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乞丐窩裡的人才
“我師傅常常教我一句話,實踐出真知,他說不管是什麼樣的學問,我們都不能紙上練兵,而要到實際生活當中去磨練一番,才能真正領會,這可不正好和娘子的話相通麼。”
張悅一挑眉,實踐出真知?靠,這句話不是某位爺爺說的麼,難道說陸放的師傅是穿越來的?
先不管這些了,既然說到暖氣,那張悅索性又將鍋爐的原理告訴了陸放,至於能否做出來,那就是陸自在的事兒了。
“……一冷一熱兩個水管,這樣洗起澡來豈不方便,啥時想用都有……如果怕直接呈出水管難看,在室內的不妨用綢布包裹起來,在室外的,儘可用天然的翠竹將其中掏空,再將鐵管從那裡穿過,一來可以減少損壞率,二來嘛如果能結合植物一起種出來,倒也是一種景觀,公子你說是不是?……陸大人亦可將縣衙裡設成這樣,這樣在溫暖如春,繁花似錦的環境裡辦公,相信工作效率一定很高,大人你說是不是?”
陸自在笑着點頭,這主意不錯。
陸放聽張悅說把室外的鐵管和盆景假山連在一起,更是眼眸發亮,激動的不行。
驛館裡可是要用來接待皇上和貴妃娘娘的,那包在鐵管外面的布可不能是普通的布,是要用上等的綢緞包裹的,還有這鐵管打造可是一筆不小的工程,張悅索性向陸自在推薦了周連勇和肖老闆。
這兩位以往多有照顧她,她能幫到的自然是不會推辭,至於具體能否做成,就要看他們自己功力了。
待張悅和陸放說完話,陸自在看外面天色有些晚了,便讓程前送張悅回麪館。
張悅回到麪館時,方氏已經帶着狗娃離開了,她吩咐虎娃和梨童分別給周連勇還有肖老闆遞個話,把今天的事兒先透一下,也算是賣個好的意思。
沒想到肖老闆還真是客氣,居然和梨童一起回來了,他來時,周連勇正好也從鋪子裡出來,便一起坐下來,問起這事兒來了。
張悅也沒說是自己提的建議,只說青峰縣的驛館要改建,陸大人打算弄些新鮮的玩意兒,需要大量的鐵管和上等的布匹,因爲她正好在那兒擺攤,便厚着臉皮推薦了他們二位。
肖老闆和周連勇一聽,哪裡不懂,立即站起來朝着張悅作揖,“多謝張娘子提攜,這買賣若是能成,定當重謝。”
周連勇布莊還有些事兒,便先走了,只剩下肖老闆,他下意識的看了看姚紅姑和虎娃。
虎娃立即知趣的回後院看書了,姚紅姑也藉口說要去做晚飯,退下了。
肖老闆自懷裡拿出一張紙遞給張悅,她拿過來一看,居然是一張五十倆面額的銀票,不由大爲驚訝,“這是……?”
“這些是製作蜂窩煤和鐵皮爐子的錢,按當初說好的,我們五五分成。這是其中一半的利潤。只是有件事我真是慚愧的很,想來想去,還是打算說給張娘子聽,就算張娘子罵我,我也應了,誰讓我老肖識人不明呢。”
“倒底怎麼回事?”
肖老闆嘆了口氣,“唉,都怪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居然做了黑心的事兒,爲了怡春院的一個粉頭,把蜂窩煤的製作配方給偷了,賣給我那死對頭馬大全兒。現在他們家也有了蜂窩煤和鐵皮筒子,並且價格比我們低一個銅錢,客人都跑他哪兒去了,雖然我也跟着降了價,但是這事兒真是讓人撓心啊。張娘子,我對不住你啊。”
“這纔不過幾日,居然就有五十倆的純利潤進帳?肖老闆,你可別損已利人,把毛利拿來了,自己吃虧呀。”
肖老闆苦笑一聲,其實純利潤大約只有三十倆,但是因爲愧疚,他才添足了五十張,換了張銀票。
煤窩煤和牛(奶)小饅頭不同,成本雖然低,但是賣的也低,這才十天不到,居然純賺五十倆銀子,如果能夠將市場把持個一年半載左右,那利潤肯定會上千的。
只是張悅也沒想到,現在的商人比她想的聰明多了,他們不採取盜(版),人家直接盜原配方,使了一招斧底抽薪,真狠哪,而且東西一上市價格就比他們低,那些人還不是一窩蜂的涌過去了?
張悅看見肖老闆一副愧疚的樣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算了,肖老闆,事情既然已經如此了,再難過也是白費。你不如在製作材料和工序上面下點工夫,爭取把蜂窩煤的質量提高,讓燃燒的時間加長,他們貪圖利潤,又把價格弄那麼低,原料必定是差之又差,你們對外廣告的時候,重點放在原料上等,而且燃燒率高的點上面,大家買回去燒個幾回,一比較就知道誰優誰劣了,人們自然知道便宜無好貨的道理。”
肖老闆點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原本他是不想告訴張悅的,但是今天梨童去說了驛館改建需要鐵管的事兒,他頓時就愧疚加深了,覺得張悅對他如此真誠,他卻還因爲面子問題而藏着掖着,所以便跟着梨童一道來了。
送錢是其次,最主要是道歉來的,並且討張悅一個主意,是跟着打價格戰,還是想別的策略。
其實一個縣城這麼大,當然不止一家鐵匠鋪,是以平常小打小鬧,磕磕碰碰很正常,有時候也會發生別家夥計到這家店前面招攬客人的現象。
但大部分還是良性競爭,這次對面的馬家鐵匠鋪之所以動用了肖老闆家的那顆臥底,還不就是因爲蜂窩煤的利潤高嘛。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肖老闆的那個徒弟做了壞事,自然是不敢再回來了,索性就去了馬大全的鐵匠鋪了,這可把肖老闆給氣的呀。
關鍵那馬大全兒還不是東西,偷了人家的配方,搶了人家的徒弟,居然還理直氣壯,不陰不陽的氣肖老闆,謝謝他精心教授的好徒弟,說現在已經成爲自家店鋪的主心骨了,你說肖城能不氣嗎?沒氣的臥榻吐血已經算是心理承受能力好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悅就在門口掛了個牌子,今天歇業一天,因爲今天要去城門口免費施粥發饅頭。
陸自在一早就派了人過來幫忙,將粥等物件兒一起挑到城門口去了,粥是提前煮好的,饅頭則是現蒸的,雖然是雜糧的,但是對於那些無家可歸,又一天都吃不上飽飯的流浪漢乞丐們來說,就是最美味的東西了。
話是早就放出去了,所以今天來了許多人,大家把張悅等人圍的水泄不通。
無數雙黑呼呼髒兮兮手,拿着半邊的破碗,往裡擠,七嘴八舌吵的人頭都暈,“給我,給我,快給我,夫人行行好,給我一點吧。”
張悅正想說,你們排好隊,否則誰也沒有,就聽見一把清越的嗓音說出來她想說的話了,“你們別擠,請排隊好不好,你們看,你擠他也擠,大家都擠不進去,耽誤功夫,倒不如好好排隊,一會功夫就能拿到吃得了。”
“白大,你盡會說好聽的話,這麼多人,如果我們不擠不搶,恐怕輪到我們,早就沒了。”一個乞丐一邊擠搡一邊說道。
那把清越的嗓音又響了起來,“不會的,我來的早,剛纔看見那幾位嬸子做饅頭的數量了,我數過,至少幾百個,那份量足足的,就算每個人一碗粥兩個饅頭都綽綽有餘,所以你們大家夥兒別擠了,聽我的,準沒錯,如果不夠,我的給你們如何?”
“白大,你開什麼玩笑,你以前連五個數都數不過來,你現在居然告訴我說,你能數得清那十幾個蒸籠裡一共有多少饅頭你別忽悠人了,兄弟們別信他,肯定是他自己想多吃,所以纔不讓我們擠的。”
“就是就是,沒想到白大這傻子發了場高燒,倒還變聰明瞭,居然會耍心眼兒。”衆乞丐起鬨道。
“算了,你們不信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清越的嗓音嘆了口氣,逐漸消失。
張悅皺了皺眉,“你們一個個按剛纔那位白公子所說的排隊,否則沒有粥和饅頭吃。”
“啊……好吧,夫人我們排隊,千萬不要不給我們吃的呀,小老兒已經餓了好幾天了。”有人哀求道。
亦有人哧笑道,“夫人,白大不是什麼公子,他不過是和我們一樣的乞丐罷了。”
“白大,白大,你快過來呀,這位夫人喊你公子呢,哈哈,你若是公子,那我們就是太子了。”
“魯二,請謹言慎行,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小心引來禍事。”又是那個清越的嗓音。
叫作魯二的搖着滿頭的亂髮,“如果官府來抓我進大牢,正好呢,我正愁着這落雪的冬天要怎麼過呢,進了大牢,既不捱餓又不受凍,可不是美事一樁?”
“當真是無藥可救了!”清越嗓音裡滿是爛泥扶不上的感嘆。
不過大家聞到饅頭香,粥香,還是很聽話的排了隊,一個人一碗粥兩個饅頭,很快大家都拿到了,狼吞虎嚥了吃了起來。
張悅正在那邊幫方氏揉麪團,突然聽見近邊一個清越男音道,“一碗粥,兩個饅頭,謝謝!”
他的聲音很好聽,而且語氣十分真誠客氣,張悅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是他頭髮亂蓬着,臉上又滿是泥污,只有一雙眼睛份外明亮清澈,好像能看穿到人心裡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