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犀利娘子
原來是有師傅的,看來不是穿越同輩了,不過這陸放也太厲害了吧,看來古人也不可小覷啊。
她原本的想法也是地龍之法,將管道遍佈牆面或是地底,這樣只要外面燒了火,屋裡整個都暖和了,她本來想用這個賣陸自在一個人情的,但是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算了,失之桑榆,收之東榆,塞翁失馬,不一定是壞事。
她立即朝着陸自在輕輕一福,“既然供暖問題已解,那小婦人就恭喜大人了。”
陸自在卻是一臉憂色,“先別急着恭喜,五弟的想法是很好,但是我把圖紙給工頭們一看,實施起來卻有困難。你看這些管道都是遍佈地基下面的,如果我們真要按圖施工,那就不是改建了,那是重建了,眼看天子駕臨的日子接近,如果重建的話,是萬萬來不及的。所以本官才喊張娘子過來,一起看看,有沒有什麼兩全齊美的辦法。”
張悅點頭,是啊,如果是這樣,那必須要把房子整個人拆掉,重建方纔能裝得起來。
突然張悅想到了什麼,指着圖紙上的那條大龍笑道,“大人,既然這條龍不能隱於地,爲何不讓從地面上冒出來呢?”
陸自在滿臉疑惑,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張悅正想組織詞語,將屋內暖氣的法子描述一遍,就聽見一個清俊的嗓音有些低沉的從背後緩緩傳來,“夫人的意思是說,將鐵管從地下轉移到地面,置於屋內嗎?”
張悅轉過身,只看見一個清俊如斯的青年坐在輪椅上面,此刻他修長的雙手按滑着輪椅,朝着她的跟前緩緩駛來。
不知道是因爲腿疾,還是因爲常年呆在室內,青年的臉色有些蒼白透明,渾身的氣質是沉靜,優雅如竹的。
“見過陸放公子!”張悅朝着他福了福。
他微微挑了挑眉頭,“你如何知曉我是陸放,難道是因爲……”他嘴角一勾,頗有些自嘲的看了看自己的雙腿。
看來就算他在建築方面很有名氣,也不可避免的會因爲雙腿而自卑。
張悅哪裡會承認,便從容一笑,話頭一轉,“我剛纔說得話,連大人都聽得糊塗,公子卻能一言道破其中關竅,有此等天賦和領悟能力的人,放眼天下,除了陸公子,恐怕再無二人了。”
陸自在哈哈大笑站了起來,“五弟,你來了,爲兄給你介紹下,這位就是提出封閉屋子裡放置炭火會對人體不利的張娘子。張娘子,這是舍弟陸放!”
“我已然猜到了,若是一般婦人,又哪裡會說出剛纔那番話。”
雙方寒暄過後,陸放正要細問,周子興突然帶着虎娃進來了,原來是有位客人想吃現做的新鮮柳葉面。
陸自在拍拍肚皮,“正好我也有點餓了,五弟!張娘子的柳葉面堪稱一絕,可想一吃,爲兄請你?”
陸放淡淡一笑,並未說話只是點點頭,身後出來一個小廝,緩緩推着輪椅跟在陸自在的身後。
當陸放看着張悅娘拖着一團面,手法古怪,如同練習飛鏢一般時,當真驚訝,柳葉面之名,他倒是聽過的,不過沒想到卻是這樣形成的,他越發好奇,看的也很認真。
只見張悅手裡拿的刀具也很奇怪,如同彎月一般,刷刷刷,片刻間一碗雪白漂亮,輕薄如三月柳葉的面片兒就成了。
他還留意到一個張悅娘從一個蓋了藍布的木桶中舀了一勺東西,又添了鍋裡的熱水和調料,灑上香蔥,這才端過來。
熱氣騰騰的面端過來,一股撲鼻的香氣讓人忍不住要吞嚥口水,任陸放這種對食物要求極高的人,也突然有了一種食指大動的感覺!
陸自在已經是老主顧了,不待姚紅姑動手,主動拿碟子裝了鹹菜,又在柳葉面上澆了醋和辣子,一邊吃的滿頭大汗,一邊唏噓着暖和痛快。
陸放的吃相則和縣令大人完全相反,斯文至極好像要把每根面的成份分析下才會吃似的。
陸自在吃完一大碗麪,又要了兩個雜糧饅頭,三兩口吞下,這才接過方氏遞的熱毛巾把子擦了擦嘴。
張悅看陸放只吃了半碗,心裡有些疑惑,便上前,“可是有哪裡不合公子的口味?”
陸放搖搖頭沒說話,臉上神情淡淡的,只是斯文的擦嘴。
倒是跟出來的小廝笑着解釋道,“娘子不必擔心,我家公子向來少食,今天吃的還算多的,看來娘子的柳葉面果然同大爺說得一樣,極其好吃,要不然公子也不會吃掉大半碗了。”
難怪看起來那麼蒼白,整個人跟個紙片似的,風都能吹跑。
不是面的問題就好,張悅示意虎娃把碗收走。
“老闆,來四個香噴噴小饅頭!”
一個工頭走了過來,方氏立即揭開蒸籠,用油紙包了四個白胖柔軟的小饅頭遞了過去。
那工頭數了數手裡的四十個銅錢,遞給梨童。
他一邊接過小饅頭一邊開玩笑道,“張娘子,你這小饅頭好吃倒是好吃,就是太小了太貴了,如果能大點再便宜點,我就能多買幾個了。現在孩子每天吵的厲害,我只能少買點,要不然幹一天的活的工錢都給張娘子了!”
這個姓曹的工頭小氣的要死,任是其它負責水泥磚瓦的工頭過來,都會要上一籠或是七八個,只有他最初買兩個,現在買四個,反正總數都沒有超過五個去,每次都要和張悅討價還價,讓她加點添頭,或是嫌棄饅頭太小,划不來。
張悅勾了勾脣,笑起來,“曹老闆你真會開玩笑,你是這驛館裡花草的供應商,每天經手的錢跟淌水似的,一籠百個錢也不過是你工錢裡的九牛一毛,你可不敢亂說,要不然回頭曹夫人找我要銀子,我可混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曹志興無語了,這個張娘子真不是一般的犀利,每次他的話頭總能被她堵的死死的,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他的話意思,偏她要故意歪樓。
曹志興沒話說了,再說下去就不成事兒了,只能苦笑着搖頭,怎麼辦呢?家裡的孩子愛吃,自打吃過一回後便每天眼巴巴的盼着。開始時是隻有嫡出的孩子有的,庶出的沒有,後來那小妾天天跑來軟磨硬泡,他在美(色)的薰迷下,居然答應了。
只是那麼丁點大的小饅頭就要十個銅錢,花起來還是有點心疼的。十個銅錢可以買一條子肉回家全家吃兩頓呢!
陸放的鼻犀微動,眼眸清亮,朝着那蒸騰的小饅頭看了一眼,身邊小廝立即會意也要了兩個,陸放竟然都吃掉了。
“公子,我們店裡這小饅頭是用特殊材料加精細白麪粉做的,不但味道甜美,而且鬆軟好克化,買的比較多的是小孩和老人,像公子這般腸胃薄的吃吃也是極好的。”張悅自然是不會放過如此招攬客戶的好機會。
陸放突然嘆口氣,“可惜了……”
張悅不解。
那小廝也是聰明,立即明白他家公子的意思,也嘆氣道,“這次是因爲大爺說圖紙有問題,我家公子才連夜趕來,不過解決了這個問題又得走了。我家公子常年住在都城,離這裡十萬八千里,想天天吃還真是難,要不然,娘子你把……”
小廝話還沒說完,陸放突然就看了他一眼,並且握拳乾咳了一聲,小廝立即鬱悶的閉嘴了。
小廝想說什麼,想讓她把什麼給陸放?張悅前後一聯想,大概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了,她開始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了。
這一波客人過去了,也差不多該收攤了。張悅讓她們先回去,她還要把暖氣的事兒和陸放說清楚,否則他怕是覺也睡不安穩了。
陸放聽了張悅的描述,先是擰眉深思,然後好像豁然開郎似的,先是點頭再是搖頭,“張娘子,若那些鐵管都放在屋子裡,豈不是很難看?”
張悅站起來在屋子裡比劃起來,“如果這裡有張八仙桌,只需要在桌子底下多打一層包住鐵管即可,如果這是一排博古架,爲何不把最下面一層鏤空,鐵管從中間穿過去呢?其他的地方自然也可以類推。如果實在不需要物件支撐的地方,何不用綾羅綢緞將鐵管包裹起來,這樣就算人體直接接觸在上面,也不會被燙傷了。”
陸放聽了張悅的說法,不由拍掌叫好,“妙呀,當真是奇妙,不知娘子是如何想到的?”
張悅心想,我總不能告訴你,我是現代來的吧,這些在現代隨處可見吧,便隨便找了個藉口道,“我婆婆眼神不太好,我們怕她冷,便用鐵皮做成捂手筒,又在筒外面包裹上棉布,這樣既不會燙到手,又會很暖和,我想道理應該是差不多的。”
站在旁聽的周子興突然摸了鬍鬚道,“娘子的意思大約是等同於手爐,一般大戶人家或是皇室都會用手爐來取暖,而那手爐外面都會有專人繡個荷包,用來盛放手爐,就是防止燙手的。”
“周師爺真聰明,一點就通。”張悅趕緊上趕着拍了一記馬屁,把他樂的哈哈大笑。RS