讓這個賤婢在這裡打下來,今天以後,這皇后之位臣妾自知該如何擔當。”
指着臉,我不畏懼的看向他。
我不怕他,也不怕進入冷宮了,我只怕到死的一刻也無法爲嬡嬡主持一個公道。
這個世界,難道就真的是沒有天理的?
他們就是天理吧!從來就是如此。
“你……”他被我的不敬惹怒了,直瞪着我。
我不理會他,轉身面向那個香姑姑,說:“想侮辱本宮就快動手,這一次是皇上准許的命令。過了這一次,以怕你們婉宮的人以後都沒有這個機會。”
“奴婢……”不安的看我,最後只好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婉妃。
我直視着這個賤婢,倒是不知婉妃會給她什麼眼色。
只見她真的要擡起手,竟然敢真的用力往我的臉上打來。
睜着眼,我咬牙握拳,用力的勸自己不要怕。
這一掌,我就受下來,又怎樣?
爲個公道,我絕對會討回來的,她敢打,我就敢鬧。
冷寒的掌風往我的臉掃來,我能感覺到風的搖動。
這七王爺的鞦韆是不一樣的風。
“啊!”
一聲尖叫響起,卻不是從我的口中而出。
是他,不知是如何走到我的身邊,卻能來得及握住那快要打到我臉上的手。
“朕的女人你真的敢打嗎?”他用力的握白了那隻手,危險的眯起眼。
“皇上,不要,姑姑只是看皇上不說話以爲皇上默許的。”婉妃立即上前,伸手纖柔的手拉上他握着香姑姑的手腕。
趁着他回頭看向那身邊的人兒,我便咬住了脣,快速的舉起手,吃力的往那個女人的臉上打去。
“啊!”她又是一聲尖叫,因我的力度太大而往後倒下,掙脫了皇上所握着的手。
一切像發生得太快,這婉宮中所有人都像無法回過神來,都錯愕的回頭看我。
冷冷的瞪着地上的女人,看着她的臉在一刻間刷紅,而血絲流出嘴角,我才鬆開了手。
我本來想,她今天敢打我,我就鬧成太后那裡,至少打皇后這一罪就足於要她性命。
可是他阻止了,那好,我就還她一掌,以泄嬡嬡所受的苦。
“皇后娘娘這是什麼意思?你怎能隨便打人?”婉妃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立即撲向那個香姑姑,伸手要將她扶起。
眼前的帝王也回身,看向我的眼眸甚冷,邪魅的冷厲說道:“司空羽兒,你以爲朕真的不舒得打你嗎?”
一字一字,他看着我這麼說。
抑頭看他,我直說:“臣妾不敢這樣想。”
“好,既然皇后不知進退,這十掌你一定要替這宮婢擔當下來是不是?”他冷冷眯起,對着背後的人命令:“趙傑,這十掌由你來打。”
“是。”他一直不言的貼身侍衛此時卻應聲了。
我一直以爲他是啞的呢!
得到他的處罰,我便轉頭面對那個侍衛,抑着頭:“有勞趙侍衛的手了。”
其實,剛剛那掌我打得吃力,我的手也同樣的痛,像被火燙着一般。
他要打十下,不知會不會跟我的一樣痛?
“皇上,不可以的,娘娘嬌柔如水,而趙侍衛卻是一等一的武藝高手,若是娘娘受他十掌,只怕會受不下去。”月華比起嬡嬡大膽,並沒有像嬡嬡那樣擔心的痛哭起來,而是跪到我們之間,哀着那個男人。
我不語的注視着這個趙侍衛,我知道月華說得對的,他的十掌我肯定受不了。
龔劍,這一次又要勞煩你了。
他不語,站在那裡臉色十分不耐。
“皇上,皇后是皇后,這十掌怎能打在她的臉上?若是太后知道,只怕事情會……”婉妃此時從那香姑姑的身邊站起,走近那帝王:“皇上,這事就算了吧!好不好?”
我冷笑看向她,總算看清她此刻在想什麼。
原來,她也會害怕的。
是啊!若太后知道,我真想看看這皇上是不是就會跟太后因爲她而撕破了臉?
“既然婉兒這樣說,那這事就這樣算了。以後,若再有鳳宮的人闖進這婉宮來,朕再不輕繞。”他的眉緩慢的舒開,然後漠然的下令。
“娘娘,我們回去吧!’月華聽後,立即衝向我,牽着我的手臂。
我回視她眼中的勸說,點頭。
那就好吧!
走近嬡嬡,我將她從地上扶起,說:“嬡嬡,本宮帶你進宮卻不能好好的保護你,可是往後這後宮中誰敢再動你分毫,本宮哪怕是命不要了,也會爲你們爭取一個公道的。那一巴掌本宮打得手都痛了,我們回去用溫水浸一會吧!”
“是,謝娘娘。”嬡嬡哭得說不清楚,牽着旁邊幾個剛剛也被打在地上的婢女站起。
我看着,心底暗歎,只好伸手扶起她們。
我這主子,她們跟着真委屈啊!
若那一掌沒有還回去,我真不知自己能如何向她們交代。
驕傲的擡頭挺胸,我款款大方的走,一步一步的離開這婉宮。
不得進入,呵,這地方我永遠都不會想進入第二次了。
*
回到鳳宮,想着今天的事,我心中的氣實是無處可泄。
推開浸水的溫水,我最後只能帶着不平的怒火離開正殿,往偏殿鳳晨宮去,月華說,她把我的書畫都放在那裡,將那個小別殿改成了很大的書房。
該死的皇上,該死的男人,該死的段承烈!
該死的段承烈!該死的段承烈!
去死吧段承烈。
怒火掩到眼上,每一次回想他的偏心,我氣得牙癢癢的,用筆在線上辱罵他一遍又一遍。
“娘娘,這似乎不妥。”月華看着,苦笑說。
我白她一眼,將紙張都丟滿了一地。
“月華,我覺得你不簡單,是誰讓你在本宮的身邊的?爲什麼最近好像對本宮忠心了這麼多?”我寫着,嘴裡說。
早在之前,我就覺得月華有點怪,今天,我看她的膽子也不少,鳳宮裡可是沒有一個宮婢敢與那帝王說話,而月華卻兩度爲我說話,而他卻並沒有對月華怎樣。
若說鳳宮裡有部份宮婢是太后的人,那麼這月華……
“娘娘,月華是誰叫來的都不重要,可是月華知道娘娘是一個好主子,月華只負責侍候的。”月華微笑答,臉色一僵。
她沒有想到被我看穿了吧!
不過,如她說的,她只盡職責就好。
這些由太后或者其他人派來鳳宮任職的宮婢我還沒有能力隨便調走,除非直接將她們定罪處死。
可是我永遠不能做出這麼狠心的事,所以只能隨了她們,反正我在這鳳宮中也並沒有謀略什麼。
“該死的段承烈。”
我用力的咬牙,又將一紙丟到地上。
月華嘆了口氣,像很無奈的輕笑,便彎身想去收拾我那嚴重的罪狀。
忽然,來了一陣風,紙張都全被吹起。
我眼前一花,原來是有人打開了門。
“皇上?”月華嚇了一跳,目光慌亂的掃過那地上的大字,竟忘了要行禮。
我也明白月華慌的是什麼,的確沒有想到他會忽然出現,也嚇了一跳。
這一次是不是算罪證確鑿?
只見他彎下了腰,將其中一張拾起。
劍眉微蹙,他很認真的盯着手上的紙。
冷冷的盯着他,我不明白他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現在他不是該在婉宮裡安撫婉妃嗎?那個女人誓死要護的婢女可以被我打出血來了,她心疼的時候,他不是該更心疼的護在身邊嗎?
“皇上,娘娘這是……”月華,焦急的皺起眉,不安的想解釋。
可是這事能怎麼解釋?她說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如何說。
“你下去吧!將門關上。”他卻忽然開口,淡然的道。
“是。”不敢有違,月華深深看我一眼,給了一個祝福的眼神,然後轉身離開。
當門關上,爲房內竟然一下子暗了下來。
他手握着紙,一步一步的走到我的書案前,將那紙放在我正寫到‘去死吧段承……’的紙上,然後挑眉看我:“皇后想到要怎麼解釋沒有?”
對上他幽暗的雙眸,我看了一眼那紙,自知罪大滔天。
“臣妾沒有解釋。”低下眼眸,我淡然的回話。
“怎麼了?這裡就只有朕跟皇后二人,皇后卻不反駁了?”他如嘲弄的哼,隔着書案,伸手將我的頭擡起,迫我與他對視。
大膽的對上他的眼眸,我總算聽懂他是在諷刺我在婉宮裡的大膽。
“這一次臣妾自知有錯,當然不能反駁什麼。”我同樣的彎脣諷刺。
“這麼說是朕誤會皇后了?”他幽幽的低語。
我瞪眼看他,因爲他的手在下顎裡所以不點頭,啓口答:“是,皇上就是有意要冤枉臣妾的,不是嗎?”
“那在皇后帶人前往婉宮的時候可曾想過此事不可?皇后可記得朕曾經的勸告,後宮中有很多人不是皇后該去招惹的。”他說,伸手將桌面上的紙撕開兩份。
我低眸一看,不畏縮的擡頭看他,自嘲的笑:“這麼說,這後宮裡還真多臣妾這皇后不能招惹的人呢!”
先是崔妃,再是婉妃,下一個又是誰呢?
上次他警告我不要招惹崔妃是不想我惹麻煩上身,而這一次我招惹的卻是婉妃,等同惹到了他的頭上來。
他生氣吧!
別開臉,我冷沉的說:“好,皇上可以離去了,臣妾知道。”
“生氣了?”他的手指緩慢的磨擦着我的脣,輕輕的問。
不想看他,卻被牽着下顎。
當他的脣貼上來時,我氣得想推開他。
可是隔着書案,他卻還是能吻着我的脣。
他用力的抱着我的肩,讓我的身子不得不向前靠去。
他的舌頭用力的繞着我的脣轉,想趁虐而入。
可是這一次我很清醒,委屈跟心中的不服讓我對這個男人完全心冷了。
他喜歡怎樣就怎樣,這是皇權的天下,這是他的世界。
可是,我的心是我的,我的脣,我的身,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情緒都是我的。
我不要完全的臣服他,他還不配,他怎配呢?
用命的咬着下脣,我很用力的咬着,就是不肯讓他進入。
他的手還是緊緊的套着我的肩,另一手固定着我的下顎,吻得有點急。
如狩獵一般,他因我的頑抗而更用力的啃咬着我的脣,似乎不能進入不肯甘心。
不理會他手掌上傳來的暖度,也不理會他的舌頭與我的脣糾纏一起的那種熾熱的難受,我更死命的咬着下脣,怎麼也不肯鬆開。
說什麼也不肯鬆開。
用力的咬,我很用力的咬着。
直至,腥味從我的口中流進,我才知因過度用力去咬,脣被我咬破了。
我不知他是否能品嚐到這種血腥的味道,可是我卻不想放開脣,也感覺不到半點的痛。
“你瘋了?”
終於,他鬆開了我的脣,也鬆開了他的手。
得到自由,我立即後退,不讓他有機會貼近我。
他的視線在我的脣上凝聚,雙眸漸被怒火佔據,劍眉再度緊緊的皺起。
“過來。”墨黑的雙瞳在這灰暗的房間內更顯威懾,半眯着的眼如盛怒的豹,精悍而優雅的伸出手,那手像隱含着無限的力量,讓人望而生畏。
有那麼一刻,我也有點怕這生氣的他。
可更因爲怕,我更不想進入他的範圍內。
“不。”搖頭,我想跑。
“朕再說一次,過來。”他的手微微一凜,怒視說道。
我害怕的後退一步,才知這裡根本無處可退。
可是我不能落在他的手上的,每一次落在他的手上,我都只有落敗的下場。
可是我更明白,我又怎能逃得脫他呢?
他的動作敏捷得嚇人,難怪那天能這麼輕易從刺客的手上救下婉妃。
被他困在懷中,壓在書案旁,我只能瞪眼以對。
“誰準你傷害這脣?”他一手環抱着我的腰肢,另一手輕輕的撫着脣邊,卻不去撫那流血的地方。
我不知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嚇人,可是還能聞到血味。
怔怔的看他,當他的臉放大後,我才知道他在用舌頭輕慢的舔着我脣上的血。
此時的他如像個動物一般,舔着的卻是我的傷口,我的血。
“皇上不會覺得臣妾的血很髒嗎?”我意識到這是什麼事,立即有所退避。
我不想。
“羽兒,安份一點,乖一點,朕會給你百般寵愛。”他不理會我,舌頭邊舔着邊說。
喃喃的低語似帶有心疼般的不捨,深銳的眼眸盯着我的,如像叮嚀。
我苦澀的笑,嘲問:“臣妾還不足夠安份嗎?”
這幾個月來,我何曾做過什麼?
不就是幾天前動了點鳳權救了幾個宮婢,及今天爲我的人爭了口氣嗎?
這在他看來已經是很不安份了吧?是我在嬌縱了嗎?
“朕在想,是不是朕這段日子縱壞了你,怎麼以前的皇后不會這麼屈強?”他伸手緊緊的抱着我,另一手緩慢的撫着我的臉。
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我立即低下眼眸,不語。
屈強?
是吧?
縱壞了?真可笑啊!爲何我卻感覺不到他對我的縱容?
“怎麼不說話了?”他向來霸道,像討厭我不看他,又一次伸手將我的頭擡起。
被迫與他對視,我只好不客氣的回話:“皇上何曾縱容過臣妾?今天,臣妾只看到皇上對喜歡的妃子是如何的縱容而已?還是皇上選擇相信那個婢女的說話,而不相信嬡嬡的說話?”
“你說,現在朕這算不算是在縱容你?”他拿起桌上那張還沒有寫完的紙,說:“可知道這罪當如何?”
是啊!這罪當叛亂,足於處死。
“可是我很恨。”我咬着牙,猛然擡頭瞪他。
“羽兒,聽朕說,以後乖乖的待在鳳宮裡,朕會……”
“皇上會怎樣?會抽空偷偷來抱抱臣妾?還是會在臣妾以後再受委屈跟侮辱的再度無情的傷害?”我咬脣以對。
我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就如一隻瘋狂的刺蝟。
可是他怎知呢?他怎麼知道從我進宮到現在,我的心路歷程是怎樣的呢?他可知道我這個皇后當得是如何的苦?
如他所說的,我又是如何的不安份呢?
爲什麼別人橫行無理他倒可以小心的護在懷中?而我不過是想要一個公道,而他卻無情的給予罪名。
“你就不能放下心中的傲氣,把今天的事當沒有發生過嗎?”他嘆了口氣,不耐的鬆開抱我的手。
我苦澀的看他,笑意由心而起,盡是嘲玩弄跟諷刺。
“皇上,發生過的事能當沒有發生嗎?若是今天月華不勸你一句,婉妃不是因爲害怕惹到太后那裡而向你求情。那麼皇上請告訴羽兒,那十掌是打或不打?”我一字一字的貼上他問。
我的脣邊已經沒有了血吧!可是我此時的眼肯定在漲得血紅。
他口中那麼淡淡的一個命令,可說是對我的一種寵愛嗎?
他根本是一心要護着婉妃。
忽然笑開,我離開他的身邊,走開幾步,轉身問:“臣妾現在想,皇上這段日子裡放下對臣妾的討厭前來對臣妾好一點,施捨一點寵愛,是不是就希望臣妾能不要跟婉妃起爭執,不要爲難你心愛的人兒?”
“……”沉默不語,他直直的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深斂,不知帶着怎樣的想法,只是緊緊的盯着我,卻不說話。
我對上他的雙眸,卻在他在注視下感到無助而無措。
在我快受不下去之時,他才緩慢的開口:“羽兒,放下你心中的刺,放下你心中的防備,你會活得更快樂一點。”
他溫柔的愛語讓我的心一下子軟了,苦澀的轉頭,我不想看他。
我也知此時與他對持的我多麼的不可愛,可是,我再溫柔如水又怎樣?不是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嗎?
吃力的轉身,我彎身將地上那些足於置我死罪的紙張一張一張的收起來。
“羽兒?”他又喚,很輕。
我的手停了一下,蹲在地上,我不敢去看他,也不想讓他看我。
“皇上回去吧!臣妾沒事,臣妾答應皇上,這一次的事絕口不會向太后提起。經過今天,臣妾以後都絕不會進入婉宮一步。”我的聲音放軟了,然後繼續收拾。
其實將聲音裝得更強又如何?我還是我,我還是那個失寵的皇后。
緊緊的握着紙張,我的心莫名的鑽痛,不知如何是好。
淚水不知何是爬上眼眶,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轉。
想到嬡嬡今天的不堪,想到我今天的可悲,我的心真的很難受啊!
淚水一滴一滴落下,我立即又轉了一下身子,害怕被他看到。
我不要讓他看到我哭,我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我淚。
可是當放下心中的執着,放下心上的那點屈強,原來人會這麼累、這麼難受的。
“羽兒。”他伸手半我拉起,扯進懷內。
被迫對上他的眼,我立即別開頭。
他發現了我的眼淚,重重的嘆了口氣,伸手將我的頭扭向他,讓我看着他。
“皇上可以回去嗎?”我咬着脣,想忍住淚。
“別咬了,那是朕的。”他的手指伸到我的牙齒下,沉聲命令。
他的霸道我不予理會,可是心很酸,鼻子也很酸,這淚不容易忍。
“羽兒,你可以用你的權力去跟崔妃衝突,可以用你的權力在後宮裡得到你想要的尊嚴。可是她的人,你真的不能動。”他的手指輕輕的擦上我的臉龐,輕柔的嘆着氣,如哄小孩子般的小聲說。
帶着淚光凝視着他此刻的溫柔,我苦澀的笑:“皇上要護她就去吧!不必來羽兒這裡賣什麼人情的。”
“朕不想你難受。”
“可是我很難受。”我笑了笑,還是想哭。
“就不能放開一點嗎?只要你想的,朕都可以答應,就算你想要萬千寵愛在一身,朕都可以給,就是她,你不能傷害。”他像跟我商議一般,竟然放軟了噪子。
第一次看他如此溫柔的求我,這算是求嗎?
他是爲了婉妃?所以才前來跟我說這番說話?
“皇上放心,臣妾不要你的萬千寵愛,從今以後,臣妾會教導鳳宮的人,以後沒事就不出鳳宮一步,以後臣妾乖乖的呆在鳳宮一步不離,這樣皇上可以放心了吧?這樣就不怕臣妾以後還會傷害婉妃了吧?”我彎着脣,一字一字的說得清楚,也給他承諾。
他不讓我動,那就不動她。
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誰,若不是被人先傷害了,我不會爭這口氣,若不是受氣的人是嬡嬡,哪怕是對我,我也可以吞下去的。
“朕不是這個意思,你一定要刻意去扭曲嗎?”他皺了皺眉,不悅的沉聲說道。
我伸手擦去淚。
“臣妾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是什麼,可是臣妾自己想通了,皇上還是將臣妾送進冷宮去吧!那樣皇上就能更安心一點,更安樂一點,以後都不必面對臣妾跟提防臣妾了。”
“朕已經不再這樣去想。”
“臣妾不想再面對皇上。”我咬牙,想了想後說。
“你……”果然,他又是生氣。
這個小家子氣的男人,他動氣能那麼容易,而我,卻什麼也不能。
伸手輕輕的推開他,我想繼續彎身收拾。
“羽兒,朕今天來不是想聽你說賭氣的話,朕只是想讓你明白,若不是你迫的,朕不想傷害你。”他一如以往的不肯放開我,緊緊的抱着我。
讓我的頭靠在他的胸前,聽着他的心跳動,我沉聲低語,也不管他是否聽到:“當那個命令從皇上的口中出來,羽兒對皇上的心就死了。我曾以爲我們可以當夫妻,我們可以同牀共枕,我們可以相敬如賓。哪怕皇上並不在意我,哪怕皇上並不愛我,可是……至少我是你的妻。可是……可是……”
“羽兒……”又一聲的輕喃,沉溺在悲哀中的我聽不出他的情緒。
“原來當羽兒受委屈的時候,皇上並不會心疼的。原來,那一聲動手皇上能出口就出口。原以爲以前相處的不快樂是因爲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多,可是直到現在,羽兒明白,不管羽兒對皇上用了怎樣的心,動了怎樣的情,羽兒都不配啊!”淚水無聲的滑下,我不知這心疼是什麼。
也許是受了委屈,這眼淚竟然能流得這麼猛。
“不是不配。”我感覺到他在搖頭。
閉眼在他的胸前,任由我的淚水沾溼他的衣裳,我苦苦的低語:“羽兒想知道,若婉妃不開口,皇上是不是真的讓趙侍衛給羽兒十個巴掌?”
“……”他不語,靜不出聲的聽着。
“羽兒想知道,既然都選擇那麼無情了,爲何還要來呢?爲何還要來看羽兒哭?爲什麼不讓我更有尊嚴一點?”他若不來,我今天絕不會哭的,他若不是如此溫柔的抱我,我也絕不會放軟態度的。
可是他來了,他的溫柔叫我心很痛。
就如在受盡了苦後,忽然感受到一點的疼愛,竟然能讓很難才堅強起來的心在一刻間就溶化了,再也無法如刺蝟那樣狠辣下去。
“如果可以選擇,羽兒當日絕不會進宮……”
用力的眨了眨眼,我想讓淚忍回去。
我不哭,怎能呢?
若能讓時間重來一次,我剛剛肯定會很拼命的忍着淚,肯定不會輕易哭出來的。
*
(大家不介意墨墨在此小寫一節皇上的心理番外吧?只虐羽兒不虐他不行的,對不?)
*
感覺到胸前的溼潤,他知道她的淚還沒有停下。
低頭凝視她閉上的眼眸,那眼角的淚沿着雪白的臉龐而下,向來紅潤的臉色此時卻難看得如白紙一般,衝擊着他心底最後那一絲心防。
抱她的手微緊,他伸手想去擦掉她的睛淚,不忍讓淚水再去刺痛那受傷的紅脣。
當手輕觸到她的臉上,當那溫熱的淚順着他的臉額滑過他的手指,之後再落到地上,他的手禁不住微微一震,雙眸在她看不到的時候變得暗淡。
眼淚對他來說,從來不是什麼,從他還只是太子的時候,他便沒有了心,他不認爲女人的眼淚值得去憐惜。
可是,面對她,他的心卻還懂得跳動,竟還懂得會痛。
他深深的記得,在新婚夜的那一晚,他無情的對她動粗,想給她更多的侮辱,好泄心中的對被迫冊立皇后的恨意。
可是當穿刺她的那一刻,當她的淚水瘋狂的流出時,他的心卻跳了一下。
也許,早在那個時候他就該知道,這個女人他不該接近的。
若從開始便一直冷落她,一直不見她,那麼現在他是不是就不必爲她而心疼,爲她而亂了心神呢?
看着淚水滑過她精緻的臉龐,他覺得是那麼的刺目,恨不能全部立即抹去。當手指觸碰到她的淚水時,這些微溫的淚水竟然如火焰一般,灼傷着他的肌膚,一路的燒進他的心田……
閉目將雙手用力的緊緊抱着她,彷彿胸口壓住了一塊大石,讓他難對呼吸。
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她不知道,他真的不該前來的,而不是爲了保護誰而來這裡賣她人情。
可是,當他往着清和宮的方向而回的時候,卻控制不了腳步。
當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鳳宮的門口時,他才知自己真的中毒了。
目光落在地上的紙上,他可知道當她寫這些字時心中對他的怒火有多重。
可是她不知道,其實他的心並不見得比她好多少。
她問得好,若是婉妃跟月華不爲她求情,那麼那十個巴掌是打還是不打呢?
苦澀的笑,他竟然也想不到答案。
而他此時,竟然不敢去想當趙傑的手打在她的臉上時,他的心又會不會疼?
低頭輕輕的吻着她的眼角,輕輕的舔去那些淚,他才知道他不捨得的。
就算今天沒有人爲她求情,他也不捨得去傷她啊!
若是趙傑的手真的打下去……他想不出自己會怎樣……
該死的,明明不止一千次在心底對自己說,不能爲她心動,可是他卻爲了她一次又一次管不了心底的想法,禁不了一次又一次去在乎她。
她怎麼會以爲自己今天前來是爲了婉兒爭取什麼呢?
他若要護住婉兒,誰能傷得了呢?
他只是怕,怕她再牴觸他的底線,他不知自己要拿她怎麼辦纔好。
感覺到她的淚漸漸和乾透,他仍無法鬆氣,手指落在那脣上輕輕的撫動,想到剛剛吞下的血,他不自覺的皺緊了眉。
“羽兒,以後都不要傷這脣,這是朕的。”他說,喃喃的低語。
不知何時起,他不忍她的身上再多流一滴血或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